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衍生物管理处人力部 第31章 第 31 章

多日干旱，曾经可以泛舟的巨大湖泊如今水线已快降至湖底，死掉的鱼类引来无数苍蝇和食腐动物徘徊附近。岸边的河床开裂成一块块巴掌大的泥块，裂缝足有三根手指头宽。

而头顶的太阳还在尽情燃烧，没有丝毫让步之意。

这日下午，两个邻国召集全国骑士和士兵在边境对阵，虽说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就是两个县城在打架，但在这个年代能找出几百人拿着石斧和粗制刀剑打架就是能大书特书的一件事。

双方的大祭司都在神庙中祈求神明给予赐福，士兵敲响羊皮鼓振奋人心，宰杀祭品的案台上鲜血直流，血液淌成一小股小河卷着尘土没入干涸的大地中。

可惜神明和神谕都没有被召唤而来，来的是天边呼啸而来的遮天黑云，面粉团般揉搓的黑色云团中肉眼可见电闪雷鸣。不一会豆大的雨滴就砸落在地，打的人生疼，冲的地面溅起尘埃。

两国的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纷纷：

“好大的雨，我要回去洗衣服，不然我老婆要骂死我。”

“对啊，我出来的时候晒着的小麦还没收呢。”

“表哥，你今天还请不请客吃饭啦？”

“先不打了吧，大家都有事。”

“不打了不打了，下次再打，走了走了。”

大家把铲子和斧头往肩上一甩，冒着大雨踩着泥浆都跑回了家。

可不到一个下午大家就发现了雨势的不对劲，大雨泡着泥土变成红褐色的泥浆淌过大地。

整个世界电闪雷鸣，雨水如瀑布般往下倒，河边的芦苇被暴雨打折伏倒在地，住在低洼处的居民不到一会房屋就被雨水倒灌，一家老小只能费力在齐膝深的泥水中收拾不多的家产。

大雨疯狂冲刷着大地，苍老的大祭司甚至看不见十米外的景色。到了第二天早上雨势也未曾改变，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这是不详的预兆。

走投无路的贫民跪倒在神庙前面的广场哭泣恳求神明解救他们，他们全身湿透分不清雨水泪水，无助抱头哭泣，他们所谓的家已经在大雨中被冲垮屋顶变成废墟。

国王城堡里管家指挥佣人用瓦罐去接那些从墙上和屋顶渗漏下来的雨水，贵族们则端着手里的热茶站在窗边唉声叹气。

动物们不安躁动起来，第六感驱使它们想去逃难，却不知往哪里逃才能求得生路。

到了第三天，神庙里的石像都已经被溢上来的河水覆盖了脚背，无数小动物的尸体已经飘在水面上。整个世界仿佛已经被神明遗弃，自生自灭。

最绝望的时候，雨水突然停止了，翻滚的黑云慢慢散开，太阳重现人间。即将崩溃的人民终于在最后一刻得到命运垂怜，度过了危机。

当然只是针对99.999%的人来说逃过一劫。

剩下那两个幸运儿就没这么顺利了。

千里以外的干涸盐沼地，所有的乌云都被集中在了这一大块区域上，雨水哗啦啦往里倒灌。盐沼地得到了千年未曾偏袒的雨水，大地吸收够足够的水分后开始慢慢有了水线，无数细胞物质冲入底部，生命得到再次进化。

一叶黄金扁舟随着水线摇摇晃晃，细看看发现此物长得奇怪，中间宽两头窄，上面坐着两个人撑着大雨伞。时灵时不灵的金光灵气罩盖在上面，外面下暴雨，里面下小雨。

莫莱悲怆叹口气，伞柄放在脖子上夹在，抬头可怜问道：“还要多久？我们真的要在这淋40天雨啊？然后再等260天等这一关彻底结束？”

天上黑云背后人来人往忙得很，在两个人的头上每隔十几秒就会天黑一次，一个熟悉声音响起：“差不多了，你们再等等。我们把你们头上的时间调速，让你们2个小时过完300天。”

少女悲痛叹口气，重新把视线放回到眼前。她和柯唯正撑把伞在下五子棋打发时间。

柯唯细长的手指捡起刚刚在岸边随手拿的小石头，心不在焉和同伴玩着游戏。看到对方身上还穿着本地人纺织的棉麻薄衣忍不住关心道：“你冷不冷？要不要加一件外套。”

莫莱摇摇头，心情复杂抱着膝盖看着水位慢慢上涨。

一时无话，只有云里还有还有忙活的动静。

柯唯抬眸看了一眼天边，能搞出这么大的时空移转动静绝对不是耶玛丽一人能办得到的，云层后面有哪些人他心里已有估算。

现在不能问，他对自己说，还有很多关键环节他还没想清楚。

沉默片刻，无精打采的少女慢慢抬起头往岸边指了指，萎靡不振的银链也跟着在手臂上滚动几圈：“看。”

柯唯立即顺着莫莱手指放心看过去，只见岸边不知道何时来了一群人类，由于双方不在一个时间维度，在他们眼里这一秒这群人类来了又吵又闹，再眨眨眼又都不见了。

“我们的一分钟就等于他们的两天半吧。”莫莱似有感悟，眼中浮现一缕迷茫，“以前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就是这种感觉吗？”

“你说神仙看人类，是不是和我们看飞蛾一样。你会关心路边蚂蚁的想法吗？”

天地之间，只有细小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弹跳声，伞下两人孤独飘在水面上，何尝不是一种另类流放。

头上的雨淅沥沥停了下来，阳光终于出现，十几秒后天又黑了下来。

“别想这些，这些不重要。”柯唯垂眸思考片刻，把打了十几分钟的伞收了起来。

莫莱扭过头不解看着对方，“那什么重要？”

水面，不，现在应该说是海面上刮来一阵风，吹过身上虽然不至于说冷，也带着丝丝凉气。

柯唯转身从自己背包里拿出来一件长袖棉麻外套披到少女肩上，黑夜即将再次过去，在他的瞳孔里对方的样子又再次清晰起来。

虽然经常活力四射但安静下来却时常带有忧愁的眉尖，眼眸干净纯粹，晒成小麦色的肌肤带着健康红晕，脖颈连着锁骨线条紧致充满力量，像一只小鹿般撞进人心里。

“重要的是我们还有彼此。就算是被流放也有人陪。”

少女的杏眼慢慢瞪大，嘴唇轻动，而后慢慢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她拢了拢外套看向了天空。

“喂~！”莫莱元气满满的声音再次在天地中响起，她双眼神采飞扬，双手放在嘴巴做喇叭状，“这里是哪？”

天边传来有气无力的回应：“爱奥尼亚海盆，就是以后你们所说的地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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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弯月在半空，月光皎皎，明亮晶莹洒向大地。

随着几声凄厉的狗叫，天空出现数朵乌云，而后遮天蔽月，大地迅速陷入黑暗之中。

少女霍然睁开眼睛，她瞪着天空中渐渐被掩盖的月亮眨了眨眼，鼻尖传来一股奇特又让人不安的味道，那股味道促使她心跳如雷全身发凉。

莫莱蜷缩着身体费力坐了起身，发现自己独自一人坐在一片还算干净的草坡上，她忍着不适费力定睛看去，只见前方有一栋歪斜不正的怪异房子，正是西式木质独栋设计，而屋顶上正挂着三个巨大的霓虹灯牌，上面写着“任天堂”。

怪异的音乐响起，浓雾弥漫四周，一连串长发遮脸的半透明人形物体伴着铁链拖沓声出现在房屋门口的小路上，耳边似远似近响起抽泣和唢呐的声音，像是破喇叭发出一般断断续续。

莫莱瞠目结舌指了指霓虹灯牌，又看了看那一串飘忽不定的半透明人形，她终于想起鼻腔中那股不算难闻但又让人发毛的味道是什么了——是香纸蜡烛燃烧的气味。

她终于忍不住向上翻了个白眼，又晕过去了。

“莫莱，莫莱？”

少年焦急摇晃躺在地上的人，又不敢太大声怕吸引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眼看又要来一群半透明物质，柯唯咬咬牙准备抱起同伴先找个隐蔽地方躲起来，怀里的人终于再次清醒过来。

莫莱深吸一口气全身紧绷像橡胶一样硬挺挺，她一睁开眼就吓的抓住同伴的手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道：“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刚刚梦到了什么鬼东西，我看见一座鬼屋和一群莫名其妙的白色透明物……”

柯唯冷汗直冒，他用力回握对方的手，另一只绕过莫莱颈部扶着她肩膀的手不停轻拍安抚对方。少年俯下身半抱着口齿不清的莫莱，冷汗打湿他的背部和额头，他一遍遍小声又坚定说着冷静。

浓雾四起，铁链拖沓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有那一股似有似无的蜡烛味道。

莫莱脸色瞬间惨白，她终于明白刚刚做的都不是梦。人在极度恐惧中反而叫不出任何声音，下嘴唇被少女死死咬住，身体控制不住筛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用力到彼此都在对方手背上留下红痕。

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熬，这时候不要说动作越界距离太近，哪怕两人现在□□也不会产生任何想法。

金属拖曳和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从两个人头皮上磕磕绊绊刮过，空中还夹杂着尖细的哭喊，直到慢慢远去两人才惊觉自己屏气已久，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

待到这一波动静过后，柯唯扶起全身还僵硬的莫莱站了起来。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要趁着下一波动静来临前找个新地方。

所幸从坡上看建筑附近还是有个小花园，两个人就鬼鬼祟祟避开大路往那边走去。

“你知道我们怎么会在这吗？”

少年眯眼回忆了一番，两人冰冷的手相互拉着绕过一簇灌木，“我就记得海面平稳后，视野扭曲了一瞬就被吸进这个世界了。”

柯唯眼中一沉他没记错在他眼前彻底黑暗前，他看见了云层后边一闪而过的黄金战车……

“天啊，”莫莱忍不住哀嚎一声，“这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又是什么鬼地方，你看到房子上面的霓虹灯了吗，写着的居然是任天……诶？”

楼顶霓虹灯三个字现在写着“任我行”，旁边还标注了一排小字：没侵权，闭嘴吧。

两人沉默三秒，又低头绕过灌木丛往花园里面绕。这地方太奇怪了，他们现在简直毫无头绪，得想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