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福的泪从我眼角滑落,然后我就醒了。
睁开眼望向窗外的一刻,我才恍惚想起自己在哪,又小又空的房间,只吊着一个灯泡的天花板,还有被海风吹动的布帘……
“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昨晚被我拒绝的阿盛急匆匆跑上来,进来就手脚并用地对我比划一通。
我看出他是想表达有人来找我了。
难道他这么快就来了?我一阵心悸,心知这一天总会到来,却又还是没做好准备。
但看明白阿盛的描述,我才知道,原来是我母亲来了。
除了柯予,会来这座小岛上找我的人,只会是邱晓桦,也就是我母亲。
看懂阿盛的描述,我点头说:“知道了。”便打发他先下去。
起床洗漱好下楼,有交谈声从院子里传来,推开门,我便见到我妈在和阿婶说话。
“小锐!”她唤我名字,快步向我走来。
我没坐轮椅,拖着腿走得不快不慢,邱晓桦上前想伸手扶我,我微微退后,自己扶住墙站稳了。
“还好吗?能适应这里吗?”邱晓桦的手收回两侧,笑着问我,语调和注视我的眼神都欣喜又温柔,是母亲特有的慈爱。
我点了点头。
在我两相见时,阿婶把跟来的阿盛悄然叫走了,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我和邱晓桦两个人。
尽管这座岛很隐蔽,但仍有暴露的风险,没事邱晓桦是不会来的,我直接问她:“他怎么样了?”
邱晓桦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面上的笑没了,眉头笼上忧虑,放低声说:“他醒了。”
尽管我早知道他会没事,心里却还是缓缓舒了口气,他命那么硬,子弹穿胸都能安然无恙,我又怎么可能要了他的命?
邱晓桦或许真期望过柯予这次能栽了,结果又让他挺了过来,话里忍不住稍稍带了点埋怨,“你怎么就狠不下心呢?”
我应该当场要了柯予命的,唯一的机会就那么没了。
她一面愁容:“他已经醒了,这里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呢?天涯海角都逃不过,这个小岛又怎么可能藏得住我。
我没答话,邱晓桦有些急了,“小锐,我觉得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反击吧,柯予做的那些事已经传出去了,大家都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他就是忘恩负义的狗!是强盗!是小偷!他骗了你!害你害得这么惨,还要抢走本该是你的所有!”
她说得义愤填膺,眼尾和唇角的纹路都加深了,又继续劝说我:“舆论是站在你这边的,现在他醒了,处理完这些事肯定就会来找你,以他的手段说不定还能把这些事全翻了过去。”
她的表情是压抑的焦躁,接着便说出了来这一趟的重点:“小锐,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柯家的财产抢走!那些都是爸辛辛苦苦一辈子打拼下来的!我也是柯家的人,有些事情你现在不方便出面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
邱晓桦看着我,说得极诚恳,“小锐,你放心,你是我亲生儿子,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她已经不是柯家的人了,我也不是她唯一的儿子,只是这些我没必要点出来,毕竟她这次确实帮了我,我平静地听完这些话,内心毫无波动,只说:“我不会让他抢走柯家的一分一毫。”
说完,一股肺气直冲喉咙,我猛地咳了起来。
见状邱晓桦忙靠近我拍我后背,边拍边说:“是不是岛上风太大了,你的身体能适应这里吗?要不你还是和妈妈回去吧?有我在,柯予要是敢带你走,我和他拼命!”
我咳嗽不止,邱晓桦是真的担心了,就算心里有偏爱,但我终究是她的孩子,也许她也是能为我拼命的。
我逐渐平复下来,喘匀呼吸,摇摇头说:“我没事。”
我的脸色显现出一种脆弱的苍白,邱晓桦放心不下,我笑了笑,“我在这里挺好的,你刚才说的这些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这是拒绝的意思,邱晓桦很想再劝劝我,又见我这副模样,只能暂且把心里的那些打算收起来,那么多年都等了,不差一时。
她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好吧,我走了,你注意身体,我下次再来看你。”
我应下。
看着她走出院子,走向沙滩,走向岸边停靠的船。
我朝她挥了挥手,无声地说了句:“再见。”
以后应该再也见不到了吧。
我不会让邱晓桦插手进这些事里,她太天真了,以为现在柯予处于下风,她就能控制住局面。
斗不过的。
她怎么可能是柯予的对手,没有人比柯予心机更深,就连我也被他骗了,骗得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和柯予戳破那层纸后,我更加依赖他。
我把他调到了集团总部,并一步步扶植他走上柯氏集团权利的高峰。
我们是一体的,我的就是他的,他整个人都是我的。
爷爷那时候心脏病加重,身体逐渐不好,明显力不从心,便把集团事务几乎都交给了我,而我从不避讳柯予,重大事项会询问他的意见,关键决策也会让他参与,他俨然成为了我的左右手,集团上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我对他的重视。
我们俩白天在公司里是上下级的关系,晚上却是我在他身下,被他掌控,任他摆布。
这个家伙也不是什么都笨,第一次时他连接吻都能把我门牙磕疼,需要我的引导和调教,后来他便无师自通地能让我说不出话来了。
体会到其中愉悦的我们根本难舍难分,我常常懒得起床去公司,反正有柯予在,有什么事他处理就行了,有特别重要的事项再由他转告我。
太阳高悬空中,我却还陷在被子里不愿起来,宽大的床上只留我一个人,但被子枕间都残留着柯予的气息。
一早他便起床去公司了,而我今天又睡了懒觉。我将头埋进他的枕头深深吸了一鼻子,满身满心都是满足与雀跃。
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懒洋洋接了。
齐哲在那边跟我汇报了几项工作,然后说有个重要文件需要我签字。
我不以为意道:“文件交给柯予,让他带给我就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几秒后齐哲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跟我说:“柯总,我觉得还是直接交给你比较好。”
听着像是很重要的资料,我回道:“那好吧,你下午过来。”
齐哲却说:“我已经到酒店房间门口了。”
我无语:“那你等会儿。”
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前我去卫生间洗漱,特意对着镜子仔细将自己从头到脚看了遍,确认昨晚的痕迹遮盖好了,又环视了圈套房,柯予和我住一个套房,最近更是住进了一个房间,齐哲心细,不要有哪里露了马脚,被他察觉出不对了。
确定没有破绽后我才去开了门。齐哲在门外安静地等候,我们在沙发上坐下,我问他:“什么事?”
不能等我去公司,还专程跑一趟来找我。
齐哲将来意说明:“是关于游乐园的事。”
海滨乐园是爷爷一直惦念的项目,也是目前柯氏集团的一个重要项目,爷爷近来很多事情都没精力过问,但这个项目他每次见我都会追问我进度,说想亲眼看海滨乐园开园,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完成这个项目。
要建一座规模庞大的海滨乐园并不是一言两语的事,我亲自参与了这个项目的筹备,最近柯予也在跟进,各项进展都很顺利。
齐哲却似乎有些为难,他端正坐着,眉头微蹙,开口说道:“还是选址的问题。”
这个我也知道,海滨乐园的选址是爷爷一口敲定的,但集团内部有人对此有意见,而且由于一些技术上的事情,迟迟未能动工,但技术难题并不是不能解决,只要投入够大,这些并不是问题。
我示意齐哲继续,有什么顾虑尽管说。
齐哲斟酌了下,说:“柯予也对选址有不同意见,海滨乐园前期工程的几项报告他都没批。”
这些没人跟我说过,也是,柯予不跟我说,其他人谁又敢跟我说。
我微微皱眉,把齐哲手里的几份报告看了,都与海滨乐园前期建设有关,有什么特别的,也符合规定,没有不签的道理。我签了字交给齐哲,说道:“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和柯予谈谈。”
该说的都说了,齐哲起身,随后又问我:“最近你来公司少,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转变了下属向上级汇报的语气,而是很认真的询问我的身体状况,他在柯家这么多年,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早已不是那个时刻需要被他照顾的孩子,但他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情景一下就像回到了过去。
我明白他对我的关心,笑着摇头:“我身体没事,挺好的。”
有柯予的滋润,我最近的状态确实很好,心情也极佳,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可这些天我们好像是有点闹过头了,我总犯懒,不是迟到早退就是干脆不去上班,齐哲想不出原因,不太放心地对我说:“我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