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逃离指南中 第14章 上班的第十四天

【路任有时候会觉得记忆就像是一个颜色储存罐。如果拼命地怀念某一天某个时刻，代表记忆的颜色就会褪色，所以他总是会在某个时间悄悄地看一眼记忆。】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那种时刻，不分原因不分时间地点，只是突然那么一个瞬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这些事情有时候是初高中的中二发言，有时候是不小心做的糗事，有时候是不知为何却特别怀念的事情。

路任经常会在某个时间看着什么东西时想起记忆力毫不相干的事情，比如在中午午休又一次被同事吵醒时他睁着眼睛看向空气中。

灰尘在天空中飞扬，路任没有缘由地想起来了高中的运动会。

运动场上是此起彼伏的加油声，阳光大的好像想不起来到底在看着什么，如同开了滤镜一样模糊了一切。风是带了点热气的，旁边几个不参加运动会的同学悄悄拿着小风扇在那里吹风。

他手里是没写完的几张试卷。

路任有些记不清当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只记得他坐的运动场边角草坪处有棵树，风一吹过就会有摩擦声，一抬头就是宽大深绿色的树叶在翻飞。

再仔细一想，只能想象到几个边写数学试卷边聊天的同学在讨论国庆假期去哪里玩、学校门口哪家煎饼果子的酱料好吃的过分。

记忆回笼，公司的灯被打开的时候，溜达到开水房盛水的路任正好回来，坐了下来开始上今天下午的班。

—

“喂喂。”专业看着明显在神游的路任，伸出手戳了戳路任，好奇地问，“路任想什么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路任回神提起菜袋子，穿过人群，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人上说：“大概是在想高中运动会。”

“是因为运动会有什么特别值得期待的？”专业后退着走，眼睛看着路任，语气轻松，笑眯眯地问，“比如说多得要死的试卷、热的脑袋发麻的天气又或者噪杂的环境，还是什么路任在意的人？”

路任说：“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了。你在高中的时候跟踪过我吗？”

怎么描述的这么精准？

“为什么要用跟踪这个词？听起来我好像是什么恶人角色一样。”专业也没有生气，只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很遗憾没有见过路任高中的时候，“不知道路任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

“应该和现在一样。”

“哇塞，这么描述的话就更想看了。”

“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去问家人那边有没有我高中时候的照片。”

“请务必让我观赏一下路任充满活力的时期！”专业突然认真脸说。

“……如果你再摆出【哇路任年轻时的样子是什么样噗哈哈哈不会还是死鱼眼的样子】的话，我不会给你看的。”

“路任形容的很精准呢。不过少了【我觉得那样子没准很可爱】这句。如果添了这句就完美了。”专业凑过去，朝着路任笑。

路任没说话，只是挪开了视线。隔着人群，突然又想起来一点。

那天运动会的水龙头没关牢，水滴在水龙头口降落欲落，教学楼的台阶口躺着一只猫咪，朋友看到之后哇哦了一声把猫抱过来，给它喂了喂水，还说什么“这是合理利用资源。”

—

等到出租屋做完饭的时候，路任的手机里收到了几张照片，和父母又聊了一会听了一会菜市场那个菜又涨价了后将手机递给在旁边期待的眼睛亮晶晶的专业。

“大概是运动会的吧。提前说好，如果你笑的话，我会想尽办法揍到你：）”

路任起身泡了菊花茶，端着茶慢慢地吃着饭，边吃边发呆。他的手机给专业了，吃饭的时候也没法放视频或者听音乐，只能边吃饭边发呆。

“…………”

等路任回过神已经吃完饭了，窗外落满了晚霞和放假小孩欢乐的笑声，专业还没有说话。

他起身准备洗碗时看着盯着照片愣神的专业，沉默了几秒，脑海里迅速过了几个专可能会阴阳怪气或者开玩笑的画面，还是询问：“怎么了？睡着了？”

“只是在想，如果当时我在路任身边就好了。”专业将视线从照片上挪开，看着路任笑，“如果提前遇见了，没准可以喂路任很多很多吃的。”

路任歪着头想了想说：“如果你当时出现的话，我可能会以为你是黑白无常。”

“哈哈哈。”专业被逗笑了下，托着腮看他，“路任当时每天睡几个小时？怎么黑眼圈这么重？都可以去动物园伪装浣熊了。”

为什么是浣熊，正常情况下不都说是熊猫吗？路任边想边随口说：“大概是四个小时吧。这么想想，活到现在也挺厉害的。”

他准备洗碗，偏偏专业跟在他身后像截小尾巴一样，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我在心疼路任啊。”专业伸出手捏了捏路任的脸颊，眨了下眼，无辜地说，“照片里的路任虽然看着同样很累很困，但是眼睛里有光。所以心疼现在的路任。”

被专业捏脸颊的感觉很奇怪，像是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碰了碰，暖呼呼的，和记忆里那场运动会的阳光一样暖和。

“…………”

路任面无表情地被专业捏来捏去的时候，莫名有点遗憾，心想，为什么他碰不到专业？如果可以碰到的话，就“啪”的把随便捏他脸的手拍开，然后非常快乐地还那一百一十一下。

“嗯。”

“哈哈哈不过路任每个月口袋也会空空的，也算是一种光吧。”

“耳光也是光哦。”

路任回头看着专业，没什么表情地笑。

—

“诶，高中那场运动会啊。”朋友正好今天闲的没事给路任打了个电话，听到路任询问，试着想了想说，“我只记得当时抱了只贼胖的猫咪，身上全是阳光的味道……好像还有点爆米花味。运动会后我就去买爆米花吃了。”

“路任的话，哈哈哈。我只记得路任你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试卷，有片树叶掉到你的发丝里面都不知道哈哈。还记得当时那天作业好像贼多，背了一书包才背走。当时乘车回家的时候甚至都想把书包丢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了哈哈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路任想了想说：“可能是想回去吧。”

“…是啊。”朋友在那边感慨了下，“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怀念的，但总归是怀念的。我们学校那边的煎饼很好吃来着。”

“………”

即使不太记得那段时间但只要回忆起来就会莫名地很想念。明明高中大学好像也没什么太怀念的，但想起来就会怀念，又不想真的回去。

路任有时候会觉得记忆就像是颜色糖果储蓄罐，如同玻璃糖纸一样，会在回忆的加持下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你越想回忆，记忆就越模糊，所以路任通常都不太会特地去想以前的事情。只有在偶尔想起来时，拿起玻璃纸看看它的颜色。

“那路任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画面吗？”专业跟在身后，随口问，“当时路任的表情很有意思哦。”

“记得。”路任关上小阳台的门说，“正常情况确实很难忘记，你从我们公司的窗户钻出来，笑眯眯地说：“hello，我是路任大学时期的专业化身哦。惊不惊喜！高不高兴！””

专业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想到路任记得这么清，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呢。”

说到这里，路任没什么感情地跟着感叹了一下：“有可能吧。”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不能拍照或者拍视频记录才记得这么牢？”专业非常自然地忽视了路任前面的形容词，弯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还叫了声他的名字。

“有一点，不多。”

“感动，不过不用那么麻烦的啦，我会一直一直记住并且呆在路任身边。”专业弯了弯狐狸眼，非常轻快地提议，“等路任老到连记忆都无法保留的时候，我会一遍遍告诉路任哦。”

“……为什么你要假设这么遥远的话题？”

没否认他会一直呆在路任身边呢。

“当然是为了让我们家亲爱的安心啊。”专业说，“等到路任上不了班那天，我会坐在台阶口等路任，然后每天每天都说个不停。哈哈，很令人期待是不是？”

“…………”

光是听着就感觉很吵了。

“我会一遍一遍告诉路任我爱你的。”专业笑盈盈地说，“要是路任听不清我的话，到时候买了大喇叭说。”

“……嗯。”

偶尔，路任会觉得他突然想起这些，可能是想要躲在记忆里大到有些刺目的阳光里，但每次都会被现实拉回来。

“啊，不过也不知道路任什么时候不用上班。不会到五六十还在上班吧。”

“………”

现在是想揍专业的瞬间。

为什么专业每次都这么擅长用微笑的表情说出这么让人忍不住想揍他的话算是路任の十大未解之谜的其中一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