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县令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你对崔典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崔典?崔典不应该在牢里吗?”江平听了龚县令的话,显得十分疑惑。
对面的几个人却比他更疑惑,莫非是受人欺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还是另有其人?
“今日是你给崔典送的饭吗?”宋荷钧问道。
这江平摸了摸自己的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啊,我妻子近些日子已经到了临盆之际,今日下午我娘到县衙找到我,说要生了,叫我赶紧回家,我就直接回家了。”
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熊胜指认江平,可江平又说今日自己根本就不在牢房,这两人,必定有人在说谎。
这时,屋门被打开了,一妇人抱着一襁褓中的孩子走了出来,江平一看就急了眼:“娘!你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你把孩子抱出来干什么?”
江平要推搡这老人进屋,可这老人却不管那些,嘴里还不停说着:“就是要冻一冻身体才会好,你懂什么?”
“娘!”
这妇人才不管江平说什么,兀自说道:“几位大人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冷的天,要不进来说?”
屋里一道女声传来,声音有些虚弱地喊道:“娘!你在哪儿?”
江平更是着急,忙将人推进屋里:“你听到没有,阿英醒了,在喊你呢。”
龚县令也说道:“夫人,我找江平有些事要说,说完了就放他回来了。”
“就是。”
听了这话,这妇人才回了屋里。
“走吧,回县衙说吧。”
“大人,往日都是我和熊胜负责给犯人放饭,今日我家里人来说我妻子要生了,我就先回家了,可是到了饭点,我妻子也没有生产下来,我就让我表弟代我去送一下饭,我表弟平时也会帮我在县衙做点杂活,龚大人都知道的。”
龚县令点头道:“这倒是说的实话,他表弟是老实人,我们县衙小,人不多,有的时候让人帮帮忙也很正常。”
“嗯。”宋荷钧认同道,“那你表弟去哪里了?”
“没回家啊,我一直以为是这几日施粥太忙,耽误了呢。”
衙役将熊胜叫来,宋荷钧语气不太好:“熊胜,你看清楚,是不是你亲手将崔典的饭菜递给了江平?”
“大人……平日就是我和江平两人给犯人送饭,那人说他是江平,我想着也只有江平这个时候还出现在牢里,我就把饭给了他,牢房里太黑了,我确实是没看清楚那人的脸,身量与声音与江平别无二致,我……我一直以为那就是江平呢。”
“哎呀,你们这些人啊。”龚县令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俩可知你们犯了什么事啊!”
“多说无益,你们两个如今都算是失职,熊胜这些日子就在县衙待着,至于江平,念在你妻儿的份上,你先回家,待事情处理好了,再拿你是问!”龚县令直接让两人下去,生怕惹着几人生气将两人就地拿下。
“慢着。”宋荷钧叫住了要走的江平,倒不是准备将江平捉拿,“你这表弟是什么人?”
“回大人,我这表弟名叫赵百星,是我小姨的儿子,十几岁就在这城里跟着我。”
“如今说来,这嫌疑最大的就是江平的表弟了。”招阳撑着头,紧紧拧着眉,“这还要再去找他表弟,若这赵百星能回家就好了。”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夜色已深,今日就好生休息,明日再来探查此案,江平,你在家里好生守着,若赵百星回了家,务必要及时告知县衙,若有包庇,别怪我不客气,你要知道,你孩子刚出生,别做些后悔莫及的事情。”
“是,大人,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次日一早,没等到江平表弟的消息,反而是见到了这几日迟迟未到的刘刺史刘景兴,此人身为一州刺史,全无任何为青州现状所困的焦虑,虽比不上长史的肥硕,却也算的是红光满面,倒是比崔典更圆滑些,见着几人也是好生行礼。
“微臣刘景兴见过京华公主,见过巡抚使大人。”
“刘大人。”招阳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更是给不出什么好脸色,“几日前我们就从诉县进了青州,你的副官崔典可是早就闻风而动了,您不会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吧,怎么,我们这个公主和巡抚使配不上您刘大人来见一面。”
招阳厌恶此人,也没有要和人打太极的意思,说出来的话不自觉地就有些夹枪带棒。
“呵呵”,刘景兴听出了招阳话里的意思,倒也不恼怒,笑哈哈地回道,“殿下,微臣怎么敢如此怠慢几位,只是各位也是知道的,如今青州这个样子,要处理的政务实在是太多,微臣只能先处理好关系百姓的名声大事,这才好来参见公主殿下。”
招阳见不得这种人面兽心之人,一旁的宋荷钧却被刘景兴带来的侍卫吸引了视线,刘景兴为州刺史,身边跟着的怎么说都该是体面之人,这刘景兴身边跟着的人,一条疤痕从眼角到嘴角,眼神里是遮掩不住的凶煞之气,让这么个人跟在身边,刘景兴倒是自负,就没有想过要将自己伪装成良善的样子。
那人也注意到了宋荷钧在看自己,转头也看了过来,宋荷钧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依然是直勾勾地盯着这人看,那人冲宋荷钧点了点头,就避开了眼神。
“公主殿下,我实在是抽不开身,这才派了崔典前来拜见,特地交代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知我,怎知道,直到今早我都没有收到崔典的回信,崔典作为我身边人,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今日也是心急如焚,这才速速前来,谁知,一进这县衙,怎么听说崔典昨日死了,殿下,恕臣冒昧,这崔典如何死了呢,究竟是谁在这青州的土地上谋杀一州长史。”
在坐的所有人心中都知道,这话纯粹是胡扯,英县与诉县之前确实相隔不远,可又怎么能到当天没有回信,就心急到一州刺史要亲自到诉县找人这个地步,崔典的死并没有封锁消息,更何况崔典昨日还带了不少人来,这人有心要打听的话,想知道崔典的死讯并不困难,想必今日是找好了由头要给几人添添赌,最好是无心调查青州缺粮情况。
明知青州现状与眼前这人脱不了干系,招阳恨不得直接将此人押回京受审,只是缺少证据,招阳心中不快,也不准备再与这人弯弯绕绕了。
“左膀右臂,刘刺史真是有一个好的左膀右臂啊,青州百姓个个骨瘦如柴,可刘刺史的左膀右臂却肥头大耳,这吃的怕是青州百姓的肉吧。”招阳语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刘景兴却不以为然,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殿下,这崔典体形确实是肥硕些,青州州衙确实也没饿着,但这仅仅是因为朝廷体恤,保证了州衙的吃食,若是州衙吃食不够,怕更是无法保证百姓安全,要出更大的乱子,这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人吧,也不是吃胖的,说实话,崔典这人喝凉水都胖,确实一口都没比别人多吃。”
这信口胡诌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厌烦。
“刘刺史,今日你为何而来也不用我们都心知肚明,今日我跟你说个实话,昨日崔典就是死在了州衙,别说我们现在也在查崔典的死因,就算是真是如您所愿,是我们这些人杀了崔典,我带着父皇令牌而来,代行皇帝职责,杀他一个玩忽职守的长史怎么了?若你觉得不服,自可去京城上告。”
“殿下,您这说的什么话,微臣从未怀疑各位大人杀了崔典,由宋大人查明崔典死因,微臣等更是放心,如何要去上告啊。”这人脸上还带着笑,恬不知耻,“只是并未有任何证据证明崔典此人玩忽职守,若此人真如殿下所说,那别说杀了崔典,就算是千刀万剐,微臣也不敢包庇啊。”
几人都知道刘景兴说的没错,如果找不到崔典和刘景兴的罪证,不仅无法捉拿刘景兴,崔典的死也不好说了。
“殿下,微臣今日来只是为了给各位请安,至于这崔典之死嘛,您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微臣就不打扰各位了。”
招阳巴不得早点让这人走,只是心中难免憋屈,眼瞧着害了一整个青州百姓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做什么。
“算了,如今没有证据,干生气没用,不如早点查出这人的罪证,好给青州百姓一个交代。”宋荷钧宽慰道。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憋屈。”
“迟早都要抓到的,走吧,去看看这人心心念念的崔典。”
崔典的尸体还放在县衙内,趁着日光一看,崔典眼中已经凹陷发黄,皮肤更是黄得不正常,给尸体验尸的人还是昨日那个仵作,称呼为周仵作。
周仵作见到几人到了,忙迎上来说道:“几位大人,今日尸体上的症状已经很明显了,确定是砒霜中毒。”
“好。”
“而且,昨日下在此人饭菜中的砒霜含量极大,想必是根本没有让人活着回来的准备。”
“找得到下毒之地?”
“回大人,白日我又在厨房翻找了一遍,找不出任何砒霜粉末。”
宋荷钧心中更倾向于不是在厨房中下的毒,如厨娘所说,所有犯人都是吃的同一个锅里的饭,又是随机送饭,若是下毒在锅里,不可能是只有崔典一个人死亡,若是随机下毒,又无法保证是正好是崔典吃的这一碗有毒,现如今看来,江平的表弟下毒后畏罪潜逃的可能性最大,只是若是如此,心中却实在是觉得哪里说不通,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