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便利店 第25章 急救

林泽在这种情况下，总是能够冷静面对。

他已经开始检查程远鑫的伤口，指尖刚碰到她的腿，便皱了皱眉。

“林泽，怎么样？”

林泽撕开女人的牛仔裤，“唰——”鲜血像是喷泉般涌出，溅在他的脸上。

他伸出手，按住伤口的里侧。

王静瑶看到，他手劲儿很大，尽全力按着，可是即便如此……血依旧在往外喷。

“静瑶，你帮我。”

血液顺着林泽的指缝往外渗，连白色衬衫的袖口都被染红。

“好，我帮你做什么？”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帮我按着这里——”

王静瑶接替着他的动作，可是手一放上去，就能摸到搏动的脉搏……

血一股一股地涌出，黏腻的血迹滴在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使劲按住，等我马上。”林泽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无数次处理过同样的场景一般。

他将白衬衫脱下，径直将衣服撕成长条，又拧在一起。

“把那件外套脱下给我用一下。”他看向她。

“……好。”她的目光匆匆从他的上半身掠过，急急忙忙脱下外衣。

林泽将袖口叠成方形，塞在她的手底下。

“按住，别松手。”他又说。

林泽拿起衬衫撕成的布条，在女人的大腿上紧紧缠绕了三圈。

王静瑶能够明显感到，血涌出的速度慢了下来。

……那股喷射的力道，也渐渐弱了下去。

“糟了，心脏骤停了。”林泽又摸了摸女人的颈部。

“静瑶，你帮我按住——”

他的话音未落，已经迅速撕开了女人的上衣。

王静瑶向他投去目光时，他已经双膝跪地，开始了按压。

精准、用力、冷静的心肺复苏。

她看到，汗水顺着他的脸流淌下来，滴在他的脖颈和前胸。

“咳”女人的口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嗽。

“有恢复的迹象。”林泽低声说了一句，手里的力度没停。

王静瑶也感到，他似乎按得更用力了，连指尖触到的搏动，都变得有力了。

而她抬头看到林泽的脸上已经全是汗了……

幸好，此时此刻，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我们来接替吧。”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跑了过来。

“我们是她的朋友，可以上车吧。”

林泽话音未落，便转过头，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跟着上了救护车。

这是王静瑶第一次坐救护车，一坐进去，便感到冷气扑面而来。

……像是坐上了隔开生死的车一般。

“哥，给你拿件衣服先披上吧。”

一个年轻男医生，注意到两人的状态。

……浑身是血，一个人没穿上衣，另一个人衣服上都是血和泥。

“只有白大褂了，你先披一下吧。”

医护们拿出了除颤仪，放在女人的胸口。

“碰——”的一声，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颤。

“心律恢复了！继续心肺复苏！”

大概二十多分钟，救护车疾驰进了北江附一院。

女人被医护们推进了急诊，两人也跟在他们身后，跑进了急诊楼。

急诊大厅里，人声熙攘，女人的担架被径直推进了CT室。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穿着刷手服的男医生快步走了出来。

此时林泽早已穿好了衣服，白大褂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着，看起来和周遭的医院场景很搭。

“家属呢？”医生问到林泽。

“你是她的家属吗？”医生又看向王静瑶。

“我们不是……我们是路过。”她摇摇头。

“是这样，来不及了，急性硬膜外水肿，先手术吧。”话音未落，男医生又步履匆匆地进了手术室。

『急诊手术室』的红灯骤然亮起。

她和林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王静瑶这才有机会重新打量身边的人。

即便白大褂是刚穿上的、领口也蹭上了血，脸上脖颈也都是血，他的发梢还挂着汗珠，手背上沾着泥水……

……看着好心疼。

“怎么了？”林泽注意到她在看他，转过头，轻声问了一句。

“我……”

反而是林泽先开口了：“要不你先回吧，这儿有我就行。”

他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纸，抽出一张递给她：“擦擦吧，脸上。”

“林泽你才是……”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戛然熄灭。

两人本能地站起身，刚刚的男医生从门里走了出来。

“严重的脑出血，引发了脑疝……没救过来。”

她抬起头的一瞬间，从他眼里捕捉到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家属还没来吗？”

正商量的时候，两位交警急匆匆地走进来。

“是事故的主治医生吧？”

“是我。”男医生摘下口罩。

“人怎么样？”

“没救过来。”

两名交警对视一眼。“她的家人我们还在找，身上完全没有身份信息，我们先联系殡仪馆吧。”

王静瑶向林泽投去目光，后者摇了摇头。

他们不能说出程远鑫的名字，这样对人设便利店不利。

“卡车司机抓到了吗？”王静瑶问。

“我们已经控制了。”

“那个，警官，我们和她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分，如果办葬礼的话，可以不可以通知我们两个一下？”林泽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请求道。

“我们有时间的话，想去送她一程。”王静瑶接下话茬。

“好，你们留个联系方式吧。”警察点了点头。

两人回了便利店，林泽自然而然地脱去白大褂，穿上了平常的白衬衫。

“静瑶。”

“嗯？”

“先洗手。”

“哦……好。”她看了他半晌，什么都没说。

“三个月后，我们得去查一下乙肝。”他公事公办地说。

“嗯，好。”她点点头应下。

“对不起，我也不想让我们陷入这种险境，但是……”

他说话时没有看她，目光停留在收银台上。

她径直走上去，打断他的话，第一次主动握了握他的手：“我不是说过吗，林泽，我会和你一同面对。”

“……嗯。”

他怔了一秒，而后微微扬了扬嘴角道，“先去洗澡吧，一会儿还要去人设交换呢。”

休整了一会儿，他们开车前往了王琳的公寓。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残忍”人设，或者说王琳希望的复仇，竟然基本完成了。

李定安被逮捕了，程远鑫死了。

但是，王静瑶知道，还差一点……距离人设“残忍”还差一点。

“林泽，先不要跟王琳说，程远鑫死了的事情。”进门前，王静瑶对林泽耳语。

这次到访，王琳坐在桌子前，抱着膝盖，面前是一本摊开的《内科学》。

“我们来了。”她对她打招呼，后者转过头，对她点了点头。

八点一刻，她从王琳的身体里醒来。

王静瑶轻轻翻动书页，而后抬起头，看向自己身体里的王琳。“你以后想当医生吗？”

王琳轻轻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学院路转转怎么样？”王静瑶笑道，“那儿的夜市很好吃。”

学院路，北江医科大学旁边的一条街。

王琳本能地后退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害怕的不是大学，是她们两个，对吗？”

“……嗯。”

“她们已经不在那所大学里了，现在那里，只剩下你的未来了。”

王静瑶扬起嘴角，坚定地对上她的目光。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她顿了顿，“用你自己的身体。”

王静瑶说着，将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又说：“我买了一件外套，上次拿走穿走你一件大衣来着。”

“或许她是在渐渐走出来吧……”回到便利店，王静瑶依旧想着这件事。

“我们阻止不了委托人，将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正在刷猫碗的林泽答了一句。

“可是，一个残忍的人该是什么样子，林泽，你说呢？”

男人想了想，回答道：“不在乎感情，什么都能抛弃。”

“但是，唯独不能抛弃自己。”王静瑶坚定地说着。

林泽看了她半晌，而后轻轻勾起嘴角道：“或许你比我更适合塑造人设。”

第二天晚上，他们如约而至。

程远鑫的葬礼定在晚上，听说警察在中午才联系上了她的家人。

葬礼就在学院路的殡仪馆举行——这是他们带王琳出来的原因。

八点一刻，王静瑶从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走吧。”

她伸出手，递到王琳面前，后者想了半天，才握住她的手。

她和王琳一起坐在了后座上，车子发动，她问道：“你有多久没来这儿了？”

“一年了。”

“喜欢这儿吗？”

王琳点了点头。

“如果复仇成功了，你还会复学吗？”

“我……”王琳如鲠在喉。

“告诉我，会的，你会重新开始，带着你的梦想，重新开始。”

她对上她的视线。

“……为什么？”

“你要做一个残忍的人，能够抛下一切感情，去满足自己的人生、理想。”

她笑笑，又说道：“残忍的人、也是无畏的人、勇敢向前的人。”

“……我。”

林泽把车缓缓停在了殡仪馆门口。

“程远鑫……她死了？”王琳惊讶道，语气中，倒是没有多少兴奋。

“嗯，她死了。”

王静瑶握住她的手：“但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