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也有换毛期 第11章 好可爱

五百遍宗门规矩抄完的那一刻，解肆几乎是瘫倒在床上的。连带着眼皮都重得抬不起来。他随手将抄满规矩的书卷扔在床头，翻了个身，抓起枕边一本残破的剑法古籍，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目光却没怎么落在书页上——脑子里全是安无恙那天踉跄的背影，还有后背那片刺目的红。

“安无恙这个小古板……干嘛这么轻易就认错”解肆心里嘀咕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上的剑招图谱“傻子……”正懒洋洋地犯着困，房门被轻轻叩了两下，一道温和的声音探了进来“师兄，你在吗？”

是李乐回。

解肆掀起眼皮瞥了一眼，见李乐回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站在门口笑得眉眼弯弯，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柔模样“前两天我记错路害你们被罚，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特意备了些吃食，想请师兄师姐们尝尝。”

“吃东西？”原本还蔫蔫的解肆瞬间来了精神，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早说啊，正好抄完规矩饿得慌！”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轻快，完全没了刚才的慵懒，李乐回笑着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我已经叫了知时师姐和羡安师兄了，他们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季知时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沈羡安跟在她身后“有好吃的？李乐回你可太够意思了！”季知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探头往食盒里瞅“快打开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

今天晚上正好是满月夜，几个人就干脆坐到了院子里，李乐回依言打开食盒，瞬间香气四溢。烤得金黄油亮的整鸡还冒着热气；色泽红亮的东坡肉颤巍巍地卧在瓷盘里，肥而不腻；还有清炒时蔬、糖醋排骨、红烧鱼，芦笋炒虾仁，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甚至还拎出了好几坛封着红绸的桂花酒，酒香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解肆还是喜欢糖葫芦，随手拿起一串，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心情越发舒畅“你这准备得也太丰盛了，就咱们四个？”

“一会还有人来呢。”李乐回笑着给几人倒上茶水

“谁啊？”解肆嚼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问道，心里没太当回事，只当是李乐回认识的其他弟子。

可下一秒，一道熟悉的清冷气息闯入鼻腔——是依兰香混合着茉莉的味道，清冽又缠绵，独属于安无恙。解肆的身体瞬间僵住，嘴里的糖葫芦都忘了嚼。李乐回居然能把安无恙请过来？这可是那位清冷孤傲令众多弟子闻风丧胆的棠衡仙尊啊，百年以来也就他解肆一个人敢靠近了

他猛地转头，就看见安无恙正站在身后，还跟着陆云生，安无恙今日没穿惯常的月白长袍，而是换了一件青蓝色的锦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解肆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的后背，心里暗暗揣测，那日规束堂的伤，不知恢复得如何了。安无恙的目光淡淡扫过屋内，最后落在解肆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径直走了过来，竟然直接坐到了解肆身边的空位上。

季知时和沈羡安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坐姿都不自觉地端正了许多。季知时犹豫了一下，拿起面前的小葱拌豆腐，小心翼翼地往安无恙那边推了推“那个，棠衡仙尊，您要吃吗？这个挺清淡的”

解肆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又把那盘小葱拌豆腐推了回去，语气自然“他不吃葱。”

话音落下，屋内瞬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季知时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解肆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棠衡仙尊的饮食习惯？李乐回反应最快，连忙打圆场“哈哈，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仙尊不喜葱蒜。大家都别愣着了，快尝尝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羡安也赶紧附和“对对对，这烤鸡看着就香，季姐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季知时这才回过神，抓起一只鸡腿就啃了起来，气氛渐渐缓和下来。解肆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低头挑着碗里的鱼块，指尖灵巧地将鱼刺一根根挑出。安无恙坐在一旁，沉默地夹着盘子里的芦笋虾仁，每一口都吃得慢条斯理

就在这时，解肆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下意识地将挑好刺的鱼块夹起，稳稳地放进了安无恙的碗里。

动作做完，解肆才猛地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他在干嘛？！

他怎么会这么了解安无恙的习惯？知道他不吃葱，还知道他喜欢吃鱼偏偏懒得挑鱼刺？这也太离谱了！难道这些都是原主的记忆？原主和安无恙当年到底亲密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让这些习惯刻进骨子里，连他这个穿越者都能下意识地做出反应？解肆心里乱糟糟的，偷偷抬眼看向安无恙，却见对方神色自然，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夹起那块鱼块，安静地吃了下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下，解肆更懵了。安无恙居然不排斥？甚至还坦然接受了？

几人刚开始还带着几分拘谨，尤其是在安无恙面前，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但随着几坛桂花酒被打开，酒香弥漫，气氛也越来越放松。季知时本就性格大大咧咧，几杯酒下肚，更是彻底放开了，拿着酒坛给自己续了一杯，又拉着沈羡安聊妖兽，聊宗门规矩，一会儿夹菜吃，一会儿又趴在桌子上跟沈羡安絮叨，脸颊红扑扑的，显然是喝大了。

陆云生坐在季知时旁边，眉头一直微微蹙着，眼神里满是担忧。他几次想伸手扶一下摇摇晃晃的季知时，却又碍于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只能在她快要摔倒时，不动声色地用灵力扶她一把，看着她闹得欢腾，眼底的无奈和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解肆喝了两杯桂花酒，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侧头看向身边的安无恙，对方不喜欢喝酒，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吃菜，青蓝色的锦袍衬得他脖颈线条愈发修长，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突然，安无恙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吃到了什么不合口味的东西，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他没有多想，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酒杯，仰头就喝了下去“师尊……”解肆刚想开口提醒，话还没说完，就见安无恙已经喝完了杯中酒

他愣了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那是我的酒杯……”

话音落下，安无恙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头，看向解肆，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脸颊和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是染上了胭脂。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点迷离

解肆心里直呼离谱——好家伙，这位看起来清冷禁欲的棠衡仙尊，居然是个一杯倒？喝一杯桂花酒就醉成这样了！

李乐回一直低头吃着东西，闻言抬起头，关切地问道“棠衡仙尊，您还好吧？”安无恙眨了眨眼，似乎没太听清，又似乎是醉得有些反应迟钝，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随后，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碗里刚才解肆夹进去的鱼肉，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模样竟有几分孩子气，像是在跟鱼肉置气。

“棠衡仙尊，我送你回去吧。”李乐回说着就站起身，作势要上前搀扶安无恙。

解肆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李乐回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不适感，但看着李乐回对安无恙这般亲昵，还总是摆出这副对谁都温柔体贴的样子，心里就是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拦住了安无恙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乐回，不用麻烦你了。你送沈羡安回去吧，我送师尊就好。”

李乐回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好，那师兄小心些，棠衡仙尊醉了，怕是不好搀扶。”

“放心吧。”解肆应了一声，还特意转头冲陆云生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陆云生，麻烦你送我们季小小姐回去了。她喝成这样，可得看好了，别让她到处乱跑。”陆云生本就因为季知时喝醉酒而有些慌乱，被解肆这么一说，常年紧绷的冰块脸瞬间红了大半，眼神有些躲闪，却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解肆心里暗笑，陆云生明明那么喜欢季知时，却偏偏胆小得跟个鹌鹑似的，连靠近都不敢，暗恋有什么用？活该只能看着，连个手都不敢牵。

李乐回扶着已经有些犯困的沈羡安起身，临走时，眼神在解肆和安无恙身上停留半晌，只是解肆正忙着照顾醉醺醺的安无恙，并没有注意到。安顿好其他人，解肆才扶着安无恙站起身。让他意外的是，醉后的安无恙竟然乖得要命，没有丝毫平日里的清冷和疏离，只是浑身烫烫的的，靠在他身上，要不是这家伙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蹭，他真的要以为这人喝多了是个省事的主

“师尊，慢点走。”解肆半搂半抱着安无恙，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朝着碧水瑶台的方向走去。桂花酒的香气从安无恙身上散发出来，混合着他本身的依兰茉莉香，格外好闻，让解肆的心跳都不由得快了几分。

一路走到碧水瑶台，解肆将安无恙轻轻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他。安无恙乖乖地躺着，眼睛半睁半闭，脸颊依旧红扑扑的看起来格外无害。解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给他脱下靴子，又伸手想去取下他头上的束发带。手指刚碰到冰凉的玉簪，就被安无恙抓住了手腕。

安无恙的手指微凉，力道却不算小，他皱着眉，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语气带着几分醉后的沙哑

“你干嘛？”

解肆被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无奈地解释“师尊，你喝多了，该睡觉了”

安无恙听了，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眉头皱得更紧了，突然转过头，对着墙壁“哼”了一声，这是……生气了？

解肆愣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在生什么气啊？剪个发带都不行？还是说嫌他多管闲事？他试探性地凑过头，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师尊……？”安无恙没有回头，反而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团子，只露出一个头顶

解肆看着他这副模样，这还是那个清冷孤傲、说一不二的棠衡仙尊吗？还怪可爱的

他没有再打扰安无恙，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安无恙的后背上，青蓝色的锦袍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解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拂过他的后背——那里的伤口应该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吧？指尖隔着衣料，能感受到温热的皮肤，还有一道浅浅的凸起，是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解肆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那天规束堂的鞭响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让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轻轻掀起安无恙的衣袍一角，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那道疤痕。疤痕不算浅，横亘在后背，却意外地与安无恙身上原本就有的纹身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美感，带着几分野性的骚气“还好，恢复得不错。”解肆松了口气，轻轻将衣袍放好，动作轻柔得没有惊醒安无恙。

他在床边又待了好一会儿，确认安无恙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不会再乱跑，才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月光洒在安无恙的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很乖

走出碧水瑶台，晚风吹拂着脸颊，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解肆才渐渐回过神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不知何时竟然有些发烫。回想起刚才的种种，解肆的心里乱糟糟的，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雀跃。安无恙醉后的样子实在可爱，而且，他也不排斥自己的触碰，甚至还乖乖地靠在自己怀里，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更让他疑惑的是，自己对安无恙的习惯竟然如此了解，不吃葱、吃鱼怕刺，这些细节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下意识就会做出反应，解肆摇了摇头，暂时把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不管是条件反射还是什么，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反正自己现实世界的身体肯定早就凉透了，不如就在这个修仙世界，好好把老天给的第二次生命活好吧？

“一杯倒……”想到这里忍不住失笑一声“这小古板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解肆低声嘀咕着，嘴角忍不住上扬，脚步轻快地朝着自己的住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