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招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荷钧又往前走了一些,招阳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一双明亮的黑眸直视着自己,仿佛能装下星辰大海的瞳孔里此刻只有自己,招阳听到对方又说了一遍:“你觉得我能符合你的要求吗?”
“你……”
“我是状元,还算是读过诗书,样貌也还过得去,也愿意陪你去看便大好河山,官职虽谈不上多高,但我心悦你。”
只有宋荷钧知道自己有多紧张,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好笑,这么冷的天气,背后竟出了一层汗,在招阳看不见的地方,手指紧紧掐住了手心,从袖口拿出一个东西,正式招阳出门前问的那一个,用荷包包着,宋荷钧将东西递到招阳手里,尽量保持平稳的声音说着:“前些日子,我待在屋子里没事做,刚好韩青家有个小厮懂这个,我就跟着学着做了一个,想送给你。”
招阳打开荷包,里面是一个木雕做的小人,算不上多么精细,脑袋甚至比肩膀还宽,难怪这几日宋荷均手上又有些新伤痕,招阳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宋荷钧这番话,说的都不像是一个状元郎能说出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长篇大论,有的只有一片真心。
招阳攥着木雕:“我想,大概是符合我的要求的吧,但是你要想清楚,我毕竟是公主,难免会有难听的声音,甚至会有人质疑你,还有我,我也没有那么好的性格,甚至有时会有些任性,你真的想好了。”
“我想好了。”宋荷钧甚至没有任何犹豫,“这几日我都想好了,比起任性,你更果断坚强,我只怕自己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不,我觉得你可以,或许我们就该试一试。”
了却了挤压心头许久的事,还获得了心上人的认可,回程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两人笑闹着回到了韩府,碰到了也刚回来的韩青、阿明二人。
韩青眼神狐疑地看着宋荷钧:“笑什么呢?像涒县村头家的傻儿子。”
听了这话,招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怎么忍都收不住笑。
宋荷钧今日心情好,也不在乎韩青的调笑,兀自收了笑容,恢复成往日翩翩公子的样子,看着对面两人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问道:“你们也去庙会了吗?买这么多东西。”
“对啊,怎么没看到你们。”
招阳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些心虚,赶忙打断道:“兴许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吧。”
韩青也没多想,只当几人错过了,拎起手中的东西:“你们猜灯谜了吗?我猜到了五个,结果礼物居然是龚大人亲手写的对联,早知道还费劲猜什么灯谜啊,直接找龚大人写一份不就是了,我要去把它贴在我们家大门上。”
说着,韩青搂上宋荷钧的肩膀,一副要与对方促膝长谈的样子。
宋荷钧还没来得及跟招阳告别,转过身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招阳,招阳只好对他挥了挥手,又与阿明告别,便回了自己的屋。
今夜是除夕,按照大晋的惯例,要守岁,吃了晚饭,韩父韩母便带着下人们守岁,剩下的人便聚到了韩青的屋子里,围坐在火炉边上。
韩青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爆竹,李虎和银叶收不住小孩性子,找了块空地放爆竹去了,引得周围的邻居围观,韩青干脆就将家里的库存都拿出来,一次性放了算了。
韩青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看着李虎,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殿下,你从哪儿捡到的李虎啊,我也想捡一个,又能干又聪明,学东西又快。”
“哈哈哈哈,你倒是和你们龚县令一个说法。”招阳也好笑,“就是一读书就犯懒,大字不识几个。”
“不识字有什么要紧,慢慢教着嘛。”
招阳玩笑道:“他要是愿意留在诉县,我倒是也甘愿。”
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正经了神色道:“韩青,在青州已经耽误太久,年后我们便要回京,青州灾情能够解决,你是头等功臣,我必定要去父皇面前为你记下一功,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韩青却有些不以为意,脸上挂着笑回答道:“圣上若是不追究我私自上京的罪过,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厚爱了,韩青已经不求别的了。”
招阳也不强求,虽是这么说,但却无论如何不会这么做的,招阳心中已经想好,定会让父皇做出合理的封赏。
“就是这刘景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招阳有些烦恼,“若是不能将刘景兴带回去,不知后续要有没有机会再找到他。”
这也是几人一直思索的问题。
宋荷钧穿上外衣,站起身来:“我也去外面看看。”
又回头对招阳说道:“公主要一起去吗?”
“去。”招阳笑着回应道。
留下韩青和阿明两人不明所以:“这是不准备带我俩玩了。”
阿明不回应,站起身来,也走了出去。
李虎和银叶两人正拿着火把朝着对方,一脸磨刀霍霍的样子,急的石竹在两人身边大喊:“别把衣服撩着了。”
地上已经被几人炸出一个坑来,裸露的土地替代了洁白的雪色,韩家的下人们正在地上铺爆竹,准备在新年交替时放上一挂,还有不少幼童站在几人身边,见着几人放爆竹就跑,放完又聚拢起来。
“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
不知什么时候雪又下了起来,有越下越大的意思,宋荷钧抚走招阳发丝上的一片雪花,问道:“圣上给你回信了吗?”
“回了。”招阳担心头发潮湿,拉着宋荷钧站到了院墙下面,“让我们放心在青州过完年再启程,克州天气不好,现在回京危险,还问了你伤好的怎么样,说等回京了要给你们封赏。”
“我已经有这次的封赏了。”
京城内,崇盛帝正与皇族、重臣一同举行守岁宴,青州问题解决了,崇盛帝心情愉悦,朝臣也就放松下来,推杯换盏间竟有些荣恩宴的模样。
“诸位爱卿,今日除夕佳节,特设宴款待,祝天下百姓平安顺遂,祝我大晋西北安定祥和,也祝各位爱卿岁岁安康!”
“吾皇万岁!”
到了初五,崇盛帝的圣旨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崇盛帝十分急着让几人回来,甚至不太在乎刘景兴的下落,并且特地交代,务必要带上韩青一同回京。
初八,几人便准备动身了。
来了时候来了粮草,几人在庙会上大买特买,带回去不少东西,几人从韩府门前出发,韩父韩母拉着韩青交代个不停。
“儿啊,若是皇上要罢你的官,你就回来啊,爹妈养得起你。”
韩青有些哭笑不得,招阳在一旁解释道:“皇上这次叫韩青回京,若是不褒奖,我都要好生说道说道的,如何还能罢官呢,伯父伯母不要担心,此次前去,定是有事要交代韩青。”
“那就好那就好。”
“稍等稍等!”龚县令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身手还跟着几个拎着大包小包的衙役。
“诸位,就怕赶不赢,这些都是我们诉县的一些特产,不算贵重,还请诸位带上。”
“龚大人,这是何必呢。”招阳让李虎接下,“我们去庙会上已经买的够多了,您这还辛苦给我们送过来。”
“不一样不一样。”龚县令摆摆手,“这些都是诉县有些百姓听说几位要走,特地制成送到县衙来的,都是些手工艺品,算不上珍贵,可都是我们诉县百姓的一些心思,可惜今年收成不好,若是收成好的时候,还能给各位带上一些特色吃食,路上不好走,想必也没什么好吃的,可惜了。”
说罢,龚县令郑重向众人鞠了一躬:“各位到我们青州来,挨了冻受了伤,甚至都没吃上我们这儿的好东西,是我们诉县招待不周,若各位下次再来,我们必定好生款待。”
招阳将龚县令扶起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在诉县住了这么多日子,吃的喝的都是你们能提供的最好的,况且青州日子过成这样,让刘景兴等人糟蹋成这样,我们难辞其咎,更是无脸面对青州百姓,又谈何怠慢我们呢,之后还要劳烦龚县令多注意刘景兴的行踪,若不是父皇催得急,我们还想把刘景兴一同带回京,免得给青州留下隐患。”
“这是自然,还请公主放心。”龚县令还想继续说,招阳抬手打断。
“龚大人,有缘还能再见,我们确实要上路了,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一程了,龚大人定然不会忍心看我们在冰天雪地里过夜吧。”招阳状似玩笑着说道。
“那就来日方长。”
“定然还能再见。”
回程卸下了粮食,也就不再担心安全,一路便在驿站过夜,只是还需要把青州带回来的人看好就行了,皇上催得急,几人也就加快了脚程,眼瞧着马上就要到了京城,殷武显得急躁了起来,比起青州,京城更加湿润温暖。
招阳走出马车:“再过去前方的镇子,就能看到京城的门了。”
深深呼吸一口熟悉的空气,青州固然好,但还是家里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