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保留计划 第5章 施压

挂断电话，燕明将手机插进存放卡槽，打开戴在手腕上终端的定向通讯，戴上头盔，目光如炬。

一百余架制式不一的飞机、飞船及舰艇组成的舰队进入蓝星联邦的管辖范围。目前对方还没有提出诉求，驻守在天壁系列太空防卫军岛链上的驻军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燕明作为二线被紧急调回，上到太空准备候补战斗。

助手将燕明颈部的封口拉紧，接通制氧机以及中和微粒存储仪，根据任务环境调和配比，战斗服有一瞬间的收紧，便很快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燕队，准备完毕。”

“出发。”

发射塔开启，一声声沉闷的破空之声仿佛弓弦的余音，银灰色的飞船转瞬之间冲破大气层，调整轨道以人字队列冲进架设在天幕之外的穿越点。

燕明作为队长行驶在最前列，深吸一口气，穿越通道的挤压不论经历多少次都难以习惯。

他双手放在操纵杆上，观察着仪表台上的参数，在公频中发出即将穿出穿越通道的示警：“准备！”

冲出穿越点的一瞬，刺目白光乍破，随之而来的是耳旁混乱的通讯和残酷的战斗场面。燕明眼睁睁的看着同事的飞船无声的摧毁，极端的近距离打击让标有联邦标志的飞机避无可避，他下意识的去找同事飞船的逃生舱，然而逃生舱已经成了一块废铁，挤在扭曲的机身中，飘向无垠的黑暗。

各种飞船的残骸布满燕明的视线，捕捞船都没有进入战场，或许说就算它们进了战场也只会成为残骸的一部分，战斗的惨烈程度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穿越点出口距离天壁一号已经非常近了，星际海盗到达这个位置，意味着他们一百多架飞船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突破了五道反制系统，而天壁一号的驻军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燕队，怎么办？”

燕明申请接入天壁一号中央塔台，很快，半球形的透明屏幕上，红色信号标记散落，那是敌机的标志。

“二十五个？！”有人惊呼。

仅仅二十五架敌机就敢站在天壁一号面前，所有人都有些恍惚，不清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强弩之末的挣扎，还是世事变迁，星际海盗真的能做到以蚍蜉撼大树的壮举。

但是毫无疑问，那些人都是太空改造人！

巨大的人造天体反射着太阳的光，森然而巍峨。表面的建筑在无声的沉降，掩体覆盖，武器露出锋芒。

源源不断的作战小队从天壁一号内起飞，一部分加入战局，一部分朝着移动城邦行象的方向飞去，还有一部分环绕在天壁一号周遭，那是最后一道防线。

“指挥中心，汇报情况。”燕明问。

“燕队，袭击天壁一号的35架敌机已击落10架，有87架敌机已前往行象，情况不明。已向天壁二号、天壁三号求援。天壁二号将支援行象方面，天壁三号正在往我们这边赶。贺总指挥发来远程指导，请你尽可能的打消耗战，拖延时间，避免和他们的正面冲突。空链正在展开，预计还需要十五分钟。”指挥中心冷静的回复通过公频传递到每一位新来者的耳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天壁二号属于临安市太空防卫军管辖，今天正是行象运行至天壁二号管辖范围的时间节点。不得不说袭击者非常会挑时间，潼省太空防卫军的实力在研国最为强势，但事涉临安市管辖范围，潼省太空防卫军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天壁系列是一个世纪前为了戍卫蓝星、为抵抗星际海盗而创造的人造天体。研国一共有四个，天壁一号镇守研国北部空域，受潼省管辖；天壁二号镇守研国南部空域，受临安市管辖；天壁三号镇守研国西部空域，受原城管辖；天壁四号镇守研国东部空域，受槿城管辖。

为什么不向天壁四号求援？一来是有三个天壁系列驻军参与，规模基本够用。且槿城和桫国接壤，天壁四号还担任着辖制桫国太空防卫军的重要任务。

“什么叫远程指导，他人呢？”这么严重的情况，贺伯潇作为潼省军部总指挥却不在场，这属于严重失职。

“海国汪洋集团的机甲工厂今天凌晨发生了爆炸，总指挥在第一时间被叫去开会了，现在正在往回赶。”

发现尸体、机甲工厂爆炸、外敌入侵。

这未免也太巧了。燕明心中一凌。

“2号计划怎么样？”燕明问。

面对大量死亡的实验体，以及可能的外敌入侵，军部并非毫无准备。

风阳这种级别的科学家穷尽心血才培育出不稳定的容羿一行12人，余下两万余名改造人受害者或多或少都有些疾病和缺陷。他不相信在现下有人能比风阳那个天才疯子更有实力。

如果能利用那些缺陷，说不定能逆转战局。

军部这一次确实没有错判，他们发现了实验体的死因——因元素水平紊乱导致的心脏负荷过载。结合既往记录中太空人能量消耗巨大、眼球对于身体的排异等情况，制定了“2号计划”。

“没用，他们要么和那群实验体同源，要么身上要么携带着免疫抑制剂和大量的能量制剂，要么那乱糟糟的元素情况就是因实验造成的而不是他们本身的缺陷。”指挥常务脸色苍白，翻资料的手都在抖。

燕明看了眼时间，现在容羿应该已经去到了军部。于是命令道:“联系容羿，问他从那些尸体上能不能找到什么缺陷。”

“收到。”指挥中心说。

简要的交流后，燕明组织小队，迅速投入作战。

敌人的强悍不是他们退缩的理由，天空之下，是他们的家乡。

指挥常务看着屏幕，上面大量数据滚动，看得他眼前发黑。中央塔台内的屏幕上，众人看见敌机朝燕明发起攻击！

燕明的飞船在太空中微微抖动，随即猛然调转炮口，刺目的红光冲向攻击落空的敌机。

对方的反应非常迅速，擦着射线躲过，迅速抬起机身发射离子炮。屏幕上显示出离子炮的轨迹，然而和其他队友缠斗的敌机忽然脱离，随即朝他开火，多条弹道几乎封锁了他的退路。

无人机骤然闯进战局，扭曲碎裂的身体为燕明杀开一条血路，燕明快速向前飞去，就当他即将脱离包围圈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转机身，红色光柱划出一道弧线，宛如劈开了漆黑的夜幕。

一架敌机躲闪不及，机翼被炸毁，机身失去平衡倒飞出去。燕明喝道：“捕捞队！”严阵以待的捕捞队很快冲了上来，将飞船带走。

还有一架敌机看见包围上来的敌人，仿佛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朝着飞机密集处冲去，自爆了！

包围圈出现一个缺口，燕明“啧”了一声，难怪之前击落10架没有抓到一个样本。他瞄准一架在蓝星已经淘汰的老旧飞船，开足马力直直朝对方撞去。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立刻飞离燕明的轨道。配合多年的小队默契十足，立马有队友封锁老旧飞船的出路，然而对方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避开离子炮的袭击，加速驶离战场。

其余的敌机见状四散开去，似乎是想将他们逐个击破。

“收拢队形，尽量拖延时间。”燕明在队内频道中说完，骂了一声。

果继续这样下去，别说打消耗战，他们迟早会被耗死，就连同归于尽他们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公频内传来捕捞队员的声音：“紫色眼睛！他的眼睛已经失去对光反射了，我们马上交给鉴定科去分析。”

众人听了有些沉默，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有颜色眼睛的改造人，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和昨天发现的实验体不是同一批，他们的幕后黑手还没能攻克眼球排异。可是他们竟然能够盲飞！

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拦那群怪物！

指挥常务一拍脑门，仿佛看见了曙光，大喊一声：“技术部，干扰通信！”他们要真瞎了，就只能靠听，失去了雷达的指引，他们再有三头六臂，也无可奈何。

“收到。”

敌机在经过几次试探性攻击后越发猖狂，突然之间，余下所有敌机凝聚成团，朝着一个作战小队发动进攻！

“散开！”公频内几个队长齐齐出声，战场宛如吸了水的海绵一般膨胀开。

对方不再采取一对一的作战方式，而是进行包围式针对性打击，很快便有队友在围攻中牺牲。

燕明开着飞船十分窝火，想着如何反击。突然，他看着分散的战场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加速朝敌机飞去，沉声在公频上说：“他们的目标是天壁一号。”

无数的红色离子炮集火敌机群，都被轻松闪避，很多前赴后继的队友甚至都没有一换一的机会，或被击毁，或和友军撞在一起，破碎的飞机残片书写着一场人类的悲歌。

“好了没？”指挥常务催促。

“定向干扰有些困难。”

“不用定向屏蔽，直接屏蔽我们所有人，天壁一号主体加载‘蓝星守护’进行反击。”有小队队长说。

非定向干扰波及太广，很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甚至因为错判而导致自相残杀。

“燕明小队同意。”燕明率先回复，很快，其他小队的队长纷纷响应。

看着屏幕信号闪现着红光，听见频道中传来嗡鸣，燕明的精神紧绷到顶峰。裸眼驾驶着飞船，借助视线死角在混战中再次击中敌人。就在这时，剧烈的冲击贯穿机身，燕明甚至来不及按下逃生舱的按钮。

他先是感受到一阵轻盈，随后是飘向无尽黑暗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制氧机和中和微粒纷纷告罄，耳机中的提示音越来越弱。

他看见了出现在他飞船之下的敌机，看着他们逐渐混乱的飞行轨迹，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绝对的静谧中，他看着茫茫星河，忽然有些感慨。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的早餐，牛奶、鱼干和紫甘蓝。容羿不喜欢吃鱼干，又是含着树莓糖把鱼干咽下的。

容羿皱眉，盯着餐盘。他微微低头的样子很漂亮，咽下鱼干时把脸憋得绯红。随后抬头，用在这个年代少有的纯黑色眼睛看着他，邀功似的朝他举起牛奶。

“干杯。”

.

容羿忽然感觉心里一阵落空，从足底升起强烈的冷意。

“小容教授？”潼省鉴定科刘科长正在和容羿交换意见，没想到对方脸色忽然变得青白，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容羿攥紧拳头，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有实无名的养母、燕明的亲妈刘然之，早上打电话来说这周要上天不要给她打视频通话的消息已经够奇怪的了，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忽然问：“燕明呢？”

刘科喉咙一梗，随后实话实说：“燕队上去去天壁一号了。”

燕明今天本来是上二线班，结果现在上天了。加上刚刚刘科出去接了一通通讯......

容羿强打精神，想要继续投入工作之中。然而口袋里的树莓糖突然掉了出来，他蹲下身，这时，铃声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属地未知。

这是保密通讯。

容羿和刘科对视，对方很识趣的离开了。

“喂？”

“小羿，我是贺伯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