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有你 第101章 倒叙

乔溪在心里排练了很多次，预想过很多遍分手的场景，尽管每一次都让她的心撕裂般疼痛，但真到了这一刻，真说出了那些话，她才知道，原来伤害自己爱的人，竟是这般滋味，痛不欲生，肝肠寸断。车里的乔溪双手掩面，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出指缝，明明是她不要王初瑶了，现在这番场景倒更像是自己被遗弃了。

一切都结束了。

崩溃的情绪暂时得到缓解，乔溪穿着王初瑶留下的外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方向盘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理智清醒一些。

她靠在椅背不停地调整呼吸，让自己可以平稳下来，双手拍了拍方向盘，自我安慰的定了定神，已经是成年人了，只是失恋而已，难道还能和小姑凉一样撒泼崩溃不成，确定自己可以启动车辆后，缓缓驶向归家的路。

车在中途忘下匝道，在高架上越走越远，她不知道自己会开向何处，这条路似是从未来过，陌生又孤独。

夜已深，城市经过白日的喧嚣现下开始休养生息，周围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风声呼呼作响，一条高架直通远方，两旁路灯有规律的隐到身后，不知道是她眼里泪水朦胧还是原本就下了雾，前方仿佛一片混沌。

在路障突然出现的时候，她反应不及，撞击声和急停的后坐力让乔溪一下子清醒，随之恐惧感扑面而来，因为哭得太久而有些轻微脱水的乔溪扶额，深呼吸几口，解开安全带，使出浑身力气打开车门，踉跄着走到路边，腿一下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等待出警的乔溪看着手里震动的手机发愣，直到来电转为提示，刚要松口气，电话屏幕又亮了起来。

她整理了情绪滑动了接听键。

“hello啊，乔，最近怎么都不来看你姐？以前不知道你这丫头这么见色忘友哦～”cherry姐侧头夹着手机晃动手里的调酒器，慵懒妩媚的声音传过听筒，让乔溪觉得温暖。

想起来了，之前约了cherry今晚见面，酒吧有演出。

“今晚就不去了。”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回归正常甚至提了提音量。

放下调酒器，拿起夹在肩膀的手机，“你怎么了？”cherry正色道，旁边的宁绵绵善解人意的接过那杯客人刚才点的未调制完的玛格丽特。

“没怎么，我没事。”早已人精的cherry姐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不对劲，但她仍努力调整了音色，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得那么颤抖，或者其实她内心是贪恋这一刻朋友的关怀的。

“女士，没什么大事，不建议走保险，来年费用会提高，创面不大。”尽管乔溪及时捂住了手机，交警的声音仍逃不过cherry的直觉，乔溪出事了，而且事情肯定不小，不然她不会这么失常。

“快说你在哪儿？！你不说是吧，不说以后别喊我姐！别来Dreamback！”

cherry示意宁绵绵照看，一边夹着手机一边把手伸进绵绵拿过来的外套，着急着从柜台下面拎出包就往外走。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我定位给你……”

因为喝了酒，cherry只能打车过去，到了现场cherry一看就明白了个大概，好在路障是黄色的大橡皮桶，车辆也是轻微剐蹭，事故看起来问题不大。看着路边的乔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手机无所适从，像个被丢弃的小孩。

这么晚，她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太多疑问的她一下子冲过去，拉着乔溪浑身上下打量个遍，急性子善意地责备道。

“你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有没有哪里受伤啊？！和姐说…王初瑶呢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怎么不在你身边…”

“我们分手了。”

“混账王八蛋！我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说着就要从包里拿出手机，乔溪拦住她，眼神哀求。

“是我提的，她也没有……对不起我。”着急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虚弱又心碎。

cherry欲言又止，当下了然，心疼代替了担忧，揽过眼前单薄的女人，紧紧地抱着安抚拍了拍。

她知道乔溪面子薄，又不放心她一个人独处再出点什么事。知道乔溪不爱拒绝，才拿自己的事儿拜托她在酒吧留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好过一个人偷偷绝望。

“你这个状态，别回去了，去我那儿吧，今天晚上有驻唱表演，姐推不掉，你就当陪陪姐～”

cherry说什么也不让乔溪再开车，乔溪再三保证自己已经没问题了，她便抛出杀手锏，现在这个状态可是一车两命，等到代驾后，她拉着乔溪的手看着她坐在后座侧头望着窗外心里一阵抽疼，而乔溪的眼泪似乎从王初瑶离开的那一刻就没停过。

牵着乔溪回到Dreamback，刚打开门，柜台的提示铃铛便响起，绵绵抬头看过来，迎上cherry姐的目光，她摇了摇头示意当下的氛围不适合打招呼，便带着乔溪去角落坐了下来。

绵绵贴心地调了杯果酒顺便送过来，假装没看出乔溪的失魂落魄，忙着给其他客人服务。

“小乔姐姐怎么了？”回到柜台的绵绵实在担心，忍不住问。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一曲唱罢的驻唱的歌手简单地休息之后，转动旋钮调整好琴弦，指尖律动，前奏缓缓。cherry擦着玻璃杯的手突然停住，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抬头去看乔溪，果然，乔溪望着舞台，眼神涣散，浑身笼罩在无尽的悲伤里。

....

你是我最坚定的一场

不复以往

在时间尽头

拥有你的快乐悲伤

世界有太多的复杂和失望要讲

很难再去勇敢一场

但你的笑像最温暖的阳光

给我力量

也许未来的具体的模样是什么样

承诺说太多是捆绑

但我的心我的眼我的目光

此刻落在你身上

让我们让这一次不一样

.....

那一晚，也是这样的夜，这样的舞台，这样的民谣，这样的弦乐，这样的歌声。

她们四目相对，一眼万年，彼此心意相属，爱意绵绵，那些甜蜜的，苦涩的，动人的，悲伤的，纠结的，五味杂陈在心头翻腾，真应景，上次唱这首歌的是原创者一对组合，这次翻唱的歌手孤身一人。

这一次，又有什么不一样。

都一样，都一样。

.....

看到cherry朝这边走来，乔溪下意识低头抹了抹泪，知心姐姐在她的余光中，拉开椅子坐在了她身侧，轻轻伸手拉着她的柔荑捏了捏以示安慰，心疼地望着受伤的女孩，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也许只有陪伴才能给她一点点力量。

乔溪突然抬头冲她逞强着笑了起来。

“我没事。”

“想哭就别忍着……”

“我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人，总是害人害己。”似是说给自己听，乔溪断断续续道，cherry最害怕的情况不过如此，这个傻妹妹做什么都果决干脆，事半功倍，唯独不能沾染爱情，她是亲眼看着乔溪怎么陷入曾经那一段糟糕的爱恋，无疾而终，无数次自我否定，自我厌弃之后，脱胎换骨重死地后生的。

“傻瓜，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我们乔是最好的女孩子，从前是，现在，以后一直都是！”

“可是cherry姐……”哽咽着发不出声音，一阵揪着心口的衣服，如刀绞一般，苦笑一阵，又深深喘不上的气。

自从三年前那场对乔溪来说刻骨铭心情伤后，cherry姐再也没见过她这副模样，王初瑶她了解，热情乐观，像个太阳一样浑身透着温暖的光，乔溪失去了她的太阳，可想而知，定是伤到了极致，但她不是冲动不负责任的孩子，一定有特别的原因，两个女孩，原本就很难善终，她的手轻轻搭在乔溪身后，心疼地摸着她的脑袋，也不逼问，道理这丫头能说出一箩筐，心里主意大着，只能等着她自己缓过来。

最后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乔溪又哭又笑着解释道，“cherry...我是真的真的喜欢她。”

她趴在桌子上，笑着看着cherry，泪水决堤。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会陪着你，陪着你。”cherry再也忍不住，一把拉扶起贴在桌面的乔溪抱在怀里，怀里的人似是找到了包容的入口和宣泄的方向，放开了情绪，不再压抑隐忍，像只千疮百孔的困兽大声哭了起来。

多亏了酒吧的昏暗，音乐的嘈杂，酒客的喧嚣，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顾虑，真实又理所当然的脆弱着，来这里的谁没点故事呢？

谁能嘲笑谁，谁比谁高贵，谁又在意角落里那个女人的伤心欲绝？

……

“cherry姐！”柜台的绵绵提醒道，手指了指舞台那边刚刚下场的歌手，示意她去接待。

“我有点不舒服，去下卫生间。”乔溪体贴地表示自己要去休整一下，让cherry不必顾虑，得以去忙自己的事情。

“那你小心点，我一会过来。”说着拍了拍乔溪手背起身去舞台区。

关上门后，乔溪突然觉着一阵翻江倒海，不像王初瑶一直因为饮食不规律有胃病，早已习以为常，一贯注意饮食的乔溪之前看着王初瑶被胃病折磨，每次都恨不得以身相代，这回倒是真真实实的感同身受了。

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么？

如果是这样，她愿意替王初瑶承担所有的病痛和折磨，胃里本就什么也没有，冷战期间她胃口不好，加上今天的情绪波动，严重脱水，体力不支，乔溪只得一直呕着酸水，生理性的反胃，双眼通红。

绵绵觉得有些担心，贴着门板，无奈酒吧嘈杂，随即敲了敲门，“小乔姐姐？你在么？还好么？”隔了一会抬手刚准备再敲，木门却缓缓打开。

乔溪面无血色地冲她勉强笑了笑，下一秒整个人晕死过去。

“小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