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他不说话 第7章 第 7 章

医院，病房。

乔奶奶俯在乔爷爷的耳边轻说了句“妧妧来看你了”。

乔爷爷闻声抬头，浑浊的眼珠子缓缓地转了转，目光锁定在刚进来的乔妧身上。

“爷爷，我来瞧你了，你好点了吗？”乔妧在病床旁坐下，关心问道。

乔爷爷望着她，嘴巴张了张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只能无奈地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医生说你爷爷他现在还没办法开口说话，”乔奶奶适时开口解释，“还得再住一段时间的院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乔奶奶说着时，脸上的关心和担忧交织，眼眶微微泛红。

医生说她老伴可能到时候还得做一个手术，可他一大把年纪了哪还能经受得住这么多次的折磨。

乔妧听到这，神情也不由得复杂起来，但还是尽量乐观安慰:“不会有事的，到时候一定会没事的。”

她既是说给奶奶听，也是说给躺在病床上的爷爷听。

“奶奶你先吃饭吧。”她转移话题。

“好。”乔奶奶偷偷揩了眼泪走到桌子前。

桌子上是乔妧刚拿来的饭菜。

时禹一直在乔妧身后站着，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乔爷爷的目光落在时禹的身上，恰巧时禹也在观察他。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特别是乔爷爷，眼睛死死地盯着时禹。

乔妧回头，就见到了这一幕，她这才想起忘记介绍时禹了。

“爷爷，这位是时禹，我的朋友，也是来看你的。”

乔爷爷的眼珠子动了动，点点头，表示了然。

“时禹，你去帮我倒一杯水来。”

她见他站在这尴尬，使唤他去干点活。

时禹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走廊外边。

时禹端着一杯水，路过拐角处时顿住了脚步，抬眸快速打量了一圈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他时，他闪进了视线盲区的角落里。

等到他出来时，水杯里的水冒出一串泡泡，不过转瞬即逝。

回到病房，他将水递给了乔爷爷。

热腾的白烟扑到乔爷爷的脸上化成水雾。

乔爷爷嘴唇颤了颤，多多少少有些语塞。

“时禹你干嘛!”

乔妧见他大大喇喇地就把滚烫的热水往她爷爷面前送急忙出声喊。

时禹侧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用表情诠释他就只是想让爷爷喝点水而已。

乔妧头大，“把水给我。”

他犹豫一瞬后才把水递给了乔妧。

乔妧接过后随手就把水放在了桌子上，而后转过身去和奶奶聊天。

时禹盯着那杯水，眸光深了深，抿着唇，过去抓住乔妧的胳膊使劲晃了晃。

乔奶奶望着那抓着孙女的那只手，眼神顷刻间就暗了下去，停下吃饭的动作。

乔妧反应过来，急忙把时禹的手打开，快速看了一眼她奶奶后问时禹:“你想干嘛？”

时禹摸摸自己被打的手背，指了指那杯水。

乔妧顶着她奶奶施压的目光，敷衍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喝水的。”

时禹又摇头，急得就差开口说话了。

他指着床上正要睡觉的乔爷爷。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把水给爷爷喝的。”

乔妧此时此刻非常想结束和他的“聊天”。

乔奶奶神情凝重起来，饭也不吃了，就坐着望着他们两人。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她知道时禹和孙女的关系不简单，但怎么说都没有给她亲眼看到什么亲密行为，可以说她还有希望不承认现实。

现在是真的把仅存的那点希望扑灭了。

“你们两个……”

乔奶奶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

威严的目光在乔妧和时禹的身上反复横跳。

“奶奶你误会了……”

乔妧欲哭无泪，狠狠揪了一把时禹的胳膊，都怪他。

时禹疼得嗷呜叫。

“够了!”乔奶奶没眼看了，她越过两人往后瞧了一眼老伴，他不能受刺激，意味着她不能在这训人。

“唉!”

她叹了一大口气，背着手走出了病房。

乔妧见奶奶离开，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嗷呜叫的时禹。

“闭嘴!”

“不许再叫了，把爷爷吵醒我唯你是问。”

时禹憋屈，垂下睫毛，阴影打在眸底，可怜兮兮的。

……

乔妧踏进乔家小院，地面上湿漉漉的，应该刚下过雨，空气中的燥热消散了不少。

院子里，时禹坐在瓜棚底下，手里拿着根烧过的木棍，用炭黑的那头在地上画了两排丁老头。

这是乔奶奶教他的，她嫌时禹碍她的眼，就打发他在那画丁老头。

上次在医院闹的乌龙，乔妧后来回家花了几个小时和乔奶奶解释，力证她和时禹只是朋友关系，乔奶奶信没信不知道，总之是不生她的气了，不过看时禹是依旧不顺眼。

这会，乔奶奶在厨房里生火，准备煮午饭。

乔妧进了厨房，“奶奶我帮你吧。”

乔奶奶往灶口里塞了根木柴，“不用，你去给我把那盆花生剥了。”

“好。”

乔妧把那盆花生端出去，在厨房的门槛坐下，低头认真地剥了起来。

乔奶奶生好火后，也在门槛坐下，加入剥花生。

“我让村长媳妇给你找了个男娃，你等会加上人家的聊天方式聊一下，了解了解。”

“奶奶～”乔妧一听就知道这是给她找的相亲对象，企图用撒娇的方式蒙混过关，“我不是说了我不急吗？”

“我要多陪你和爷爷几年，我现在舍不得离开你们嘛。”

乔奶奶不吃这招，在有关孙女的婚姻大事上异常的坚决，“别贫，那男娃的照片我瞧过了，长得俊朗，而且还是个医生，这条件可不好找，你听奶奶的，加上人家，和他好好聊聊。”

乔妧头大，“奶奶，我不想结婚，我只想陪着你们。”

乔奶奶抬眸，语重心长，“傻丫头啊，哪有人不结婚的，奶奶知道你孝顺，可是我和你爷这两个老家伙陪不了你一辈子啊，我们要是走了，你怎么办?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一辈子?”

“你这是在戳我和你爷的心窝子。”

乔妧不说话了，低头剥着花生。

“妧妧，”乔奶奶看出了她的动容，继续道:“奶奶现在没有让你立刻就和那个男娃结婚，就是让你了解了解，合适当然好，不合适就算了嘛，也不逼你。”

“再说了，”乔奶奶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时禹，“那个男娃怎么也比那个画丁老头的强。”

这话乔妧没法反驳，不过嘛，时禹怎么说也是她养的鱼，得给他找点面子。

“那个，时禹也挺好的，”乔妧在脑海里回忆他之前干过的事，“他会洗碗，洗衣服，哦对了，他还会劈柴。”

乔奶奶:“……”

“我是不是还得给他颁个光荣奖!”

“哪个正常的男人做不到这些。”

乔奶奶话音刚落，时禹就站起了身，径直来到她们的面前。

“啪”一声，他捏爆了一颗花生的壳。

不过几分钟，时禹就剥了一大堆花生。

用行动证明了他还会剥花生。

乔妧和奶奶对视一眼，乔奶奶的脸色有些难看，而乔妧笑得十分满意，不愧是她养的鱼!

……

乔爷爷的病情突然好转，能开口说话了。

乔奶奶和乔妧同时舒了一口气。

时间也差不多了，乔妧该要返城了。

临行前一天，村里有人娶儿媳妇，大摆酒席宴请整个村子的人。

乔奶奶让乔妧代表全家人去，她自己则去医院照顾老伴。

乔妧同意了，吃一顿大餐她很乐意。

时禹是个只吃馒头的主，乔妧不打算带他，乔奶奶也不安排时禹去。

她可不能让他和孙女过多出现在村人面前，村里人多嘴杂，谣言到时候不得满天飞。

结果，医院里的乔爷爷着重嘱咐要带时禹去。

到了吃酒席那天，乔妧带着时禹到主人家，交了红包后随便找了张桌子就坐下了。

虽说是村席，但菜品很丰富，鸡鸭鱼虾齐全。

时禹什么菜都不吃，拿着个面包啃，格格不入。

和乔妧一桌的大多是主人家的亲戚，不是村里的人，不认识乔妧，对她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这个小伙子怎么不吃饭啊？”

乔妧笑了笑，“他不爱吃。”

那人也就不问了。

酒席上，时禹发现了一个新的东西——汽水。

一杯一杯的可乐入肚，他喝得不亦乐乎。

乔妧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刻意压低声音提醒:“你少喝点，其他人也要喝呢。”

时禹咬着杯子若有所思。

突然，他起身，提着一大瓶可乐绕了一大圈，逐一给桌子上的每一个人都倒了一杯可乐。

乔妧:“……”

老天爷，以后她都不要带他出来了。

时禹坐回到座位上时，瓶子里的可乐只剩下三分之一。

他乐呵呵地抱在怀里。

“谢啦啊，小伙子!”桌子上的人同时禹道谢。

时禹咧着嘴，大大方方地摆手回应，不用谢。

乔妧嘴角抽了抽，凑近他咬牙道:“你安分点行不行!”

……

终于吃完了饭，乔妧正准备带时禹回家。

婚车恰巧到家，鞭炮齐鸣，彩带飞扬，新娘子穿着传统的中式秀禾服，被新郎抱着下了婚车。

看热闹的人围在一旁，举着手机咔咔拍照，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乔妧停下要回家的脚步，拉着时禹加入了看热闹的队伍。

时禹第一次见人类的婚礼，一时间看呆了眼。

“走了，时禹。”

看完热闹，乔妧扯了扯傻眼的少年。

时禹没有反应，乔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盯着那个新娘子看。

她打趣:“傻鱼你还看，等会人家新郎就过来揍你。”

听到“揍”字，时禹转头，赫然撞入乔妧眼中的一汪春水，他愣住。

乔妧真的失去了所有耐心，“歪，你怎么回事?”

“怎么老是发呆?”

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走啦，你不走我走咯。”

她转身就走，时禹望着她的背影，从地上捡起一截彩带后快速跟了上去。

路上，乔妧慢悠悠地走着，想起刚刚的情形，她问:“傻鱼，新娘子好不好看?”

时禹点点头。

“我也觉得好看。”乔妧望着前方，空气里似乎还飘着喜庆的味道。

“所有女生在结婚这一天都是最美的，是漂亮的新娘子。”

时禹听着，若有所思，瞳孔闪了闪。

乔妧侧眸，时禹也望着她。

她桃花眼微眯，“你刚刚为什么一直盯着新娘子看?”

时禹不防她这么问，一时僵住，其实他看的是新娘子头上戴的凤冠。

他写了个“好看”。

乔妧桃花眼转了转，语气突然期待起来，“那我好看吗？”

“你丑”。

辨别出他写出的文字，乔妧怒了，“好你个傻鱼，我要掐死你!”

时禹下一秒就蹿了出去。

乔妧站在原地:“……”

他去哪啊，还回来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