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小橘子 第4章 第四颗橘子

我真的是一个笨蛋，我单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个笨蛋，却不知道他的天真单纯之外竟然全是水分，那些简单的数字我看久了都有点不认识了。

拉丁语已经没有指望的必要，英语也是，会说话已经很了不起了，做人就不要太为难自己，面前这个人也不是为难一下就能脱胎换骨的类型，逼急了我怕他把作业本吃下去。

纳兰迦的学习能力就像喀斯特地貌，河流和雨季也曾光临过这片贫瘠的土地，然而蒸发太强烈导致盐碱化越加严重，水分无法留在土壤里就如同知识无法保存在他的大脑皮层。

没用的喀斯特，没用的纳兰迦，有用但变得无用的我。

我想发出自嘲的冷笑，也想发出无奈的叹息，但最后我只是心平气和的督促他继续背公式，一个人一旦崩溃到一种境地就会变得无比平和，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纳兰迦看上去不比我轻松，这让我的心情好了一点。

这家伙是无敌大笨蛋啊，而早就知道他无药可救笨蛋本质依然选择一头扎进来的我更是笨蛋中的笨蛋，我这算没苦硬吃。

原本有些不自在的氛围完全转变成课堂风格了，我已经放下了我的矜持，不再试图维持一个温柔美少女的外在形象，我使用严肃的说话方式，二十分钟前面无表情拒绝了纳兰迦想要出去走走的提议，哪怕他说他一天不能认识太多字，会头晕。

假如真的有人头晕，我才是第一个倒下的，感谢nono，感谢stop，感谢walk，感谢我爱做各类水果披萨的妈妈，我拥有超乎我年龄的忍耐力和包容心，不然我只想像疯狂科学家那样拿起手边切蛋糕的刀子剖开纳兰迦的脑子看看是不是有虫子吃空了他的大脑，但是我不能。

“芙卡你看，这些练习题我写完了……”

纳兰迦的声音没有平时的元气，而我也要非常努力才能维持表情不崩坏，就算我这么忍耐了，还是没能忍住在看清手里的作业时心中悲呼一声，这算边缘性智力障碍吗？感觉也没到那种程度啊。

真是可悲，我已经不知道该说我还是纳兰迦了。

往好处想想，至少纳兰迦知道一是一，二是二，也能完整的背出100以上的数字，虽然他无法对此进行复杂的乘除计算，他还不吃屎，起码比狗聪明，反正nono它们可做不到，当然十以内的加减法我家狗也是会的。

纳兰迦还在等我批改，他大概也很焦躁，像想出门玩而扭来扭去的nono，他比狗强，想跑但没跑，说实话我不希望我的任务中还要多出一条逮人。

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毫不留情把错误的答案全部否定，看着他美丽的紫眼睛一点一点灰暗下来，我心里根本没有动容之情，只想把红茶换成黑咖啡，当然不能是美国人的刷锅水。

“还是有进步哦，上次只对了一个，这个对了三个，是倍数的进步，我想再努力一下会更不一样。”

见鬼，虽然我知道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但很少见到有人努力学了小学知识却没成效，是我对努力的定义不同吗？

纳兰迦没有被安慰到，也没有因此感到开心，因为就算是我的狗在被我委婉批评以后暂时也是不敢撒娇的，事实证明人和狗都会心虚。

我以为我会很失望，就像因为暗恋而产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会在实际接触后破灭那样，可我发现我还是很喜欢纳兰迦。

笨就笨点吧，人类因为多样性而充满趣味，至少他下雨了会躲雨，肚子饿了知道吃饭，做错事了会有愧疚感。笨说明纳兰迦脑子里弯弯绕绕少，他轻微智障那一点仔细一想不就是可爱纯真吗？喜欢卖弄自己的男人就很不可爱。

好吧，我知道我只是在挽尊，再想下去就是对大家的不尊重了，不过我对他喜欢的心情一如既往并不是假的，形象也不要紧，我早就知道纳兰迦是笨蛋了，毕竟连福葛都教不好他。

哎，说不定我家是有恋爱脑基因的，人不必总是抗拒那些看上去不够好的品质，我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的纳兰迦。

这份感情像是我家刚养狗时，我原本为这突然闯入我世界的鲜活生命而手忙脚乱，觉得好累好辛苦，但是苦闷之中也有意外的收获。

就如同纳兰迦虽然会交出离谱到让人高血压的习题，但他也会认真询问，听没听进去另说，至少我感受到不敷衍的态度了，他抬头露出有些紧张的笑容时非常可爱迷人，可惜我现在不能对他实时拍照，就让这一幕永远留在我心中吧。

纳兰迦真的很可爱，他的笨并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我和福葛不算，我们是自愿的。而且我想世上不会再有比狗偷吃人的零食后狂拉一地，它的同伴狗狗吃了屎又吃不完而四处撒欢甚至呕吐把屋子变成死神都不敢踏足的领域更可怕的事情了。如果有，那就是我的命。

我发现人类会遗忘那些过于痛苦的记忆，正如我现在回想起来那恐怖的场面不仅不气反而会莫名笑一下。被纳兰迦的文化水平惊到过度而毫无波澜了，以至于有闲心想到人没文化照样能活，挺好的。

话是这么说，纳兰迦的学习状况确实不容乐观，他不单是数学很差，而是中学生规定的所有学科都差，只是有一个太烂而显得别的不那么重要了。就如同在狗的衬托下我妈觉得我就是天使，她完全忘记我比狗还狂野的魔鬼儿童时期带给她的折磨了。

现在，我也感受到了我妈当年的心情，各种意义上的，一个人一旦笨到一种境界，那他只是在呼吸也会被夸宝宝真棒，居然会自主呼吸呢。破窗效应就是这样的。

我是不会灰心的，喜欢往往伴随着考验，恋爱本身就是一场试炼，我相信我会是胜利的一方，至今为止我和狗的斗争也都是我在赢下全部。

纳兰迦也很惊讶，他第一次接受辅导而没有被骂智障，也没被嫌弃，怎么搞的，心里好惭愧，他也不想交一份大错特错的作业，显得很逊诶，还是在女孩子面前。

可是就是因为芙卡的态度太平和了，她根本不生气，而且是真心的不生气，跟动不动就大发脾气要拿叉子叉他脸的福葛完全不同，反而让他有种绝症患者被医生告知什么也别想好吃好喝等死吧的不安。

好吧，也没到那种地步，纳兰迦看得出来她暂时是不打算放弃的，只是确实情绪稳定到让人胆战心惊，比发火更有威慑力。

明明是同龄人，大家好像都很聪明，只有他总是学不会，还要被当成小孩子对待。

……好丢脸，不想被她继续看到自己笨蛋的一面，被她用包容的眼神注视并不会感到高兴，太逊了，还不如被福葛骂智障。

“那个，我其实……”

纳兰迦开口的一瞬间我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了，我持续观察了他两年，连他吃一口披萨平均要嚼几下都能算出来，口型一出绝对是不想继续学习了，或者说是不想在我手下学习。

虽然还没分析出原因，但这可不行！

当我每天经过是纯纯刷脸熟吗？这是机会，是我进攻的号角！这场战役只准赢不准输，我决定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哪怕是纳兰迦也不能让我改变心意！毕竟主动出击的勇气我估计也就这一回了，失不再来啊。

我当即露出无往不利的善良表情，如同安抚野生动物一般温和而耐心:

“是感到困扰了吗？没关系的，任何知识学起来都不能一步登天，我们可以先从简单的开始。”

“可是我连小学都没读完，很多东西最开始就不会。”

纳兰迦还是有些焦虑，不同于告诉福葛自己小学没毕业时坦荡的心情，他有点担心芙卡的态度，有种莫名的羞耻。

哦，这天真又纯粹的男孩，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看不起他呢。

“你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不是你的错，这份愿意学习的心才令人动容，请不要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失望，我想应该是没有找到适合你的方法，也许我最开始设置的题目有些不符合实际，不用担心，这很快就能改掉。”

啊不，他没有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失望啊，但是芙卡说的还挺有道理，紫色眼睛的男孩不由得开始动摇，而且她专注看着他的目光真好看。

我趁胜追击，稍微靠近了一些，这是表达友好的肢体动作。

“请再努力一下吧，纳兰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你想要学习的决心我已经完全感受到了，即使成绩如此惨淡不也坚持到了现在吗？这已经是一种胜利了，请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纳兰迦有些犹豫的眼神在我循循善诱的劝学攻势下慢慢坚定起来。

我说着微微垂下眼帘，眼睛转动调整角度，确保看向他的模样一定让人心软，并且放出无人能拒绝的最后一击:

“还是说纳兰迦觉得我的能力很差吗？就算你这么想我也会努力不难过的，只是我不想让布加拉提先生的期待落空，他非常担心你呢。”

他果然顿时慌张起来，双手并用表示绝对不是这样，语速又快又急，生怕我误会:“没有没有！我没有觉得你不好！我相信你的，芙卡，我会继续学习的！”

“那你之前想说什么？”

“对不起，什么也没有！”

感谢上帝，他是个思维很单纯的人，只要认真夸他并施加一点道德压力他就会继续坚持下去，而且他有点心软哦，不会对友好的人摆脸色。

我都拿出教狗狗定点尿尿的耐心了，区区人类哪有狗难教。

眼看他真的很着急怕伤害普通女孩的心灵，我才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会努力的！”

纳兰迦对我再三保证，看起来重拾信心了，乖乖坐回去再次进行计算，这次也不抱怨看久了眼睛疼。

我也在抽空完成自己的作业，意大利的普通高中课业并不繁重，大家放学都很早，所以我才有时间答应布加拉提先生的请求。

纳兰迦之前分心的时候有看过我的作业，然后他很快就安静而惊恐的退了回去，这确实有些难，我被这道压轴题困扰了一整天，还没有想清楚。

本来在另一桌看书的福葛被之前的动静吸引走了过来，结果看了一眼习题册上让我陷入沉思的题目，数秒之后他突然开口指出了演算过程中的错误。

他在说出口后似乎有点后悔，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他的解答一下子让我理清了思路，这是我为了锻炼自己特意定购的题目，对一般的高中生来说太超纲了。

他真厉害，不愧是13岁就考入大学的天才神童，哪怕不读书了也比我这种努力型选手更聪明。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帮大忙了。”

对于愿意帮助他人的人，我一向都乐于真诚表达感谢，福葛看上去却不太适应的样子。

“不，这不算什么。”

我不了解福葛，只有在观察纳兰迦时顺带会看到他，完成这有点人机的对话后就相安无事各做各事，我对冷淡的人很没辙诶。

福葛才很意外有人能一听就理解问题出在哪里，他读书很早，十一岁就在读高中了，有些同学会问他问题，他那时以为他们是真心想知道，所以都好好说了，虽然很多人好像没听懂。

直到他听到他们背地里很没教养的讽刺他。

“那个神童真以为自己了不起，看不起谁呢。”

“哼哼，是小少爷嘛~”

人总是会排挤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好像不合群是一种错误，人人都是鸽群中最普通的那一个，永远往同一个方向飞。

因此敢于保持自己原本的模样需要莫大的勇气，这样的人也格外显眼，容易遭到攻击，但是福葛不讨厌。

他本来是担心纳兰迦被忽悠瘸才过来看看的，看来是多虑了。

这个人说不定真的能拯救纳兰迦的学业，福葛突然产生了这种信心，反正他是没办法一次又一次重复那些要烂掉的简单知识，她居然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简直强得可怕。

而且不会看不起纳兰迦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歧视他人的道理谁都懂，能做到的可是寥寥无几。

加油吧，纳兰迦，福葛轻轻拍了一下为算数题埋头苦思的朋友的肩膀，珍惜这位新老师，他敢发誓世界上不会再有这么好脾气的老师了。

芙卡用对待狗的标准要求纳兰迦就会心平气和[橙心]

那不是更糟糕了吗？（

好想写警茶呀[可怜]这个写完就写警茶的短篇

一个从小品学兼优人生轨迹清晰简单又正义纯粹的好孩子堕入黑暗，强烈的愧疚和负罪感让他拥有了脆弱感，因为自己不知道今后的方向该怎么办而希望服从他人的命令，同时还变得有了自毁倾向，一茶两吃风味各异，真是一个让人直呼亚米亚米的男人[黄心][黄心][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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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颗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