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中心区域?”持枪者小队一个叫特朗的男人感叹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没想到是一大片树。”
他们一路过来的太顺利,那种随时萦绕在周围的危机感变得单薄起来,帕沙也理解这些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态。
“不过的确很壮观。要是放在以前,这样的场景想都不敢想,或许只有原始森林才能有。”
帕沙在心里默默补充,不,原始森林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的树冠。
看再多也没用,路还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
一行人再次向前。
河对岸的北面,白露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到达了生存基地1号附近,有巨兔的地方。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艰辛自不必说,他觉得自己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他比帕沙更早见过中心区域附近以及内部的争斗。
他有时候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答应了帕沙要在这里重新建设基地,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光是逃命就耗费了他全部的经历。他们一路向北朝着这个地方进发,期间碰到了无数缔结和非缔结的人类生物,白露和剩下的所有兔系家族伙伴都觉得世界观受到了强大的冲击。
他从没见过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人类。有和兔子缔结的,和鬣狗缔结的,和老虎、狮子、蛇,更有甚者还有植物系。生存不再是单纯的进食,因为食物永远短缺,他们要面对的困难远不止于此。
地盘的争夺屠杀,食物的匮乏和仰赖,还有无法找打适合自己缔结的植物,一切的一切都昭示一点,地球彻底乱套了。新的生存规律仍然在摸索着,白露只知道他能活下来全靠运气。
他觉得自己当初想当然来到焦土海边区域的想法很幼稚。他想要提升自己,但从没想过自己会丧命。出来的时候还没有真切的关于死亡的意识。
他想帕沙应该知道一切,可他还是选择了不提醒,即使知道后面的路有各种危机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他要注意。
白露每次回想起从那些缔结生物的□□钻过去,或者从旁边只有一层薄薄的绒毛草附近蹲下来爬过去的事情就觉得汗毛倒立。
后来隐隐感觉出,或许也不是他运气好,而是他不属于那些生物的食物链,对他们生存进化的提升没有任何帮助才能活到现在。
他知道有些生物会汲取别人体内的进化因子,虽然效果不是每次都好,但还是比单纯的自我艰难进化要强的多,他不由得想起帕沙,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样。
一路上死了很多族人。从那天他进化成兔人之后他就把所有和他有共同特征的人和动物算作是自己的亲近的人,所以族人这个词用起来毫不违和。
他想保护他们,再也不想让当初的惨剧重现。那就必须要有力量,所以他选择了替帕沙开路,即使知道前面有可能遇上千难万阻,还有可能失去生命,他也要在非焦点和矛盾集中的地方活下去,作为他的后备资源,在末世建立起第一个互相联动的人类末世生存基地。
他当初是抱着宏伟的梦想而来的,可一路走来却受尽了屈辱。人的自我意识在这时已经变得不甚重要,他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活下去。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达到这个目的,在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之下。他不能允许自己伤害任何一个族人。
就这么做到了。现在想想就跟做梦一样。
到这里的第二天他没犹豫,立刻带着人出去寻找食物。他想保留人类最后一点价值观和意识,作为文明留存的最后火种,不让前一段文明彻底湮灭在由动物统治的世界。即使有一天他会成为依附别人的避难者,也不要让人类最后的尊严扫地。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像开玩笑一样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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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沙他们逐渐靠近中心区域,这附近的草植已经相当茂密,他们甚至没有下脚的地方,而且这里的植物显示出一种超乎寻常的生命力,像是有实质性的生命一般,帕沙总觉得它们好像在默默窥伺,有的甚至在动。
有之前蛇骨人和一种不知名的矮小植物缔结的例子在前,他不敢小觑这些植物,走路的时候小心翼翼,并且提醒众人一定要注意。
刚走没一会儿路达忽然开枪,“砰砰砰”三声枪响昭示着危险的开端,所有人的心都被提起来,寒毛直竖的看着周边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附近都是黑幽幽的丛林,因为绿意太浓甚至显示出一股阴森的感觉。曲茶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了?”他喃喃道。
路达收起枪,视线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株藤蔓植物。她有着长长的黑色带着光泽的外表,看起来有点眼熟。帕沙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他曾经在信号塔附近看到过的。
说起信号塔,虽然他们的运气并不是一直不错,可还是断断续续的叫他们找到了几个有信号的地方。就像那个被遗留下来被发现的第一座信号塔,帕沙只要打开信号接收器就能接受到可以联络附近人的信号网。就是靠着这个和运气,他们不至于全部走散。目前为止只有两只小队没有任何消息。
感谢末日文明前期的前辈们做出的贡献,让他们还有联络的可能。靠着这个帕沙知道了很多附近的情况。比如,他们的小队见过和他们一样埋伏在丛林之中的狩猎者。他们有的靠猎食小型动物为生,有的也在像他们一样寻求更好的进化方式,让自己变得更有实力。更多的是寻求庇护的人。他们想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企图跟在强者的身后受到庇护,可并不是每次都能如愿。
他们只知道有一个地方叫做中心区域,那里是很多强者角逐的地方,甚至还有他们从未见过的非常强大的缔结者,他们视那些人为自己生存的最后希望,或许正是这种信念支撑着他们走下这条路而没有彻底被环境打败。
能活下来的都是精品。
“队长,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21小队已经到达中心区域。” 一个经常能找到信号路线和帕沙联络的小队负责人在此时和帕沙打起了通讯电话。
帕沙拿着通讯器,把这里的情况和他汇报了一下,两个通讯器内同时传来一阵沉默。
“队长,看来我比你先到中心区域。”
“是啊。”他那里植被比帕沙还要茂密,而且已经经历过一波被植物袭击。不知道是人为操纵的还是真的是对人怀着恶意的植物。
“我觉得这世界真的越来越奇妙了。我每天一睁眼就在期待今天还能看到点什么,没想到竟然是植物动起来攻击人类,这可真是活久见。”
帕沙:“你先不要惊讶,先让我惊讶一下再说。我们遇见了那天类似在信号塔附近生长的植物。”
信号器里又传来一阵更长久的沉默。良久之后那人才说:“队长,你可真是个倒霉蛋儿。”
帕沙苦笑不已。是啊,他是挺倒霉的。
他觉得他的运气好像在瓦索尔上岸的那一刻用尽了。此后遇到的都是磨难,很少有可以喘一口气的时候。包括那几个在外漂泊流浪寻找世界规律的日子。他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够透彻,可到头来还是像个小学生一样有更多“惊喜”等着他去发现。
这样的日子真是过够了。
一阵无端的烦躁涌上心头。他开始像信号马达一样推理着这个世界,同时融合自己从其他地方得来的经验和信息,试着找出植物攻击人的原因以及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但无果。
可能造成的原因太多了,他没办法给大家一个准确的判断。有可能是人类早起对植被的破坏太严重,导致这些生灵获得灵智的一瞬间就对人类产生了恶意,拥有了自主意识之后更是凭借自己的喜好攻击人。不为了别的,单纯看不顺眼而已。
还有一种更容易被求证的可能是这些植物都被人强势缔结了。是否是心甘情愿缔结已经不重要,如果这些植物的背后都有人,那么这个中心区域就更加的危险,帕沙他们要对付的不只是这些战斗力强悍的植物,还有他们背后获得了这些生物力量以及拥有高智商和不知道是否还有良知的人类。
他想到自己用了对抗整个词,其实用的也不准确,因为更确切的说是在这些庞大的生物底下苟活,以及找出为什么这些人能凭借弱小的身体承载这份庞大的生物能量。
他试着上前喊了一句:“喂,有人吗?”
想找出有人存在和控制的可能,但是没有人回应。之前路达开枪是因为看出那颗植物有朝着他们攻击的可能,所以第一时间用子弹打偏了那株植物试图攻击的藤蔓。可他们也不敢在往前走,谁知道前面等着几人的是什么。
帕沙继续试图和这些有自主意识的植物或者人沟通:“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律,以及给自己找一个相对安全的栖息地。希望你不要对我们抱有那么大的恶意。”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一个还是一群,或者是一堆人,我只是想活着。我也知道你们可能见过了很多撒谎骗人的混蛋,但我们真不是。”这话说的十分苍白无力,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凭借这一点取信于人。
想了想,帕沙主动要求当人质:“如果你们不放心,大可以将我或者再挑一个人绑回去。我是我们队伍里战斗力最强的,你们可以派人出来试探,一看就能发现。”
“还是没回应。”
瓦索尔等的不耐烦了,直接走出来说道:“跟它们废话什么?一群冷漠无情的东西,你退后,看我的。”然后他就真的窜出去了!
帕沙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鱼顶着一张完美无缺的冷漠且不屑的脸用尖利的指甲去划树皮。他划的十分有技巧且非常无耻,不止祸害一棵树,而是这附近的每一棵都被他祸害了。帕沙有种想晕倒的感觉。
瓦索尔的指甲又好看又锋利。他用这东西比拟人类在他发现的帕沙非**最敏感的地方不停的划道,第一次竟然还失败了!
瓦索尔:“!”
有点卡脸,他不信邪的继续划,终于在他飞速来回转移腾挪之下在好几棵看起来比较幼嫩的植物上划下看起来很深的道子。
帕沙:“……”
剩余的其他人:“……”就离谱,简直没眼看。所有人都有种大人欺负小孩的错觉,不忍直视。帕沙甚至怀疑下一秒瓦索尔就要被人带走暴打一顿。
不过这效果十分显著。那些看起来已经有意识的树果然颤抖起来,并且愤怒的用树枝捂住自己的“敏·感·地·带”,并且发出一阵能令人眩晕的声波,搅得刚刚进化出精神力的帕沙都扛不住。
“呕……”他开始呕吐。反应最大的是体能最好的路达,这家伙几乎要把耳朵捂穿了,看起来就差在地上打滚儿,那样子难受至极。本来就是生姜的地黄和拥有植物系天赋的曲茶倒没受多少荼毒。他们像是分割成了四个阵营,一个阵营就是像帕沙这种,和瓦索尔一样痛苦到晕头转向。还有一类人是和路达一样的先天体能条件优越的物理系人,他们给的反应是耳膜以及耳神经好像受到了莫大的虐待。
还有一类人反应平平。这些人本身天赋一般,但抵抗音波攻击的能力却很强悍。大概是因为身体不适合别的天赋,进化因子都加在了防御。
帕沙顾不上这些痛苦,费力睁开眼想看看这波刺激还没有其他的效果,就看见一株古老而又熟悉的藤蔓正在渐渐的朝他这边移动。这时候帕沙已经接近昏迷了。他和瓦索尔受到的攻击效果明显比其他人来的更严重,他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是奋力向他爬过来的惹事精瓦索尔。
他感到有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揽过去,随后安心的闭上眼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