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刃上青 > 第9章 箭在弦上

刃上青 第9章 箭在弦上

作者:八千岁春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4-27 23:29:12 来源:文学城

射柳本为清明时节的赛事,依照旧例,端午实为射团,原本是民间稚童以特制的小弓射角黍、粉团,中者得食,后受吐蕃文化影响,演变成为天家的一大赛事,并改射团为射柳。

每逢此日,天家子弟便会聚于金水河岸,或搭弓射箭,或策马捶丸。而当今圣上每年均会以御赐符袋作为彩头,符袋多为江南双面苏绣所制,为迎合时节,多用五色丝线束口,绣样或花或鸟,或瓜果,或祥云纹、海水纹等。

比赛拔得头筹者,可以亲笔题字,放入符袋赠与他人,算作祝福。而按照以往的惯例,此符袋多半最终会落于某一女子之手,这便是此项活动真正的妙处所在了。

放箭亭前,黑骢马匹、宝弓鞍鞯一应俱全。远处箭靶一字排开,有别于寻常红心箭靶,此类箭靶皆系上一绦新折的绿柳,每根柳枝上都以红绸带挂着一方宝葫芦,意为避祛邪祟。而为计输赢,葫芦则一概被对半切开,中间放有一只经由专人特训过的鸽子,木箭射中葫芦后,会依照鸽子飞起的高度来判定胜负。

因是天家赛事,一众王侯子弟水平不相上下,故而特地加大了难度,所有参赛者均须以黑绸覆眼,于骏马疾驰时弯弓射箭,力求“听声辨位”,且受当日当时的风力、风向影响,需要事先进行精准预判,讲究“稳”、“准”二字。

此规则不仅对人,且对马的要求也极高,这便不仅考验众人的骑射水平,对其相马技巧而言也是极大程度的挑战。

因褚汶年磨磨蹭蹭,谢寻山便也同他一起晚了片刻,按照嫡庶尊卑次序,一众人虽早已候在帐外,但无人敢上前先选马匹,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被安上个“庶子欺嫡”的罪名。

谢寻山出来时,褚汶年迈着碎步跟在他身后,边系抹额边絮絮叨叨道:“殿下今日要选哪匹马?可曾预先相看好了?我听闻古曾有相马歌诀,云:‘四大三高兼二小,双长两短一湾平,蹄坚骨秀形如鹤,耳小眼大胸膛阔。’这骑射比赛,选对马匹就是赢了一半,另一半靠殿下稳定发挥,定然不成问题。”[1]

众人见谢寻山走来,便也纷纷上前揖礼相迎。而褚汶年系好自己的额带后,又弯腰替谢寻山摆弄了两下身后的腰带,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一众人的嗤笑鄙夷。

“清源妙道神君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带着你这条忠犬啊。”率先开口的,是抱臂站在众人之外不曾揖礼的,当朝张贵妃一脉、安王谢承元之子、太原郡王谢寻天。

自太初二十一年敦成皇后薨逝,张贵妃一派便只手遮天,陛下虽未下诏册其为继后,但后宫大权已完全为其掌握手中。受天恩隆宠,其长子安王一家原已之蕃多年,竟以天有异象为由,被召回京中,辟新府。

谢寻天小谢寻山三岁,此人性肖其父,行事多狠戾,性情多疑,野心勃勃,如今随父返京,更兼有张贵妃和安王府的庇护,故而鲜少把人放在眼里。

东朝也不例外。

坊间甚至小有传言,张贵妃及安王一脉恐有越俎代庖之势。

褚汶年嘿嘿一笑,开口回击道:“既然郡王夸我是二郎神君座下的忠犬,不知可还记得它的名字。”

此语一出,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哄笑开来。

哮天。

这个“天”字,还真是格外应和时宜。

谢寻天面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黑,终是冷哼一声先行离去。

谢寻山望了望远去的背影,也笑了笑,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诸位亦不必拘着,快去选马便是。”

褚汶年亦拍拍谢寻山肩膀,催促道:“殿下,我们也快点去,免得一会儿好马叫人全抢了去。”

他见谢寻山仍然是不紧不慢,急得团团转,道:“哎呦,这会儿就别讲什么‘孔融让梨’了。我的马术你是知道的,若是去的晚了,恰巧分给我一匹性情刚猛、一时难以驯化的烈马,只怕届时要连人带马一同翻到金水河里头去。”

褚汶年一边推搡着谢寻山往前走去,一边扭过头,朝宝津楼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此时宝津楼上下七层,除去最上的一层依礼留给天子,上数第二层留给王侯贵女之外,其余五层均已坐满了各家勋贵子弟。

谢寻微倚着雕花栏杆向下望去,今日来者多为女子,披着各色的纱罩衣。一峰日头煎得正盛,照在花色绚烂的珠饰上、彩衣上、酒窝里,好似仲夏时节漫山遍野的鲜花盛开,繁花烂漫,映在碧水里,彰显出勃勃生机来。

一阵暖风吹拂而过,飘举的各色广袖交叠,透出姑娘们藏在衣下的玉骨冰肌,像书中所言蓬莱仙岛的五色云霞,她的视线自女子们或平静、或娇笑的面容上一一掠过,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哀伤来。

她是羡艳的。

或许会有人想,青宫嫡女,天子嫡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谈何羡艳呢?可他们不知道,东朝明珠的身份给她带来了旁人遥不可及的地位和权力,但也同时无形之中为她套上了沉重枷锁。

自寿阳郡主的封号落在头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不能如同寻常人家的女儿一般,在黄昏傍晚、金乌欲颓之时站在窄巷里闻着饭香,听着犬吠,等着谁喊上几声名字了。

所以她没有什么朋友,她像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被庇护的同时也尝尽了孤单。她记性颇好,以至于可以清晰地辨识东朝和皇宫里每一位女史、侍从,阖宫上下无一不喜爱这位和善又礼貌的小郡主。

后来她想,或许不是她记性太好,更不是什么礼貌和善的缘故,而是她困囿在深墙里,也只能借此聊以慰藉罢了。

朋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她有双亲,有皇祖父,有哥哥,有一众女史,无疑他们待她都很好,父亲日理万机,却会在百忙之中在院中为她搭上一架秋千;母亲虽看似严厉苛责,却会在她生病时寸步不离照顾她;而皇祖父贵为天子,却会在无人之时将她架在脖颈上,任由她去上树摘果;哥哥呢?哥哥会清楚的记得她每一项喜好,会想尽办法把她的荒谬幻想一一变成现实;女史们与她朝夕相处,她早就不愿将她们视作奴婢,而是视为家人了。

可这都不是朋友,思及于此她的目光变得恍惚起来,视线随着几片飘零于风中的花蕊,荡向远处。那儿有岭上千峰、江碧如玉、鸟过花燃。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不知此刻他又在做什么呢?吃斋念佛?树下布子?又或是捶敲木鱼?这一颗生来便在高阁里的稚女之心,第一次生出些许惦念来。

“殿下。”

“殿下?”

听雨见谢寻微怔忡着倚在栏杆上,一副思绪飘然的样子,便上前唤了两声,待人茫然地转过头来,她笑着摆摆手,道:“小殿下再楞一会儿,郡王殿下的射柳宴可就要全错过啦。”

听她一说,谢寻微这才如梦初醒般将视线重新转回到东岸去。

擂鼓声声,骏马扬蹄嘶鸣两声过后,场中逐渐安静下来。站在马侧的锦袍华服的一众人排成一排,各自系上覆眼的黑绸带。不同的是,各色图纹的衣摆在风中猎猎,同样的是,衣袍下掩却的天家气度的挺直的脊背。

只有褚汶年歪着身子,不像什么正经样子。止不住地朝谢寻山嘟囔着:“殿下,我就说要早些去选马匹吧,适才你把这匹好马让给我,我虽不能跌下河里去,但眼下倒是好了,你手里牵着的这匹,瞧着性子也太差了点。”他愤然地扯了扯眼上的黑绸带,只因其无论上下如何挪动调整,似乎都有点七扭八歪。

被“指名面刺”的马如同听懂了一样,朝褚汶年打了个响鼻,自鼻孔里喷出两道热气来。褚汶年龇牙咧嘴,叉着腰斥道:“嘿!说你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谢寻山温然一笑,顺着马鬃摸了两下他的马,又拍拍身侧的人,笑道:“一匹马罢了,你又何必跟它置气。”

他回望一眼宝津楼的方向,故意附在人耳侧,小声道:“汶年,待会儿你若是赢了,大可以带着符袋直奔宝津楼去,今日我定不阻拦。”

褚汶年攥紧了拳,又任由它松懈开,仰天哀嚎一声:“殿下--你明知道我根本不会!”

二人正说着,便听见马蹄踏过处传来一声弓弦紧绷的声音,虽蒙着眼,但不难听出拉弓者定是臂力不凡,以至于此箭甚快,箭矢破空时好似风声都被扯长。随后数秒便是远处传来的扑棱棱的振翅声响,想来是一箭命中,这方是本场比赛的第一箭,无疑算是开了个好头。

宝津楼上,这一箭也不出所料地引来了一阵喝彩。而这时更有人哄笑着喊大家开起了赌局。

有人扶着雕花栏杆扬声喊道:“就冲刚刚这一箭,我压太原郡王!三两!”

“五两,我压五两!”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人紧随其后出声接上。

“你们怎么都压太原郡王,依我看呐,十三殿下也是夺魁之选,我压他,我出八两!”有人娇笑道。

立刻便有人领会其中意味,故意打趣道:“十三殿下上月不过刚满十六岁,你这八两银子若是压在容貌上,他兴许还能给你赚个回头钱。”

“你管我呢...纵是那副皮囊也不止八两银子,本姑娘高兴。”

......

原本互不相通的几层因此上下串联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分外热闹。

谢寻微嘴里叼着半块蟹壳青,也摸了摸身上挂着的荷包,先是捡出几块碎银,听见后面这一句,便又觉着不够,他哥哥怎么能只值这几两银钱,于是索性将里面的金豆子、金叶子也全数倒了出来。

[1]取自古代相马歌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箭在弦上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