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局 第13章 烬土

三人分工准备：孙繁瑞检查车辆的防辐射涂层，韩千鸣调试武器和通讯器，许祈安则把采矿站的日志反复研究，试图找出矿脉移动的规律。

“矿脉的辐射频率每六小时变化一次，像是在遵循某种周期。”他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图，“下次变化是在凌晨两点，这时候它的能量场最不稳定，可能更容易追踪。”

“我们最多呆3个小时。”韩千鸣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12点，出发吧。”

越野车在黑暗中行驶，车灯劈开橙红色的夜幕，照亮前方崎岖的地形。越靠近死亡峡谷，空气里的辐射味越浓，终端上的辐射指数一直在缓慢攀升。

“前面就是峡谷入口了。”孙繁瑞把车停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车开不进去，里面全是乱石堆。”

五人下车，穿上厚重的防辐射外套，注射了抑制剂。

许祈安的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加密信息，发信人未知，只有一串坐标。

“这是……”他点开坐标，发现就在峡谷深处，“谁发的？”

沈愿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这是我哥的加密方式。他还活着！”

“那还等什么？”孙繁瑞背上背包，“走啊！”

峡谷里比想象中更暗，只有偶尔闪过的电火花，照亮两侧陡峭的岩壁。脚下全是碎石，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还要时刻警惕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小心点，这里的机械守卫比镇上的更高级。”韩千鸣走在最前面，手里的能量枪随时待命，“杨望清，你能探测到它们的信号吗？”

“可以是可以，但辐射干扰太强，只能探测到五十米内的。”杨望清指尖在终端上滑动，“左前方三十米有个信号波动，正在移动。”

韩千鸣立刻示意几人蹲下，自己则贴着岩壁慢慢移动过去。片刻后，传来一声轻微的能量枪响，他探出头招手：“解决了，是个巡逻的守卫。”

五人继续前进，配合越来越默契。韩千鸣和许祈安负责清除障碍，杨望清探测路线和辐射源，沈愿和孙繁瑞断后，孙繁瑞偶尔还能从矿石堆里扒出点有用的零件。

他们站在一片矿区广场上，地面布满裂缝，散落着锈蚀的矿车和铁锹，远处的塔吊像个巨人的骨架，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按照终端地图，这里是峡谷的矿区，往前两公里就是我哥发出的坐标地。”

许祈安打开地图，蓝色光点闪烁着，“但地面被辐射尘覆盖，很难找到脚印。”

韩千鸣却蹲下身，用手指拨开地面的白霜。下面的泥土是深褐色的，混杂着细小的金属颗粒。

他忽然停在一处，那里的辐射尘比周围薄，边缘有个模糊的凹陷。

“这里有脚印。”韩千鸣抬头，“很深，说明他当时可能负重，或者跑得很急。”

孙繁瑞凑过来，指着脚印前方的地面：“这里有拖拽的痕迹！”

果然，在脚印前方三米处，有一道浅浅的沟壑，像是被什么重物拖过，边缘还沾着几块黑色的碎石。

孙繁瑞捡起来，拿到眼前看了看：“是尖晶石，看来矿脉就在这。”

许祈安看着尖晶石掉落的方向：“往更深处去了。但这拖拽痕迹很奇怪，时断时续，不像是被强迫拖拽，更像是……他自己拖着什么东西在走。”

“他拖着尖晶石？”韩千鸣站起身，“或者，他受伤了，需要拖着工具？”

“但我哥不是已经找到矿脉了吗，为什么还要向里面走？”

“可能他想要更多的尖晶石，日志上不是说矿脉是移动吗”许祈安提议“我们先往里面走走。”

五人顺着痕迹往前走，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能探测到的距离不足30米。

“小心，快到雾区边缘了。”孙繁瑞提醒道，“辐射雾里的机械守卫活动频繁，他们对声音和光线很敏感。”

就在这时，雾气里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撬棍敲击地面，节奏很慢，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来了。”韩千鸣压低声音，拉着许祈安四个躲到一个废弃矿车后面，大气不敢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缓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从矿车的缝隙里看出去，机械守卫身形高大，手里拿着撬棍

机械守卫的目光扫过周围，停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在闻味道。”韩千鸣低声说，“日志里写过？”

杨望清摇摇头，脸色苍白：“没……没写这个。”

机械守卫停顿了几秒，突然举起撬棍，猛地砸向旁边的矿车！

“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他似乎在试探，看看有没有“活物”被惊动。

许祈安握紧了手术刀，指节发白。如果被发现，他们手里的东西根本不够对抗这个庞然大物。

就在这时，守卫的动作突然顿住，像是被什么吸引了，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雾里。

五人松了口气，孙繁瑞甚至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拖你们的福，也是让我遇见高级守卫了。”

“他为什么突然走了？”杨望清问。

许祈安看向矿井的方向，眉头微皱：“可能最里面里有比我们更‘吸引’他的东西。比如……沈安瀾，或者矿脉。”

韩千鸣站起身，“我们得快点，守卫的出现说明这里离目标很近，但也更危险。”

继续往前走了大约十分钟，雾气开始变淡，前方出现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是一个矿井。

矿井口的牌子已经锈蚀不堪，只能看清“三号”两个字，旁边还挂着一道铁链，链锁是打开的，显然有人进去过。

“我哥肯定从这里进去了。”沈愿指着铁链，“这锁是我帮他配的，他说要用来锁重要的东西，没想到……”

许祈安没说话，只是蹲在矿井口，仔细观察地面。这里的拖拽痕迹更清晰了，而且在痕迹旁边，还有一串新的脚印——比沈安瀾的脚印小，鞋印边缘有锯齿状的花纹，不像是人类的鞋子。

“这是什么？”杨望清也看到了，“守卫的脚印？”

“不像。”许祈安从系统背包里拿出放大镜，“守卫的脚印是平底的，这个有花纹，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爪子。”

许祈安的指尖轻轻拂过脚印边缘，那里的泥土有些湿润，“是矿脉。”

他站起身，眼神锐利，“它跟着沈安瀾进了矿井。或者说，沈安瀾在拖着它走。”

杨望清愣住了：“拖着矿脉？那得有多大的力气……”

“不是力气的问题。”孙繁瑞接口道，“如果矿脉是‘活物’，可能和沈安瀾之间有某种联系，比如……被他控制了。”

杨望清看向矿井深处，黑漆漆的，像怪物张开的嘴，“但守卫也往里面走了，也太危险了吧。”

“说明矿脉的能量引来了守卫。我们进去后，不仅要提防守卫还要提防……那个会动的矿脉。”孙繁瑞声音颤抖

许祈安找出了手电筒，又把杨望清的探测器调到手动模式

“小清清，你和沈愿走中间，负责探测。”

“我在最前面，千鸣和孙繁瑞垫后。”

“记住，尽量别发出的声音，遇到危险，先躲起来，别硬碰硬。”

许祈安率先走进矿井。黑暗瞬间吞噬了光线，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切开一条通路，照出岩壁上斑驳的矿痕，和脚下越来越清晰的拖拽痕迹。

矿井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像是石头摩擦的“沙沙”声。

许祈安的心跳平稳，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沈安瀾为什么要带矿脉进矿井？是为了躲避什么，还是矿井里有能困住矿脉的东西？那个守卫，是冲着矿脉来的，还是冲着沈安瀾来的？“会动”的矿脉，到底是什么？

手电筒的光束突然照到岩壁上的一道划痕，很深，像是用地质锤凿出来的，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箭头，指向矿井更深处。

“是我哥的记号。”沈愿立刻认了出来，“他以前在迷宫副本时，就用这种箭头标记方向。”

许祈安看着箭头，又看了看地上的拖拽痕迹，突然停下脚步。

“不对劲。”

“怎么了？”韩千鸣问。

“拖拽痕迹的方向，和箭头的方向一致，但……”

许祈安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地面，“这痕迹的深度在变浅，边缘也越来越模糊。像是……拖拽的东西在变轻，或者说，在……自己动。”

他抬起头，看向矿井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矿脉可能已经脱离了沈安瀾的控制，自己在往里面走。沈安瀾的箭头，或许不是在标记方向，而是在警告我们——快追，它要跑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沙沙”声突然变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移动，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许祈安立刻关掉手电筒：“蹲下！”

黑暗中，“沙沙”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岩壁上爬行。

许祈安屏住呼吸，握紧手术刀，耳朵贴在冰冷的岩壁上——能听到一种微弱的“搏动”声，规律、缓慢，像某种生物的心跳。

“是矿脉。”他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它在靠近。”

韩千鸣的手按能量枪上，这是他们唯一能发出强光线的武器，也是最后的防御手段。

沈愿紧紧抓着背包带，指节发白，显然吓得不轻。

那“沙沙”声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能感觉到一道“视线”扫过来，冰冷、粘稠，带着某种非人的审视。

接着，是“滴答”声，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许祈安慢慢挪动身体，让矿车挡住自己的大半身影，同时用手指在杨望清手背上写了两个字：“声波”。

杨望清立刻会意，悄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声波发生器——这是许祈安为了应对副本里的异常生物，特地让杨望清准备的，能发出特定频率的声波。

他调到4500Hz，和探测器上的频率一致，然后按下了开关。

“嗡——”

一阵尖锐的高频声波在矿井里响起，不算刺耳，但足够穿透黑暗。

几乎在声波响起的瞬间，前方的“沙沙”声突然变得狂躁，像是被激怒了，又像是在……痛苦地挣扎。

“有效！”杨望清惊喜地低呼。

但下一秒，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远处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守卫的武器砸在了岩壁上，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靠近！

“声波把守卫引来了！”杨望清立刻关掉发声器，“快躲进旁边的岔路！”

矿井左侧有一个狭窄的岔口，像是被遗忘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

声波发生器的嗡鸣还没完全消散在矿井的黑暗里，许祈安已经拽着杨望清往左侧的岔口退。

韩千鸣他们紧随其后，关掉发生器的瞬间，韩千鸣用手电筒快速扫了一眼来路——那模糊的“矿脉”轮廓在黑暗中扭曲了一下，像是被声波刺痛的巨型蠕虫，正缓缓缩回更深的阴影里。

而更远处，守卫的脚步声像鼓点般逼近，撬棍拖过地面的刺耳刮擦声，几乎要把岩壁上的碎石震落。

“进去。”韩千鸣压低声音，推了孙繁瑞一把。

岔口窄得只能侧着身走，岩壁上渗着潮湿的水珠，蹭在防护服上，冰凉刺骨。

他最后一个进来，反手用手电筒了照来路，确认没被直接盯上，才缩回身子，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喘了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沈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电筒没关，光束在狭小的空间里晃来晃去，照出岩壁上斑驳的矿痕

那些矿痕是不规则的，像血管一样蜿蜒的暗红色纹路，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许祈安伸手摸了摸那些纹路，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温热感，和矿井里的湿冷截然不同。

“你看这些纹路的走向。”他示意杨望清凑近点，“是不是很像刚才听到的‘搏动’节奏？”

杨望清愣了愣，仔细看了看，又听了听——岔口深处，似乎真的传来极其微弱的“咚、咚”声，和纹路分布规律惊人地吻合。“这……这是矿脉的‘血管’？”

韩千鸣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拿出辐射检测仪，“这里的辐射值比外面高，但很稳定，不像有辐射雾移动的迹象。看来这岔口是矿脉的‘栖息地’之一，它在这里活动过。”

沈愿也冷静下来，她的手电筒扫过地面，除了他们刚才踩出的脚印，还有一串更深的痕迹

类似巨型蛇类爬行的轨迹，边缘带着细碎的、闪着蓝光的粉末。

她用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又是尖晶石。”

“吸收辐射，能移动，有自我意识，有类似生命的搏动……”许祈安的指尖在岩壁的纹路上轻轻滑动，“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矿脉了。”

许祈安凑近韩千鸣“小狼崽，你觉得它的‘意识’来自哪里？是代码漏洞催生的，还是……”

“或者是某种意识的载体。”韩千鸣接过他的话，“ ‘烬土’ 的织网者提交的代码片段里提到过‘能量具象化’——把辐射能量转化为实体形态。如果矿脉是这种技术的产物，它可能会吸收周围的意识碎片，包括以前进入副本的玩家，甚至……织网者本人的。”

“意识碎片？，那它会不会……记得沈安瀾？”

“如果它记得，刚才就不会被声波激怒了。它对4500Hz的声波有反应，说明沈安瀾的的发声器能克制它。但现在发生器在我们手里，它却没攻击我们，反而在避开……”

韩千鸣忽然停顿，手电筒的光束定格在前方的岩壁上那里有一块松动的石头，石头后面露出半张折叠的纸条。

他走过去，小心地移开石头，抽出纸条。纸条边缘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显然是匆忙中写的：

“它在跟着我，它在生长，越靠近矿井核心，它的‘心跳’越明显。”

“守卫不是冲我来的，是冲它——他们在‘喂养’矿脉，用辐射雾里的能量。不能让它到达核心区，那里有能让它彻底‘活化’的装置。”

“孙繁瑞，如果看到这个，告诉我妹妹，用声波发生器持续照射它的‘核心’（蓝色结晶处），能让它暂时休眠。我在往核心区反方向走，别跟来。”

落款是沈安瀾的名字，后面画了个简单的地图，标着一个“X”，旁边写着“安全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