日升月沉在旧约 第4章 食堂

“那怎么好意思呢……”虽然月见从小就很喜欢这个美丽又像妹妹的女孩子，但一直不敢与她有更深的交涉，大多还是因为她背后的那个强大的家族吧。他第一次去月黎家就被深深震撼了，同样是住在月光森林的边缘，而月黎的家是他想象不到的华丽气派，最后趁月黎不注意，月见像狗一样被下人引着驱了出来。赶出门的时候，他挺失落难过的，第一次意识到阶级的差距。从那以后，月见就不敢想去她家了，做她的朋友就是莫大的万幸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等你的好消息哦。”月黎对他挥了挥白嫩的纤手，车便如一舟轻叶向繁华城区驶了去，迅捷而绚目。

当太阳从远山跃起，已是早晨七点。月见踏进了平升中学的大门，这所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旧的学校，有着不大的操场，不平整的石路，这里既没有苍老的树，也没有芳香的花，除了月见瞩目地走进教学楼，这里的一切都是贫穷而平凡的。

“我来了。”月见以威武之姿势出现在教室门口，随意搭在肩上的烂书包更是显得他不羁。

进了教室，同学齐刷刷地对月见投来惊异的目光，大大小小的眼睛，就像一堆小妖盼望着大王东山再起。

月见不以为意，随手把书包甩进桌子里，破天荒地看起了他看不懂的数学。

“月不见，你看得懂书吗？”肖羽就坐在月见一旁的座位上，那惊诧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

“看得懂个屁。”对于来自全年级第一学霸的质疑，月见已经习惯了，随即又将目光扫过另外一旁的半大不小的同学，皱眉不满道:“哼，你看得懂也没见你考上黎光啊，再说我今个儿开心，看本书有什么问题吗？”随即撇了一眼肖羽，肖羽默不作声。

“那自然是没问题……听说你爸出狱了。”一个同学拿着一把扇子，讨好地对着月见大王扇了扇。其他同学眼里闪过精明，都齐齐凑了过来。围在一起的那架势，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空间绝后的阴谋。

月见放下书，一脸不可明说的春风得意，“怎么，被我爸的威武霸气帅到了？”

“那可不，如果把白山老妖弄得不敢给我们上课，那才是真的威武霸气。”这群学渣们饱受学习炼狱的折磨，再加上有白山老妖这么不近人情的压迫，定下了种种苛刻规矩，早就想揭竿而起了。

啪的一声，月见将一只腿伸在课桌上，同学们投来仰望的目光也助长了他的志气，只见他高高昂起头颅，不屑道:“就白山老妖？呵，用得着我爸出手吗？”

刚说完，一阵不知名的怪风刮进了这间陈旧的教室，连天花板上的生锈脱皮的风扇也难受得吱呀吱呀叫。

一切活动戛然而止，同学们以最快的速度重回座位，连刚刚还在树上鸣叫的鸟儿也四下逃散，只有月见的腿还嚣张无措地放在桌上，一切重新变成了可怕的安静。

等他回过神，想要放下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白山老妖就站在他身后……那可怕的影子就像庞然大物，将月见笼罩在阴影下。

最后，月见不出所料地在外面站了整整半天，每节来讲课的老师早已对他熟视无睹，路过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直到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月见第一个冲出教学楼，以无敌的干饭速度成了食堂第一人。

“吃饭了！”

食堂窗口摆放着花样不多的肉菜，卖相很平庸，大多都是炒时令蔬菜，肉少得奢侈可怜，正冒出新鲜而平淡的香气。

一个明晃晃的超大号且刀枪不入的不锈钢碗瞩目地递在菜品窗口面前，像一只张开的永远都不会满足的黑盆大口，在筷子的敲击下发出急不可耐的铮铮响。

打饭的胖叔握紧了些手里的勺子，用一种心疼又惋惜的眼神看着月见手里的碗，那碗之大，说是盆也不足为过，只要加满水，就是一口婴儿游泳池。随后胖叔大发慈悲的样子多给他打了几勺菜汤，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月见定定地看着铁盆里的饭菜，混着汤加起来也才半碗，那稀稀拉拉连着脂肪的肉都不够他塞牙缝，他执着地摇了摇头。

“不够。”

胖叔就差点一锅勺敲在他脑壳上，瞪着那盆足足五斤的饭菜，道:“这还不够？我家猪都吃得没你多。就我们学校这条件，能吃到肉就不错了，见好就收吧，别耽误其他同学打饭，来，下一位……”为了避免多生事端，胖叔还是给他添了几勺菜。肉仿佛也跟他心有灵犀似的，完美避开了勺子，来到月见碗里的，只有片油不沾的青菜。

月见撇下了嘴，虽是不满但还是走开了。然后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就在月见吃饭如同嚼蜡的时候，小羽走了过来，顺手把饭盒推在月见面前。

“给。”

一团小肉山被刻意挑在饭盒的一侧，如此浪费，这实在是暴殄天物，月见忍不住看了一眼小羽:“你不吃？”

小羽双手环臂，不屑一顾地说，“我不喜欢吃肉，因为我觉得很恶心。”

月见不以为然，一边把小羽饭盒里的肉倒在自己碗里，一边说起了别的:“你成绩那么好，干嘛留在这里受罪，看你也不怎么喜欢这里。”

“吃个饭废话还这么多。”小羽满脸的无奈与不耐烦，“很简单，读不起贵的学校，贵的学校也不缺厉害的学生。”

月见快速刨了几口饭，盆在眨眼间见底，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眼里透出期待，“喔，那你不想去见识一下贵的学校吗？月光贵族中学就不错，里面还有我认识的人呢。”

“谁稀罕。”小羽差点翻了个白眼，拿走被吃得光洁无比的饭盒，独自走出了食堂。

月见不浪费一滴粮食的美德深得食堂姨叔们的表扬，饭盆一如既往地在月见的埋头苦吃下变得闪闪发亮，甚至连洗都免了。

“见哥，我吃不完了。”后桌的瘦子痛苦地戳了戳前面的月见。

人为财死，狼为食亡。听到有东西吃，吃得半饱不饱的月见两眼瞬间发光，转过头，看到阿冬碗里的不是他喜欢的瘦肉，也不是他喜欢的肥肉，而且对他来说是草一样的冬瓜，还沾满了饭粒。他一下就把盆甩进口袋里，扭头就走。

“你当我吃素的啊，自己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