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走了,有的人还没走。
——祭坛公园。
趁祝鸟还在发出祝、祝、祝的搔扰音,众人鱼贯而入八字庄包括眼眶红红的陈威。
八字庄还是老样子,四周吊满香味扑鼻的腊肉,如果不是用人腊制的,这腊肉定让人胃口大开。而结果就是这里的十个人别说胃口了,连一眼都懒得扫它们,只愿它们就是块腊肉,别动手动脚祸害他们就好。
功德箱静静伫立在八字庄中心处,惨白的光自天花板洞口照进投射在它血红的箱体上,白光似在血红的河里流淌和晕开。
第一批打扰它的人损失惨重,第二批犹未可知。
九条人鱼一个人类或者说六条人鱼四个花瓶站在功德箱跟前,惨白的光打在他们脸上,表情各异。
高臣:“功德箱都贴上八字福纸了,这不是明晃晃的陷阱吗?”
格斯【废话这多,你倒告诉我还有哪里可能藏匿八字。】
高臣悻悻闭嘴,徐虎接过话茬:“老生常谈,怎么拿?”
高臣又开口:“上面是有个口吗?”
徐虎:“那能拿吗?怕不是刚伸手下去手就没了。”
“行吧。”高臣想了想,觉得徐虎说得对。
【我可以在箱体上开个洞。】
这里说的开是锯开,人鱼王格斯出生口中自带两把锯齿刀,电锯跟他比都是小垃圾,他可是人鱼王牌全自动电锯。
不过,电锯有一个格斯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电锯是工具,不是人,它可以无情地锯开一切的物体。格斯不行,他是人,他对下口的东西很挑,他刚开始对危险进化区里一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没有锯开的想法,直至进了这个危险进化区,它告诉格斯有能力就要用——都是被逼的。
格斯,一个天生自带锯齿的男人,高臣的最爱,后面那句可以划掉。
冬虫夏草及陆探: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人鱼王先生高兴就好。
一只金色花瓶张开口正琢磨从哪里开锯时,高臣这个专精捣乱的男人从格斯旁边钻出。花瓶没有脚,他是蹦跶着过来的,蹦得有点欢他一不小心撞到了格斯的瓶身,正低头琢磨下口位置的格斯突受撞击一头叩在功德箱上,连带着高臣一起双双跌入功德箱内部。
至于怎么跌入功德箱内部的,高臣有话说,跟穿过了一道奇怪的空气墙似的,感觉周遭环境凝滞了一瞬间,然后眼睛一花,回过神来,他和格斯已站在功德箱内部。
“他们就这么进去了?”
“嗯,如你所见,毫无疑问是的。”
回答的是陆探,开口问的是沈小虫,她又道:“是鬼打墙吗?”
陆探微无语:“不要什么东西都往灵异方向扯啊,鬼打墙也不是眼前这个打法。”
“走进去不就知道了。”沈小冬敢为人先,她先是伸出一只手掌去触碰功德箱,手掌径直穿过了功德箱,像是穿过了虚无缥缈的幻象一样,功德箱无丝毫变化。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回手掌,走了进去,她只进去了半个身子,留半个身子在外面。她仿佛是穿模的游戏小人,身体和功德箱诡异地重叠在一起却又相安无事,她感官上没有什么大碍。
沈小冬想到什么退了出来,她伸手朝功德箱上方入口伸进去,跟先前一样,捞了个空气,证实了功德箱入口只是一个骗人的幌子。
沈小冬的鱼体实验给在场各位开了眼界,缓过神来,收拾好心情的陈威开口:“我先进去吧。”
有人探路,沈小冬识趣走开,跟她三姐妹站在一旁围观。
黑花瓶蹦跶着进入功德箱,直至瓶身完全与功德箱重合,重合的那一刻陈威突的消失无影了。
前有沈小冬鱼体实验,后有陈威亲自示范,在场一伙人尧是再蠢钝也想明白了功德箱的进入机制。
几人商量一下,排了个序,按沈小义、陆探、沈小冬、沈小夏、沈小虫、沈小草、徐虎依次进入。
这头正有商有量排着队,那头的高臣和格斯正在你来我往、拳拳之谊。
【高臣!你这个蠢渣!】
格斯一回神第一件事就是问责高臣,高臣第一件事是推脱责任,这两人的脑回路堪称未来版南辕北辙,一个千错万错都是高臣这个逼的错,一个千错万错与我何干,定是小人作崇。
“关我什么事,要不是这个危险进化区我也不会路都走不好。”我肯定是好人,至于环境是不是好的反正没他好。
在高臣企图百般推脱责任的时候,格斯已经用实力说话,他给了高臣一击关爱,高臣抱头鼠窜:“啊啊啊啊,夭寿了!杀夫了!”
【闭嘴,蠢渣!】
早已下来和两人作伴的陈威,静静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偶尔观察观察四周。
功德箱内部是个巨大的长方形空间,上下左右贴满了八字纸。八字福纸周围有许多福蚁和八字福纸打架,对,没听错也没看错,就是打架。打架的方式很特别,福蚁们企图在一张张八字纸用身体组成一个福字,其间八字纸不知做了什么,福蚁们往组福字组到一半就会浑身起火自燃死去。
克服八字纸的障碍没有自燃成功组成福字的福蚁们会化作一个个福字留在一张张八字纸上,成了八字福纸,这些八字福纸任由一群福蚁搬来搬去。
这是要运去福手福纸内培孕石卵的吧,也不知道福纸破了个大洞还能不能用,陈威心想。
高臣和格斯也不互相关爱了,勉强有了些微的大局观,最主要是沈小义她们全员到齐了,两人不欲丢脸。
正事,开干。
高臣一伙人很快从四周找全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高臣的八字贴在地上,周边有许多福蚁,他拨开福蚁碰到八字瞬间僵直,双目呆滞,仿佛触了电般断机了,好在没有自燃。
这还是高臣第一次独立自主面对危险挑战,以往总能找到小伙伴一起抱团闯关,这次总算轮到他一个人了。
不要啊,豺是群体性动物,现在的他弱小又无助,呼叫格斯……格斯无情挂断电话。
一片漆黑中,高臣睁开眼,眼前的世界逐渐明亮起来,一个巨型人类穿着粉格子围裙走来,他只见到她的腹部。
啪嗒、嗡……
这是开火的声音。
火从炉灶升起,淡淡的蓝色。
此时的高臣就躺在炉灶里,全身冒火,成了个小火人,为何是小火人,因为他成了一个扁平的纸片人。
纸片人身体是剪裁成小人样的红纸,胸口是高臣的生辰八字,生辰八字是细细的一道黑体字,弯弯弯绕绕的写法让生辰八字像极了细发丝。
好消息,他摆脱了花瓶的身躯,坏消息,纸片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还要被活烤。
与此同时,其余9人。
冰箱打开,里面放着一整排冰块,冰块用模具规整成正正方方的正方体冰块,模具中有一块冰块格外突出,里头封印一只人鱼王。
晾衣绳,一个人类拿着衣蒌正逐件收衣服,一件件衣服里,沈小义正被一个青色小夹子夹在晾衣绳上。
盐瓶,瓶底,陈威平摊在盐瓶瓶底生无可恋。
一袋汤圆,沈小冬被滚来滚去的汤圆碾平又碾平,一个人类手拿汤圆袋抖着里头的汤圆下锅。
草稿纸,绿绿粗糙的一大沓,里头夹着一只陆探。
一袋薯片,周边是巨大的薯片山,徐虎刚睁眼就尝试啃一口,结果悲摧地发现他现在只是个纸片人,还是个小的。
窗户,玻璃上有各式各样的窗花,兔子、猛虎、猴子活灵活现,剪裁技术精湛,其中最活灵活现的还得是沈小虫。她就贴在玻璃上跟焊牢了一样,动弹不得,纸片人的两个豆豆眼转来转去。
止咳糖浆,沈小夏浸在里头,跟个被琥珀封眠的小爬虫似的。
快递纸盒子,沈小草表示很草,因为她和一堆袜子装在一起。快递胶布的位置粘得不好,中间有条细缝,阳光透过细缝照进来,照亮了五颜斑斓的袜子山还有沈小草。
他们抢救高臣未遂,格斯劝他们撒手不管,反正一时未会死不了,他们听劝,然后当真晾高臣在一边了。
天道好轮回,他们去碰自己的生辰八字的时候,也跟高臣一样着了道,包括格斯。
格斯表示很汰。
高臣现在的心思半点未点放在其它人身上,对其它人的处境抓瞎,但不妨碍他比惨,他有理由怀疑,他是10个人中最倒霉的黑蛋。
小火人也要支棱起来。
他迅速爬起来,浑身冒火也不妨碍他上窜下跳逃命,他一溜烟跑出炉灶径直逃离灶台,一只巨大的手从下方朝他抓来。
人类低下头,此时的高臣才看清人类的脸,这是一张他最熟悉的脸——他刚出生尚在襁褓时就抱过她的亲姑姑。他明白了,这是个记忆空间,但是异化版的。
手没抓住高臣,准确来说是被高臣身上的火苗烫了下就收回去了,让高臣得以跳下灶台。
“有脏东西落地,要好好打扫一下屋子才行。”“姑姑”说着寻常的话,里面的意味却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