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间羽 第21章 有约

“你再说一遍！”

房间里传来凌晶的怒吼声，屋外老树上的鸟儿被吓得飞离，飘下一根落羽。

“你急什么啊，我都没你那么急。”晶一脸无辜，手中原本握着的笔径直飞了出去。

凌晶不认识晶的“哥哥”，更不可能与之晶单方面有过交流，只有从前路上见面的匆匆一眼，只知道对方比大概自己高了几公分。

不过和如今眼前的少年的面容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我就说吧，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果然不是亲兄弟。”凌晶摸了一把虚假不存在的长须，神似一位活神仙。

凌晶：“所以你才要找工作，早早从他身边溜走？”他弯腰捡起地上滚来的笔。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溜？我堂堂正正需要溜？？晶的内心恍若一匹狼在咆哮。

“也不是，就是他照顾我这么久……怕他知道我们真实的关系后把我赶了，给自己留个后路嘛。”他老实下来，看向墙上挂的时钟。

凌晶不经意间瞥了眼桌上的设计图，惨不忍睹，没有一点天赋。

“你是真的没有一点设计天赋，何况绘画这方面最好从小培养，而我在画画的时候你就在一边不知道鼓捣什么泥巴。”

晶听出对方的用意，“我知道，今天就是无聊而已……”又不想和那个人不清不楚地一起待在家里。

凌晶突发奇想：“你不是考了行法证吗？以你的实力去当个法力系医生未尝不可。”

晶生无可恋般趴在桌子上，“我想过，可我还不到那个年纪，他最小的也要二十岁，我才十七。”

“而且，医院规则和要让新生背的东西都好多。”他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比我现在人还高！”

“也是，现在你只能当一个童工。”凌晶满脸就写着嘲笑两个字，不久又回归正常的表情，“你……听过持衡师吗？”

“什么师？持衡师是什么东西。”晶对他这个师哥很无语，话题跳的如此之快，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凌晶也没继续，换了个话头：“没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你明天有空吗？”他从桌上顺了一瓶饮料给晶丢过去，大致瞄了一眼，一个绿色的罐子。

晶接住迎面飞来的罐子，回道：“明天什么时候？”

“差不多傍晚这里。”

傍晚，那肯定没有空了，他还和某人有约，现在想起那个人，就心情复杂。

“那不行了，我那个点被人约了。”

凌晶也没继续招他，“没事，我约别人也行，一个建筑展览而已，料你也不感兴趣。”

晶沉默地点头，喝着汽水，垂直眼回忆着之晶对他说的话……

约会……应该不是约会……

是正常出去玩而已，嗯。

不敢往别处想，不由自主开始自我洗脑。

“难不成……是你那个一起住了好几年的亲哥哥约的你？那家伙叫啥来着，之晶？”凌晶一把将晶的老底掀了，懒得在意对方奇奇怪怪的感受。

“我……”晶脸上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豁，果然是。”凌晶一脸八卦相，“所以你答应他了？”明明是凌晶自己家家，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他还悄咪咪凑上去神经兮兮的问。

晶忍住把人按在墙上打并把他逐出自己家门的冲动，有力地缓缓点头。

“我靠！他都不是你亲哥你还敢答应人家！我问你，你现在把他当什么了？哥，还是一个普通朋友，还是……一些别的关系的？”

凌晶十分了解这家伙的脾气，但是为了他小师弟的幸福生活，决定英勇就义。

大不了就被他打一顿，总结一个字，值。

“……”

不说话。

“你确定他不知道你们真实的关系？别人没告诉过他吗？”凌晶皱了皱眉头，虽然只见过之晶一面，但他觉得对方绝对不是一个容易被忽悠的人……

至少要比他面前这一个聪明几百倍，嗯。

晶对着面前的桌子就是一拍，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先捂着疼得火辣辣的手吹起气来。

“噗……”凌晶在笑出声前即使刹车，躲过一场血光之灾，“你急匆匆的干什么，我都没你急。”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晶思索片刻，放弃思考，假装刚才丢人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坐下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还让我住他家里，那不就……”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凌晶见他脸都给憋红了，没心没肺地继续道：“怎么不可能，万一他看你可怜呢，就像当时大街上无家可归的小孩一样。”

晶没有答话，凌晶默默在喝了两口水，低头拽了一下被踢到椅子底下的拖鞋，好不容易拽出来，头上传来一股力量，阻止他抬起头，随后头顶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骂我无家可归？！”

“……”

不是，他这个师弟的脑回路怎么这么稀奇古怪，他明明只是拿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做了个比喻啊！

“谁骂你了，快点放手。”凌晶生无可恋地同头顶的人说话。

头上的力量渐渐消失，晶把手移开了。

还没等凌晶从上下颠倒的感觉里缓过神来，晶却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

“我确实无家可归。”

没听出什么愤怒或悲伤的负面情绪，平平淡淡，不带私欲。

“有的，有朋友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凌晶知晓这种情形并不好继续逗人，放下手中的杯子解释，“所以你是有家的。”

“确实，起码我不是孤身一人。”晶站起身，望着墙上的钟，“我待会要去图书馆，先走了，别想我。”

“图书馆，该不会也是那个和你住在一起的哥哥告诉你的吧。”

凌晶感叹这个人心理素质强大的同时，不由担心他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这要是被别人骗了，还得赔着数钱。

“不能是我自己找到的吗？你凭什么说是他告诉我的。”还真是他告诉的，不过这个关他屁事。

眨眼间，凌晶已经将手机上的照片呈现在他的眼前，晶细细观摩片刻，惊觉上边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哪来的照片，删了，有损我的形象。”

“我删了也没用，老师那边还有一大把，删不过来的。”他滑走晶玩泥巴的图片，滑向下一张他俩一起看书的照片。

色彩鲜明的图画上，一名少年捧着有他半人大的书籍正细细阅读，富有书香之气。而另一位少年，却单手吊着书页的一角，观察纸片慢慢裂开的画面，林弦说他调皮爱闹腾，实为观书无趣。

“……”

目视着被滑过的一张张图片，每一张内，他都做着与另一名少年截然不同的事。

他看书，他玩书。

他绘画，他乱画。

他听老师说话，他藏老师坐垫。

……

“我先走了。”

这处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大步流星走向门边穿鞋。

“以后常来。”凌晶礼貌地目送他离开，手机上的屏幕早已熄灭。

不过他穿鞋的间隙，铃声不期而至。

“这个点……来了。”凌晶绕过蹲着的人，上前开门。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来找你一起出门了！”

高亢之声传入耳中，夹带着爽朗的气度，晶听后心灵一颤，陌生的声音总让人生出止步之意。

就如此时，他不知自己是应离去还是站起身来打个招呼。

“你怎么不说话？我来了你不高兴吗？”借玩笑的语气，话语中的情绪显现，他的兴致貌似没有刚开门是高昂。

凌晶自上而下扫视双手叉腰的人，最终从嘴里仅仅吐出两个字。

“装逼。”

“好了，起来吧。”凌晶对身后木头一样的晶说，“这是珀川，我一个朋友。”

晶撑着地板上起身，感觉全身血液总算得以流通。

“你就给他介绍我，不给我介绍他啊？啊？”名为珀川的人咧嘴笑，一边将自己不过眉的发丝撩上头顶，一边没轻没重地拍着凌晶的肩膀。

“呵。”

晶见他师哥冷笑着，一点也不给对方好脸色，但两人看上去并非深仇大怨，才自我介绍道：“我叫晶，你好。”

“你好。”珀川收回搭在凌晶肩上的手，冲他开朗地笑，如冬日的烈阳。

对方的眼睛却与他的态度截然不同，更像雪山上常人高攀不起的雪莲。

晶见他，仿佛见到另一位朋友，只是那位朋友总是一声不吭，眼神冷冽又厌世。

不愿多留，晶跨出门对室内的两人说：“我有事要先走了，你们先聊。”珀川热情地朝他挥手告别，像极了他是这个家的主人。

“那件事不可能瞒天过海，你先好好珍惜吧。”凌晶最后对晶说，语气中透露着无奈。

“会的，谢谢。”

晶走之后，珀川也果不其然被凌晶轰出家门。

“持衡师……持衡……”

“你果然在这！”

“嘘！”少年的声音刚刚响起，立即被周围人群警告的虚声压下。

“抱歉抱歉！”

晶虽手捧着书，精力却全部被惊起一阵波澜的淩幻吸引，那个人正双手合十不断像身边的人轻声道歉，并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你来干嘛？”

“哎呀，我这不是……师傅关心你的生命安全，我就想着出来找一下你……”淩幻的瞳仁已经快飘到眼眶外了，嘴上还念念有词。

但凡是对晶有点了解，但了解不多的，都知道他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图书馆。

“你问之晶我在这了？”

淩幻的黑眼珠子在眼眶内转了一圈，“说什么呢，我找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至于问他吗……”

淩幻做贼心虚，趴在书桌上凑近晶耳边问：“你和那个人，真不是亲兄弟？”

“谁？”

见对方好奇又不敢直说的样子，晶决定装傻充愣，目光盯着书页内“持衡师”三个字没再动过。

淩幻感到深受冒犯，“你明明知道是谁，你就他一个哥哥。”如果不是现在在图书馆里，他早就激动的喊出来了。

“哦，你又不说具体一点。”晶嘴欠又多说了一句，“况且你怎么知道我就只有他一个哥哥？万一我在外面有认了十几个兄弟呢。”

淩幻的嘴已经抿成一条缝了，他对面这个人存心把他当做傻子逗。

“是啦，不是亲哥哥，是冰羽告诉你的吗？”晶忍笑抬头。

“是啊，因为你没请他吃饭。”

“……”

“我还以为他骗我，你们关系那么好，要不是亲兄弟那不就是一对啦，之晶知道吗？我忘记问冰羽了。”淩幻扶着书桌，拖来一把椅子正正坐在他的对面。

由于拖拉的声音过大，淩幻不免再度遭受周遭人群的警告。

“不知道，你别说，我还不想被逐出家门。”晶轻声对他说。

淩幻没继续过问，一口答应下来，“知道知道，这种事还是得当事人自己说才对。”

“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你别像鸽了冰羽一样把我鸽了就行。”

晶将书平放在桌上，活动头部与颈部。

淩幻向前俯身望去，“持衡师？”

“嗯，你知道吗？我偶然间发现的。”

淩幻敲击自己左耳上的耳环，边解释说：“我好像在胤云上看见过，淌落的上一代统治者就是持衡师。”

紫色水晶似的耳环被摘下，化为一本极厚的书本，那本书对于他来说可谓熟悉，是他好几年前从别处带过来的，叫做胤云。

“这本书也无愧被称为淌落第一法书了，可以变化形态，上面还记载了很多事。”淩幻爱惜地翻起金属质地的封面，“上面说，淌落二代统治者，霜理，步入持衡师之列，灵术控制不当，自刎致死。”

“真的假的？”晶探头瞄了眼上面的字，果真如淩幻所言。

淩幻提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确实上面的也不一定准确，毕竟，这本书上的事也应该是被人记载上去的，如果记事者和某人结仇，而且还不能公平公正对待所有事情，大概就会在上面污蔑他人。”

“上边……有说她的其他事吗？”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问关于统治者的事情，或许是好奇心的驱使。

淩幻翻来覆去也只得出：“基本上是负面的，正面的……没找到。”

“嗯……你这书和这里的书不一样。”

“对啊，毕竟它的身份特殊，它其实和手机差不多，不过它带有特殊的法力，上面的事情一搜就有了，不过只有淌落内的事。”

当晶再抬头时，他手上的书已经不见了，反观左耳上又出现了那枚透亮的耳环。

这人为了随身携带，还装门去打了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