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载 第408章 46

和46面基完，我就知道，糟了，又是个劫数。

46是有男朋友的，和他面基只是交朋友。46一直说自己胖，资料上显示68公斤，况且在家大鱼大肉，想睡就睡，自然添了一身肥肉。46总说自己腿粗，这些资料积累起来，让我想象出一个丰腴的小胖子形象。

见面前一天，46谨慎地说：“11点可以的，如果下大雨另说。”

第二天，因为过去要半个多小时，我提前一个小时问他，那边下大雨没。如果下大雨，可能他不太情愿出门。——某天因为下雨他选择在宿舍点外卖——如果是那样，那我也没法强求，如果他用暴雨作借口（各位看官注意，关系的开始总是始于尊重，替对方考量。一旦关系更进一步，人便开始贪心，开始理所当然。未来某一天，对方因为下雨出门迟了、或者没来，便开始抱怨、指责，“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可我希望见一面，“哪怕就一眼”。于是回：“可以等雨小点再出发，迟点没关系，我可以等的。”（你瞧，多么体贴，多么善解人意，待日后看看这家伙嘴脸如何变化。“我等了你那么久！能不能有点时间意识！每次都迟到！就不能提前一点吗？”）

他问我是不是到了，我说是。他又问，那他迟到怎么办。我回，我只能控制自己迟不迟到（双鱼座，多么周到啊，多么诱人的回答，多么如沐春风的回答啊！）。听他的话，我以为他得晚点来，于是进了海之世界，准备坐下等他。

过一会儿，他说自己到了，问我人在哪。我赶过去。在地铁口的天桥上四处寻望，其他人来来往往，只有一位戴着白色口罩，个子不高不矮，身着白色T恤，下穿黑色运动长裤，一双蓝黑夹杂的运动鞋。我望他，他也望见了我，双方远远地确认一下，便互相走近。

这时，他摘下口罩。——并没有他说得那般胖，他面相清爽，白面书生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手臂干净白皙，三五条青筋暴露，手背透着一股健康的活力。我问他：“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黄轩啊？”

“有，我姑姑。”他安安静静地回。

我多么希望他的声音娇柔一些，或者油腻一些，这样便打消了我的期许，然而他的声音一出来时，不仅没打消，反而还陡增了好感。

在花甲店坐下时，我言语慌乱，内心紧张。他说：“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腼腆。”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理解了第一次和破晓见面时他的反应。然而下一秒，我便苦涩地意识到，我们是没可能的，即便我们在一起。就像当初破晓开始把我想象得多么完美，到后来相处时才感受到我那令他恼怒的缺点。要是我和46走近，我自然也可以看到他的缺点，而那时，我可能终于再一次理解了破晓，理解他为什么不回消息，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淡漠。

理智时不时将我的笑容从脸上拉回心底。

他问我周末休息几天，不是要做实验吗。我滔滔不绝地讲述过去和现在的情况，他不为所动。我知道，他并不感兴趣。期间，他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然后朝我微笑着轻声道：“报备一下。”

那句“报备”在另一个时空里，被我幻听成他叫他“宝贝”。我面无表情，装作不在乎。

我原想问他对象长什么样，多高，多重等等信息，然而，那让我难过。于是，我满不在乎地开了句玩笑：“哎呀，好好地一个帅哥，怎么就有男朋友了呢？”他不说话，回着手机信息。

回去的路上，他在地铁上给我发了条消息：“周末出来的唯一动力就是可以看帅哥。”

我原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然而内心陷入深深的悲伤，于是开玩笑似地道：“我不是帅哥吗？”

他不置可否，只发了个表情包，上面写着“心态是男人最好的医美”。我回他：谢谢（冷漠脸）。

要在不久之后，我才意识到，当时我看破晓粗鄙的表情时，不正如此刻46看我吗？46之所以不明说，是因为和当时的我一样，不想伤害对方。一想到此，我既慰藉又痛苦，无奈地苦笑一声。

和46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空气里时不时间隔一些沉默。后来，46说，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想话题花了很多心力吧。

他不知道的是，我并没有努力找话题，我只是觉得可惜，没法让他开怀大笑，就像他拿起手机时的笑容那般。我平静地解释没有刻意找话题，怕他不开心，又添了句“挺好的”，确实挺好的，两人都是“想到啥说啥”。然而，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让我还是没忍住用玩笑递送了一些真话：“你说你胖一点多好，脸再圆一点，身形再胖一点，偏偏瘦得这么好。”语音发过去后，我对着空气道：烦死了。

尽管我尽力不聊任何涉及他男友的话题，然而有些事情是防不住的。他问我什么时候生日，是不是过了？我说对，又详细地解释一番，今年没有，明年也没有等等一大堆，他不太感兴趣，只是说以为我和他有个朋友一样，是闰年生的。我反问他生日时间。他说下周，又说下周得去广州。言语之中，暗示了全部。而我的脑海中，是他们两人翻云覆雨的场面，痛苦滋生。

手扶电梯时，他又说：“其实我平时不穿短裤的，因为有蚊虫。不过，因为他喜欢。”然后补了句，“他觉得我穿短裤好看。”我笑道：“冷不丁喂了一波狗粮。”46不响。

吃完花甲，我俩在公园里走着，走到洗手间时，我问他要不要去，他摇摇头，“我不用。”返回的途中，再次路过洗手池，他调侃了我一句，我笑道：“一起去吗？看看你的。”他再次摇摇头。弋游的剧情并未重新上演。我们走回海之世界，他请喝了一杯芒果酸奶，不久后要找洗手间。我站在门口，道：“你去吧，我在这等你。”他回头望了我一眼，表示“好”，便进去了。这原是个好时机，随便啥时候拍他一下，都能看到我想看到的，然而我知道，他是不情愿的，甚至会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