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说要打听的乞丐身份,倒别说,还真让我们瞎猫碰上一回死耗子。不瞒你说,阿明虽是从小在宫内长大的暗卫,却也是通使司中人。”
通使司,当朝最神秘的直属皇室管理的组织,其中的人长期混迹于三教九流,消息十分灵通,能及时掌握一些朝堂不知道的秘辛以和些江湖中事,难怪上次要调查乞丐,招阳会让阿明去做。
“倒是被宋公子你猜中了,此人不知来路,长期以乞丐身份混迹于京城,并且,京城中似乎有许多这样的乞丐。”宋荷钧算是知道招阳为什么叹气了,京城内若真有许多来历不明的乞丐,那这些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筹谋许久。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为什么值得他们花费这么久,蹲守这么长的时间,就为了谋害我?”
“公主无论是对圣上,还是对朝廷,都比您想象的重要,您如果真出现什么意外,对皇上是个巨大的打击,那时,有心人要趁虚而入也就要轻松些了。”宋荷钧宽慰道,眼前的姑娘虽依然愁眉不展,却清明了些,想必自己也能想通,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难免多想。
“其实公主您也不必太过挂怀,这世间从来不会缺乏狼子野心之人,这些人不一定能成什么大气候,也许咱们调查来调查去,最后调查出来的确实就是些乞丐做的也说不准。”
听了这话,招阳总算是舒展开了眉头:“公子说的言之有理,是我这段时间太过于在乎这件事了,大晋当政百余年,皇室子弟遭遇行刺,此事也不知道有多少,其实大多数都是些不成气候之人所为,甚至有一些百姓生活不如意,再碰到皇子公主或者高官权贵出行,便心存怨恨做出些不理智之事,只是我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事情又越调查又越复杂,便总觉得有什么谋划许久的人在操纵,是我多虑了。”
“不多说这些了,我还是跟你说说阿明的发现吧。”招阳将话题重新引回案子本身上,“今日本要将阿明叫过来,让他亲自与你说,但阿明这人,神出鬼没的,我也找不着他,便只能是我跟你转述了。”
“如公子所料,此人以乞丐身份在京城许久,经常与一群乞丐来往,似乎有些不简单。他们虽是乞丐身份,但根据通使司的消息,这群人并不住在乞丐经常聚集的地方,而是住在城外的农院内,有些奇怪。”
“通使司有打听到这群人的住址吗?”
“自然,此地离京城不远,虽属于城外,却也住着不少的人,最多的就是在城内开铺子或者做工的人,那地方住起来比城内便宜多了。“招阳抿了抿茶水,“来来往往的人多,即使多出一些人,也不会过于引人注目,倒是个藏匿的好地方。”
宋荷钧蹙着眉,似乎是在考虑什么,片刻之后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去这农户家看看。”
招阳似是不认同:“今日,不会打草惊蛇?”
“那日行刺公主不成功,那些人恐怕就跑了,今日我们过去,八成是要扑个空,无所谓什么打草惊蛇。”
招阳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便道:“现在正是饭点,若公子不介意,不如就在这吃了午饭,下午我们一起过去,我也好安排人提前备马车。”
宋荷钧想着如此也好:“麻烦公主了。”
“不麻烦。”
招阳没有提前交代今日要在府里留膳,府里的厨子只能加紧时间做些菜色,却依然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如得空闲,也是一桩享受,但今日二人心思都不在美食上,只盼着能在农庄内能有所收获。草草果腹便赶往农院。
等到了地方,二人才知道,阿明所说的,此地住了许多人,情况复杂便于藏匿,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此地住的大多是些从外地来京城讨生活的百姓,各种口音各样生活,混进来几个乞丐还真是不引人注目,一行人先是找到了这处农院,从院墙外看过去,能看到一方院子,一座二层小楼,院子内似乎有用于种植的菜园子,只是太久无人种植,早就长满了野草,小楼虽是用树木茅草搭建,却也看得出,是过得还不错的人家,院门没锁,几人推门进院,如宋荷钧所料,已经人去楼空了,便又找到了租院子给乞丐们的农户,希望能获得一些线索。
这宅子主人似乎也是刚从京城而来,不似农户的样子,更是连他的租户搬走了都不知道:“住的乞丐?怎么会是住的乞丐呢!租我宅子的分明就是个商人啊,怎么会是乞丐呢?”这宅子主人穿的倒是体面,就是一进来就咋咋呼呼,还想着上前来拉宋荷钧,像是要他主持公道一样。
“你的宅子你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招阳带来的侍卫不由得喝了一声。
刚才还拉拉扯扯的人一下子就跪到地上去了:“老爷啊,这我是真不知道啊,这宅子是我们家老宅,我们后来就搬进城里做生意去了,这块不是人多吗,我就想着把这宅子租出去也能赚点钱,谁没事还跑来看着老宅子啊。”
“春生,好好说话。”咋呼的招阳头疼,那名叫春生的侍卫便把宅子主人扶了起来:“您坐着好好回话,来租你这宅子的不是乞丐吗?”
“哪是什么乞丐吗?租我那房子的人穿的是上好的衣服,说是从西边来的商户,要在京城做段时间的生意,等科举结束了就走,做这段时间生意的人不是挺多的吗?我想着人家有钱老爷也不会骗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就租给他了。”这屋主说这便又哭闹起来,“谁知道住进来的是些乞丐啊,我也是做生意的,这祖宅里住进来了乞丐,这多晦气啊!这下好了,我们家那老娘们又要跟我过不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宋荷钧看着招阳眉头紧蹙的样子,似乎也是被这屋主闹的头疼,此人身上怕也是难得有什么线索,便将人扶着站起来:“我们也是要找这群人的下落,不知是否可以去您的祖宅内探查一番?”
“好好好,您尽管去,务必要帮我找出这些道貌岸然之人,我一生老实巴交,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害我啊!”这屋主似乎还有不少苦要诉,宋荷钧便赶紧应下,将人打发走了,还让侍卫送到了门口。
看着屋主走出门外,招阳才是松了一口气:“吵的我头疼,人家也没欠他房租,不知道哭天喊地个什么劲。”
“百姓就是这样的,咱们觉得微不足道的事,放在百姓身上就是天塌了的事,为百姓解决他们的烦恼忧愁就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
招阳有羞愧,宋荷钧没有比自己大几岁,暂且也不是朝廷官员,却能体会百姓的处境,理解百姓的难处,自己却觉得的事不关己。
宋荷钧似乎是看出来的招阳的难堪:“公主不必自责,我只是平日比您更容易接触到百姓罢了,比您更能注意到百姓的生活,但您的眼光比我长远,这些时日,一直是您引导着我们的方向。”
招阳自然知道宋荷钧如今是在给她台阶下,便不再多做声:“我们看看这宅子里还有什么线索吧。”
这宅子说是农院老宅,但从内到外看,都算得上是干净整洁,想必除了本身屋主就比较富裕之外,也是经过了一番整理,就是不知如今还能剩下什么了。
几人在屋内看了看,从行刺之日算起,已有半月有余,这些人要想转移走什么东西,时间可太充裕了,能找得到的线索恐怕不多,只能碰碰运气了,据刚才那屋主所说,这些人在这儿住了大半年,自然会有些生活痕迹,只能看看有没有用了。
招阳带着几名侍卫在楼下翻找,宋荷钧独自上了楼。
楼上有几间卧房,房间不大,房内除了桌柜,以及一张床便看不见其它的家具了,柜子内更是空空如也,宋荷钧每个房间看过一遍后就下了楼,实在是太干净了,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宋公子,楼上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看是没有,楼上收拾的太干净了,除了家具连件衣服都找不到,空空荡荡的。”
两人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毕竟时间已经太久了,足够这一行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了。说罢,招阳便走到了后院,后院也不大,院中有一口井,井口盖着盖子,井盖可以系在井上,应该是防止幼儿落入水中,再往角落看去便是一间柴房,几名侍卫正在后院搜查,这时宋荷钧也走了过来,径直走向了井边。
招阳看着宋荷钧紧盯着这井,上前问道:“这井有什么问题吗?”
“公主,您觉得刚才那屋主有多大年纪?”
招阳不明所以,但还是思索片刻回道:“看着比我父皇还大些?怎么了?”
“是的啊,这普通人家的井几乎都是掘出来供自家人用水的,不会太深,井口也不会太矮,这种井盖一般是防止家里的幼童落水,但是以那屋主的年纪,家里不似还有幼儿,那群乞丐也不会带上幼童,既招眼,又不方便,那种井盖是用来做什么的哪?”
“兴许这屋主家里还有小妾呢?再生个幼儿?”
宋荷钧轻笑一下,转脸看向招阳:“公主是否听见刚才那屋主说什么?那屋主还在担心自己家的娘子责骂,他家夫人怎么还会允许纳妾呢。”
招阳想起刚才屋主哭天喊地还要担心夫人责罚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招阳仔细打量着这口井,喊了宋荷钧一声:“宋公子!你看着井上的绳子。”
宋荷钧摸了一把井上的绳子,又干又脆,一摸便碎了,似是多年未用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