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位暖白色沙发里挤进了三个人,悄悄居中,鸟毛贴在她的左边,禾子在另一边。
任平生没地儿坐,干脆坐进按摩椅里,反正在哪儿都不耽误聊天。
正说着话,不知谁提了句“是不是应该先点外卖啊”,于是鸟毛的手机便在大家的手里轮了一圈,但她是四人中最眼大肚小的一个,所以刚按下这份订单的确认键,她就切到另一家店铺的页面,往购物车里扔菜品。
大家显然已经习惯她这点餐风格了,见怪不怪,只继续聊天。
“治疗花了多少钱啊?”鸟毛眼睛和嘴各忙各的,“你买的商业保险报的吗?”
“阑尾炎哪里属于重疾了。”悄悄哭笑不得,“不过好在有医保,按百分之八十还是多少报销,真正自费只要千把来块。”
虽然从没正儿八经上过班,又因为家境优渥而不需要挂虑银行卡里的数字,但鸟毛还是知道柴米油盐什么价的,这会儿一听,默算了算报销前的金额,立马也跟着附和,“我再也不骂祁平社保收费高了。”
“那还是可以骂一下的。”任平生说,“灵活就业人员的缴费金额一年比一年离谱。”
鸟毛知道得不那么具体详细,只将旧话重提:“那就跟我一样,挂靠在我家公司啊。”
而任平生也和以往一样拒绝了。
鸟毛恰好点完所有外卖,收起手机,抬眼看她,满脸恨铁不成钢,“做人灵活一点嘛!”
可说是这么说,她却也知道任平生是人形倔驴,干脆撇开话题,再次转脸望向悄悄,“那你伤口现在好全了吗?要拆线的吗?”
“不用拆线,”悄悄摇头,下意识隔着布料摸摸创口,“但前两天去复诊只摘了下面两个创可贴,肚脐眼上面的没有完全愈合,医生让我再贴四天,之后自己摘掉就行。”
鸟毛似懂非懂,“所以会留疤吗?”
“会吧。”悄悄自己也不很确定,“不过也没关系,伤口很小。”
“我那里有没用完的除疤膏,超好用的,下次给你带来。”鸟毛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一般,“我说你们上周怎么有段时间都不怎么讲话!原来是因为你住院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天会约在你家吧!”
悄悄一脸无辜,唯一一个敷衍过她说是工作忙碌的禾子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她。
鸟毛咬牙切齿,恶狠狠道:“众卿家还有什么事要上奏的,一并说了吧!”
禾子坦荡眨眼,任平生连头都没抬,垂眼望着手机屏幕不出声,倒是悄悄扭头看了眼任生,又很快收回视线。
鸟毛将她们的表现自动译为“无事发生”,终于勉勉强强露出点满意,“很好,不错。”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故作严肃的样子特别像偷穿大人西装的小孩,至少悄悄和禾子对视一眼,差点没憋住笑。
这事掀过,聊天进入下一章。
不过,其实她们也只是继续嘻嘻哈哈地笑,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
鸟毛说捏泥巴的瘾没过足,不知道是在家里整个小型的陶瓷拉胚机,还是在祁平找个陶艺作坊泡一段时间。
这在一堆调侃闲聊的话里算是正经话题,沙发上三人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
两位朋友的意见各有各的道理,鸟毛纠结不已,便又喊:“任生你觉得呢?”
被点名的人将手机揣回裤兜里才抬眼,回问道:“觉得什么?”
“……”鸟毛瞪她,“你在开小差!”
任平生一点被抓包的尴尬都没有,只神色自若地与她对视。
鸟毛雷霆小怒一秒,怒完了,又委屈巴巴地回到最初话题,“你觉得我是在家里买台拉胚机捏泥巴,还是去外面那些DIY工作室捏。”
知道任平生大概什么都没听,所以她还补充道:“拉胚机顶配的话也只要不到五百,但是去外面的话,估计一次就得小一百。”
任平生稍一思忖便开口:“去工作室,找负责人,包月应该有优惠,毕竟你不需要老师指导,只是占一台机子而已。”
“阿姨一周上门打扫两次,要是捏玩泥巴后一地狼藉,你应该不会主动搞卫生。而且在工作室泡一阵子,如果是三分钟热度也差不多退了。”
过分了解老友所以一下精准点出对方死穴的任平生说完就闭嘴了,留鸟毛坐在沙发上一脸呆滞,左右脑互搏,最后扭头,“虽然她说得有理有据,但我怎么觉得她在骂我啊。”
悄悄再次化身幼教大师,“想多了想多了啊,夸你爱好广泛呢。”
禾子脖子后仰,脸上忍笑忍得肌肉都要抽抽,最后死死抿着嘴唇,才压下喉咙里的笑声。
“咳咳。”她清清嗓子,“那你为什么还没玩够就从景芝镇回来了啊?”
鸟毛被她的话带走,一秒忘掉任平生这一茬,双手一摊,“因为到底不是自己家啊!”
她把在车上那番话差不多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不忘强调景芝镇的食物之辣。
“赣西的辣真的蛮不讲理,就硬辣。”鸟毛说起来仍心有余悸,“辣到流鼻涕掉眼泪都算轻的了,上厕所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开了个头,她便开始详细描述自己在初初几天不知深浅地吃了次加辣路边摊后,翌日蹲坑时的痛苦细节。
她表情之生动、肢体动作之活跃,以及言辞之具体,让禾子没忍住突然伸手捂住耳朵,表情扭曲,“算我求你了,我待会儿还要吃东西呢。”
“好吧。”鸟毛不情不愿地收声。
深吸一口气,禾子颤颤巍巍道:“好了,接下来让我们换个味道清新一点的话题吧!”
聊着聊着,外卖便陆陆续续到了。
延续鸟毛一贯的点餐风格,热食冷食煎炒焖炸什么都有,量大到远不止管饱。
一人分到一份外卖,各自拆拆开开,再一并放到桌子上,到最后甚至得餐盒叠着餐盒才能堪堪挤下所有。
吃吃喝喝间,吹水依旧是主线,至于投影仪在墙上投下了什么,其实没有谁在乎。
“二堂姐下周结婚,”禾子叹气,“我躲不掉的,必须得回老家。”
鸟毛挑眉,开口时,一句话却被嘴里的半只虾挤成呜噜呜噜声。
她懒,连壳也懒得剥,吃虾时只揪掉虾头便整个塞到两排牙齿间,捏着虾尾一点点扯出来,所以话也说得粘连不清。
“啊?”禾子破译失败。
任平生恰好咽下一口果汁,接着便道:“她说,‘这都快半年了,你爸妈还生气吗?’”
鸟毛听到她完美重复出自己的话,高兴得一个大拇指怼到任平生面前,只是那手指上沾了海鲜汁,正水亮亮地泛着光。
一股浓郁的白灼虾味涌进任平生的鼻腔。
她沉默,而后稍稍后仰,礼貌的微笑和平静地凝视都在清晰传达出一个意思:这只手要是敢碰到我,你就死定了。
鸟毛讪讪撤回一个拇指。
禾子和悄悄简直要被她俩笑死,还是鸟毛投来委屈的一瞥,才让她们百般艰辛地止住笑。
“现在应该没有那么生气了吧。”禾子刚笑完,一想到双亲就又垮下脸来,语气都弱了不少,“但是在喜宴上,他们肯定又会想起这件事。”
“而且之前那些亲戚斗都知道我有个谈了很多年的对象,到时候肯定要被问什么时候喝我的喜酒之类的话。”她重重叹气,“一问,我爸妈一想起来肯定也要生气的。”
“其实他们也没错啦。”悄悄理性道:“他们就你一个女儿,宝贝了二十多年,结果你……”
那个词不好说出口,沉默一瞬,她才接着说:“然后这事还被他妈当作把柄反刺你们一刀,那能不生气吗?”
“如果真的不心疼你,厨房里就不会有那些人参黄芪了。我可舍不得买这些好东西。”
话音落下,悄悄学着她叹气,只是姿态里多了些刻意的自怜,倒将气氛搅得轻松不少。
“你们都没错啦。”鸟毛三下五除二吞掉嘴里的菜,一脸正气地讲脏话,“一定要说的话,那个扑街仔和他的扑街老母最该打靶。”
这话一出,禾子噗一声就笑了,连任平生都跟着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聊聊吃吃,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等四人都放下筷子时,禾子饱得都要打嗝了,仿佛多看一眼桌上的菜都要吐出来,拉着悄悄就换了阵地,又挪回沙发里。
方才的菜是一水的咸口,刚坐下没多久,鸟毛就举手,“虽然很饱,可是我的大脑告诉我,我真的很想来一口甜的。”
悄悄和禾子也附议。
大伙一商量,决定喝任平生带的糖水,至少液体会在胃囊里自己找位置,比巴斯克好下肚得多。
任平生没她们那样撑,便也没跟着她们走,站起身来就开始收拾残局。
空了的餐盒叠叠摞摞扔进外卖塑料袋里,没吃完的用盖子封好,她做惯了家务,三两下就将桌子清空了,拎着几个袋子就往厨房走。
听到她们的让她顺便把糖水拿出来,任平生没回头,只应声好。
沙发上禾子跟鸟毛又聊上了,悄悄望着厨房的方向,忽地站了起来。
“四碗不好拿,”她解释道,“我去帮着一起端。”
糊弄过去,走进厨房,她就恰好见到任平生正从冰箱里拿出彭记的袋子。
快几步走过去,悄悄将流理台上扎好的剩菜袋子放进冰箱空出来的位置上。
见到来人,任平生笑了一下,“怎么进来了?”
悄悄下意识想随便扯句开场白,譬如是吃得太饱所以想走走,又或者是想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只是突然想起这位朋友可是连客套的假话都不爱听的人,所以话到嘴边的下一秒,便又被咽了回去。
沉吟一瞬,她也跟着浅浅笑了一下,张嘴却是直白的问句。
“任生,你还好吗?”
哟哟哟!我!回来了!
因为是隔日更,再加上这一两个月有三次(?)中断更新,所以有些设定连我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谁懂我昨天在回家的路上,打开**把先前发的五十几章全部看了一遍,然后把印象模糊的设定全截图下来了……
希望一直到过年,都不要再出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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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聚会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