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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确认了一遍之后，帕沙陷入困惑：“为什么你的耳朵会新长出一层膜？”
瓦索尔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耳朵，发现它合上的时候打雷声变小了很多，但仍然能听清楚他们说话，从他的表情来看就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很神奇。
瓦索尔：“新的膜？”
他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随后扒开帕沙的耳朵没发现长出和他一样的膜或者其他东西，不由又有点遗憾和疑惑。
他又重新扒开拱茶共的耳朵，仍然没有。
“你们不觉得痛吗？”
帕沙和拱茶共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会觉得痛？”
“哦。”
想通之后的瓦索尔下结论：“大概是因为你们听不到很高的声音，所以对声音不敏感才没发生这种变化吧。”
他不懂什么是进化，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变化，而最近的一次变化大概在四年前。
“我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在雷暴天气下多了半个多月，是个好人都忍不了。拱茶共同意，于是三个人选择在一个天气稍微变好的一天离开这里。
路上仍然在下小雨，帕沙一个脚滑跌倒在浸满了泥水的湿滑土地上，旁边的瓦索尔正在神游，一时竟没发现他。
“啊——”
啪叽一声帕沙的脸狠狠的砸到地面上，一抬头上面全是污水，连鼻孔里浸满了污泥。
他“呸呸”几声吐掉嘴里的东西颇为生无可恋。
旁边忽然响起一阵笑声，帕沙顶着一张灰色的脸回头看，就见到拱茶共正憋笑，一边忍着不笑出声一边又实在忍不住对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旁边的瓦索尔就更过分了，他直接笑开了，虽然也有偷偷的隐藏笑声，但看起来是那么的明目张胆。
帕沙：“……”脸木了。
“好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拱茶共假装上前检查他的身体，实际上是在忍笑，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帕沙发现手上破了一个小口，大概是刚才摔的太狠戳在石头上割破的，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闻到他的血液，瓦索尔的鼻子耸动了下，眼里冒出感兴趣的眼神。
“有味道的血。”
这是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两个人都没听懂。血一般不都是有味道的吗？两人也就没多注意。
然后就是不停的赶路，他们要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一路上帕沙的脑子也没闲着，他反复回想起第五区从他加入那一刻开始的情景，发现人类以为的安稳实际上是一场深植于潜意识的自我欺骗。
第五区的所谓安稳只不过是建立在人类的胆怯和无知之上，几乎没人敢进入未知的区域探索，人们只安逸于那时的现状，也并不了解这个灾变后的大陆天气到底有多么异常。
以他们一路走来看到景象来说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也幸好他们没有盲目的走出第五区，要不然会死很多人。
帕沙忽然想到了那群一无所知跟着扎加西亚迁徙的人群，心里头一次冒出沉重。
希望他们都能安好吧！
帕沙本以为他们要面对的只是食物的贫瘠，但没想到会是眼前这幅景象。
一片焦黑昏黄的土地，这里几乎看不到一个直立行走的人，倒是偶然有在地上爬行的生物经过。
它们长着厚厚的甲壳，用长但不是很多的足在地上快速的爬行。
帕沙几乎一眼可以肯定，这不是适合人类的居住地。但没办法，这里太大了，他们三个人走了快一个月也没走出去。
本来选这个方向是为了避开那些聚落里的人，却没想到给自己选了一条死路。
帕沙为此感到愧疚。
“先找水源吧，我们的水要不够了。”
出去找水的拱茶共很快回来了，这时负责抓捕食物的瓦索尔和在附近探查周围地形的帕沙也都回来了，听他带回来的好消息。
“帕沙，那里有人，我发现了人类的踪迹。”
“在哪儿？”
帕沙的第一反应是高兴，但随后到来的却是担忧，他在考虑那群人对于外来有可能分走他们物资的人是否是欢迎的态度。所以态度上就迟疑了一些。
拱茶共有想到了这一点，陷入沉默。
倒是瓦索尔很无所谓的样子：“你带路，怕什么，他们难不成还能把我们吃了？大不了我再带着你们跑一次。”
瓦索尔自信陆地上的人类跑不过他，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再三思索之后帕沙最终同意了这个决定。他们总要和人类接触的，独立出来的人类未必能在灾变后的陆地上存活下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一个独立的聚落。他们仍然穿着人类的衣服，但样子看起来和帕沙他们有所不同。
接触的时间太短了，一时之间帕沙想不到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群人并没有以很热烈友好的态度迎接他们，但也并不排斥。甚至看他们的水瓶是空的，还有人主动为他们续上可食用的水。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人类聚落，比起扎加西亚聚落，这里的建筑能装下的人要多两倍不止，但可能都分散在各地采集不同的食物，帕沙他们见到的只是一部分。
刚才他们就是从一个装满水的花苞里给他们取的水，如果帕沙没看错的话。
那朵花已经不能算得上是花了，这么形容它是因为那东西的确有花苞，就是往外面暗粉色长满疙瘩的花壁，它们仅仅的裹在一起，顶端露出几片能算得上是花瓣的东西，虽然很小，但整体看起来就是一朵花的形状，但个头也太大了。
几乎有半人高，一朵花囊大概可以储存三个人一周的水量。
拱茶共被这个景象震撼到了，来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场景。那是，食人花吗？
“别看了，那不是食人花。”
眼前的一个枯皮老媪像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接话道：“这是这里的一种很特殊的植物，我们不知道它的名字就叫它大王花。但它不是食腐类的植物，这么叫只是留个念想，让后代知道曾经陆地上有这样一种生物。”
帕沙问道：“您也是生物学家？”他有点激动。
“不，”那女人回答，“我只是曾经看到过那种花。生物学家？现在可比水还要珍贵。”
拱茶共看帕沙一眼，其实很想说出他的身份，但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胆小又不经事的拱茶共了，现在的他说什么话之前都要先过一边脑子。
“那没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纪念的方法。”
瓦索尔全程不发一言，任由他们在自己眼前交流并不熟悉的文明追忆，他并不参与，但也不想妨碍。
人人都有追忆自己过往的权利。
“你们是新来的吧？”女人扫了一眼他们身上背着的行囊，了然的说道，“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生活，但如果你想留下来也不是不行，先跟我去见族长吧。”
族长是一个念过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很和善，但可能因为环境的原因，他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几个聚落里的人那样愉悦的气质，反而有一种很沉郁的忧伤。
他点了一根类似草茎的东西问他们：“你们从哪儿来的？有人类聚集地的消息吗？”
说话的功夫他打量了几个人面貌，并没有很隐晦，没看到他想要的随即收回视线。
帕沙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其他几个聚落的消息都告诉了他，算是回报之前那个领路的女人对他们的好感和提供的消息。
到现在帕沙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聚落，相反，比起之前接触过的那几个，这里应该是最友好的一个。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大概是他的直觉。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和善男人主动劝他们留下来：“这里方圆几千里之内都是一样的地貌，你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居住地。”
他像是历经了无数沧桑的老者一样，说出的话里带出来的全是信息。
“曾经我也和你们一样，怀着同样的憧憬想要重新建立人类文明，但现实告诉我这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你们应该知道吧？”
“知道。”
帕沙沉郁的应了他一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给他：“我们是从正南方来的，那里有一大片的树林，物资也比你们这里要丰富的多。”
想了想他还是问出口：“为什么你们不集体搬迁到那里？”
虽然小了点，但好歹会有更舒适的生存环境，也未必容不下。只要克制繁衍，那里将是一个可以营造最适合人类生存的栖息地。
男人指了指天：“那还要看看它答不答应。每隔一段时间雷暴天气就会提前到来，或者延后，这个没有规律，你所说的更适合人类生存的栖息地只存在于想象。”
那最起码也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至于让所有人都生存在条件这么恶劣的地方，但想到他们人数众多，帕沙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一样很重要的信息。
“你们靠什么生存的？”竟然活下来了这么多人。
按照他的说法，没有规律的天气就意味着没办法按照时令种植人能吃的农作物，他们只能靠现有的超出人类理解的食物生存。
帕沙不敢想象那会有多么艰难，从拱茶共取水碰壁那件事就能看出来，这里物资的确匮乏。
男人一笑：“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男人看向他之前被割破的手掌，有些欣慰的说道。
帕沙和拱茶共被他说一半藏一半的说法弄得莫名其妙，总感觉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但他们还不知道，而且这件事极其的重要，就和他们能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生存有直接关系。
“等着吧，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们的确不必再继续冒险了。要再往前走，怎么也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三个人之中只有瓦索尔是最淡定的。从来到这里他就一副很适应的样子，在帕沙和李青，也就是那个和善的男人交谈的时候，他正在嗅着这片土地。
感觉嗅觉比以前强了不少，瓦索尔有些真心实意的雀跃。
又变化了，有意思，陆地上真好。
旁边刚好经过一只之前看过的甲壳生物，他连犹豫都没犹豫抓起来就咬。
帕沙一眼瞥见来不及阻止，只来得及急喊出一声：“瓦索尔——”
他就把那东西塞进嘴里了。
帕沙眼睁睁的看着他咀嚼吞咽，硬邦邦的壳儿里流出绿色的汁水和眼前这片昏黄的土地极其的不搭调。
质地坚硬的甲壳在他嘴里像是鸡蛋壳，咔嚓咔嚓几声就咽了肚，末了他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好像吃不够的样子。
这十分具有冲击力的一幕看的拱茶共只想呕，他也真那么做了，最后只剩下帕沙瞪大了一双被吓到的眼睛，反而忽略了身边李青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