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阳又去了趟宋荷钧的房间,医师带着几个韩府的小厮正在里面忙活。
“王医师,宋荷钧如今怎么样了?”招阳小声问道。
“回殿下,情况比原来我们想象的好许多,前日夜里我们还怕撑不过,今日就已经好转许多了,只是还有些发烧,对于这种病人来说,发烧兴许是件好事,只等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招阳有些着急。
王医师以前是军中的医师,后又成了宫里的御医,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外伤:“若是能像今日这样,今日就有可能醒来,若是不恶化下去,最迟后日也该醒了。”
招阳知道王医师的医术,听了这话才算长舒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辛苦您了,我再进去看看。”
宋荷钧还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这几日未进食,看着要比以前更消瘦些,身上的伤痕有些触目惊心,总算是不皱着眉头了,看着也没有那么痛苦。
招阳就这么站床边,昨日狂风大起,漫天冰雪,今日就起了太阳,青州的冬天免不了寒冷,风吹起来却已经不似刀刮般的疼了
刚才得空又去了牢房走了一圈,找到了阿明说的那个印记,涒县西北,已经在那里找到了桃源阁,韩青还未来找自己,不知昨日有什么收获。
思绪不自觉飘远,直到一声闷哼重新吸引了招阳的注意。
招阳如同被惊醒般低头看去,只见床上的宋荷钧不知何时有了动静,闭着眼睛正挣扎着想要蜷缩起来,招阳拦住他想要摸向自己伤口的手,将对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半是惊喜半是揪心地安慰着:“没事的,有些疼,快好了快好了。”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安抚起了作用,宋荷钧也不再挣扎。
“殿下。”宋荷钧缓缓睁开了眼睛,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招阳听到了。
“嗯,是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招阳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哽咽。
“宋大人,此番算是重伤了,半月以内最好是卧床静养,切不可大意疏忽了。”
王医师仔细为宋荷钧诊治后,这才宣布了宋荷钧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谢谢医师了。”招阳让石竹拿金锭子给医师,宋荷钧也逐渐清醒了过来,身体上依然是疼痛难忍,面色更是苍白如纸,却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听到这消息的衙役、官兵,乃至韩府的丫鬟小厮皆聚集到了门口,石竹银叶两个丫头甚至抱头哭泣了起来。
“公主。”
招阳站在王医师的身后,摆手示意着宋荷钧先别说话,待王医师离开屋子,招阳才重新坐回宋荷钧的身边。
“昏迷时我听你说了好多话。”
听了这话,招阳连忙打断道:“你先别说话,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见着招阳腾一下变红的脸色,宋荷钧有些想笑,刚提起嘴角,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吧?”
这一下,疼的宋荷钧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缓过这段劲后,宋荷钧才重新开口道:“我是想说,这期间,我想了一下,涒县西北的含义。”
招阳本是有些恼火宋荷钧身体都没养好,清醒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还是涒县的案情,但端着不对病人发火的原则,招阳还是耐心问了一句:“你想到了什么?”
“那日我与阿明一同到了桃源阁,在其中听到了两名男子的对话,其中一个说要派人去将西北的东西移走,还没听完全,我们就被人发现了,昏迷期间,我一直想着这个西北到底是指什么。”
“西北?”总算知道了昨夜宋荷钧受伤前到底听到了什么,却是个模棱两可的信息,“西北,这个西北的含义也太多了,青州本身就在大晋的西北方,桃源阁也在涒县的西北方,莫非是指桃源阁?”
“韩兄呢?是否去过桃源阁了。”
“昨日便去过了,昨日我俩没有见上面,我现在去把他喊过来。”
“宋兄,可还无碍?”听见宋荷钧清醒的消息,韩青忙赶了过来,自宋荷钧受伤,韩青惦记着案子,已有两个日夜未休息好,如今眼下正是一片青黑。
宋荷钧忍住山上伤口传来的剧痛:“无碍,我听公主说你昨日去了桃源阁,先和我说说那边的情况吧。”
韩青便将桃源阁发现密道的事情详细告诉宋荷钧。
“密道?”宋荷钧不知想到了什么,左手在右手背上轻轻敲击着,片刻后开口道,“密道出口在桃源阁何方?韩兄可曾注意到?”
“西北方。”
“果然……”宋荷钧抬了抬头,恍然道,“我与阿明在地牢内发现了崔典留下来的涒县西北几字,这几个字中必定藏了崔典丧命的线索,原先我们想到的也是桃源阁,那座小楼里定然藏着什么秘密,可如今我们找到了那里,也不足以问任何人的罪,那些人大可留给我们一个人去楼空的地方,不至于因为这一栋小楼,就要了一州长史的性命。”
宋荷钧将身体再支起来了一些,尽量能正坐着靠在床头:“据韩兄所说,桃源阁内只有那个通往山间的密道,便想到了除了桃源阁外,是否有另一层意思。”
宋荷钧有些受不住身上的疼,重新调整了位置:“涒县西北,可能不是涒县的西北角,而是涒县的西北方。”
“宋兄意思是说,崔典真正想要指引我们的,不在涒县,而是在涒县外。”
“对,刚才韩兄所说密道的方向更是让我确信,我们算是误打误撞发现了桃源阁,不过也算是颇有收获,桃源阁中所藏东西,与崔典要告诉我们的也应该有些联系。当日我在楼中听人所说,去西北将东西移走,若是说的桃源阁,就直接说将此处东西移走才更符合日常讲话的习惯,可若是涒县的西北,就合理了。”
“正是如此!”这一下子就都说得通了,韩青突然面色有些纠结,“涒县我们还能勉强管一管,可这涒县西北,可就不是诉县能管的地方了,过了桃源阁后面的那座山,可就切切实实是谏州的地方了,若是能州衙愿意替我们协商,或许还能有机会,可如今州衙本就脱不了干系,我们私自去谏州调查,就怕被州衙阻挠。”
宋荷钧理解韩青的为难,这伙人还真是会选地方。
“这样,此事我先与公主商议,公主带着皇上的旨意,要好办一些。”
“好。”
李虎听说宋荷钧醒了,抹着鼻涕眼泪就冲了过来,被招阳拦在了门外。
“宋荷钧正在和韩大人讲话呢。”招阳从怀中抽出张帕子,拎着一角递给李虎,面色颇有些嫌弃,“擦擦你这脸吧,邋遢死了。”
“谢谢公主。”李虎也不在乎招阳的脸色,从招阳手中结果帕子便使劲擤了一下鼻子,给招阳恶心的恨不得后退几步。
“公主,我听说宋大人醒了。”李虎抽抽搭搭地说着。
“是的,你去洗把脸,宋大人如今还很虚弱,今日若还有精力见你,到时再让人去喊你。”
李虎捻着脚下的石子:“可我……可我担心嘛,我保证我不打扰宋大人,我就看一眼就走。”
“唉。”招阳也拿他没有办法,“那这样,这几日我就把你安排给他,你就替医师煎煎药,端端水,但要说好,不许胡来。”
“好!”
韩青正好从房中出来:“公主,我们有事要同您商议。”
“行,我这就过去。”
李虎一见着宋荷钧就要往他身上扑,被招阳抓着领子拎了回来:“我怎么跟你说的,嗯?”
“行吧行吧。”李虎满脸委屈,“宋大人,我先去给您收拾收拾屋子。”
“好。”
宋荷钧满脸笑意,面对着招阳又恢复了原先的表情,将韩青所说之事与招阳又说了一遍。
“谏州?“招阳面色有些凝重,“若我想要强管,倒也是管得到,只是恐怕会引起朝臣不满,倒是恐怕是要给父皇惹麻烦的。”
尤其谏州刺史乃是武将出身,脾气大得很,从各地方传上来的奏折,就谏州的最多,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这人不会轻易消停。
“倒是不用公主去管,只要公主能糊弄刘景兴就行。”宋荷钧话锋一转。
“嗯?”
见招阳不解,宋荷钧解释道:“公主不需要在谏州露面,我们的人也不去。”
招阳更加迷糊了:“可若诉县不去,我们从京城带过来的人不去,谁还能去呢?”
“若是青州人去,那就是谏州与青州的事,与我们有何关系。”宋荷钧看了眼窗外,外面晴得很好。
“州衙能帮我们?”招阳不相信刘景兴能有这么好心。
宋荷钧却笑了起来:“我们不是把赵东带回来了吗?”
招阳明白了宋荷钧的意思:“青州的土匪在谏州犯了事,就只说谁来管这事,就够刘景兴去扯了,等案子尘埃落定,恐怕刘景兴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能与我们怎么说。“
“正是此意,只是我们要给刘景兴惹这么大一个麻烦,他必定要找我们要个交代,这个时候,就要公主去对付他了。”宋荷钧想起一件事来,“还有一事,那日我在桃源阁,有一黑衣人对我喊话,这人可能是……”
“报!”一侍卫打断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