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保留计划 第29章 刀有两面，人无万全

飞机刚刚落地，容羿便和刘然之赶往科研所。

科研所名为“随意”，是随意科技下属的研究所。

原城没有公立科研所，整个鸟之大陆都没有。联邦科学院原城分院早在二十多年前便被并入西联院和北联院，不然刘然之也不会创立随意科技。

燕明胎里不足也和当时刘然之为了保住老原联院拼命工作有关。

当年事与愿违，如今刘然之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能够较为随心的安排自己想要的工作。说不清是福是祸，福祸相依或许更为恰当。

“你看，好没良心。”燕明朝身旁来接机的父亲抱怨。

燕商稷“呵呵”笑了起来，拍了拍燕明的后背：“他心理负担很重，你要体谅他。早年间，我和你妈妈也是聚少离多。可我和她一直互相牵挂，相互体谅，到现在也有三十多年了。”

“爸，风阳是不是虐待过他？”燕明问，语调却像是在说肯定句，“他从来也不和我说，但我总感觉他的状态，像是身后有一个杀手追着他一样。”

燕商稷轻笑一声，道：“你还记得容羿小时候做得那场手术吗？”

“记得。”

“那场手术，就是要取下风阳植入在他椎管里的电极片。当时的医生和我说，如果再不取出来，再遭受几次电击，恐怕他都要残废了。”看着儿子深深皱起的眉头，燕商稷又道，“当时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接受不了这么残忍的事情。小羿也不愿意把这些摊开在明面上。现在你知道了，应该给他更多的体谅，你可以约心理专家、恋爱专家学习一下，怎样引导他放松下来。”

燕明看着母亲的飞机汇入机流，喃喃道：“爸，我要是能把他关起来就好了。”

“你？他一拳打一双都绰绰有余。”燕商稷笑道，“他昏厥的一些细节我听你妈妈说了，不把榕儿带回来，这会是他永远的一块心病。心病得用心药医，我已经查到你妹妹现在的住所了，根本就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一位政要私生子的别墅里。那位私生子在桫国颇有脸面，和她父亲在明面上却只是同僚关系。这其中的道道不少，我已经让人给她传消息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

“森林集团何捭阖。”燕明说。

“你知道？”燕商稷看向儿子。

“桫国最近什么东西风头最盛，什么东西最见不得光，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燕明按了按眉心，“难怪练融雪说想和何捭阖聚会何捭阖给拒绝了，原来问题在这儿呢。”

“那还真不一定是这个原因，练融雪什么人，何捭阖忌讳她很正常。”燕商稷说。

练融雪是鸟之大陆三城中浮城首富家的女儿，和燕明、容羿青梅竹马。从小喜爱机甲，待到高中便前往海国留学，大学毕业后以外籍身份加入汪洋集团，成为了一名机甲工程师。自从机甲工厂爆炸以后，她便回国创业，想要将机甲事业推行至全球。

“我要去试验场把炮口测试完成。”燕明说到这里，语气忽然一酸，“而且小羿答应过我，要陪我测试的。”

“行，去吧。今晚我会晚一点回来。”燕商稷又拍了拍儿子，道。

“你要去干嘛？”

“开会。”

燕商稷并没有多说，朝儿子摆了摆手，便上飞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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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羿的头脑浑浑噩噩，唯一的清醒，便是在面对自己专业领域时。

耳旁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声音，容羿听不清。直到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容羿才对周遭的事务有了实感。

“宝贝、宝贝？”刘然之搂着他晃了晃，见容羿回神，刘然之轻轻捏了捏容羿的脸，“宝贝，很晚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容羿觉得头疼，胃部同样因为饥饿十分难受。

他看向刘然之，又扫了一圈实验室，发现只有他们两人在了。

陌生的实验室让容羿心中有些失落感，他微微低头，久久地和刘然之对视，随后靠在她肩上：“伯母，我想回家了。”

“欸，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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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外，燕明靠在飞机旁等待。容羿的目光不可控地落在他身上，只见燕明粲然一笑，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样，实验还顺利吗？”燕明问。

容羿看了他一会儿，摇头：“今天没做什么，模型还没有搭建完，有一些结果也要过几天才出。”

“没有出差错，那就是顺利了。”燕明说，“结果的话，不要着急嘛。”

燕明往容羿手里塞了一颗树莓糖，容羿握紧了掌心，却恰巧握住燕明尚未抽出的指尖。

燕明没有抽手，容羿像是被吓了一跳，把手往回收，却被燕明一把抓住，放在掌心里搓了搓。

“好凉啊。”他说。

容羿忽然就清醒了，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刘然之。

他对燕明是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思的，如果被他们知道，恐怕难以接受不说，他现在珍视的生活就要烟消云散了。

“走了、走了，还在风里站着。”

刘然之把两人推上飞机，看了燕明一眼，自己坐进前排。

飞机极速起飞，容羿看着天幕上的机流，想起了燕明的小要求。

“明天下午，我有空，”容羿说，“之前你不是说想要我帮你做一个测试？”

燕明揽过容羿的肩膀，容羿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燕明身上属于试验场的机油味、金属味扑面，还带着融融的暖意，容羿忽而就不想放开了。

看了眼前排，他心中惭愧，却顺从地靠在燕明肩头，药物的余韵让他恍惚，只觉得眼皮沉重。

“那明天中午下班以后我来接你，吃完饭我们就过去。”燕明贴在他耳畔，轻声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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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羿靠在燕明怀里昏睡过去。

飞机平稳地着陆，燕明抱着他下来，坐上摆渡车。

刘然之拿过毛毯给容羿掖上，碰了碰他的额头。随后给女佣发消息，让她把容羿的床品一套隔层。

容羿洁癖，没洗澡就睡觉的话，明天心里会闹别扭。并且他非常喜欢现在用得那套床品，那是在他第一次来燕家时用的。之前就有过他因为晚归急需休息，宁可睡在沙发上也不愿意上床的事情。

看见母亲发消息，燕明说：“我帮他洗澡。”

刘然之瞪了他一眼，口型警告：他认你吗？你别乱来。

燕明夸张地做口型：只是洗澡，妈你太龌龊了！

两人争执之中，容羿醒了一会儿。燕明立马贴上去问：“宝贝，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说完这句，燕明心下一“咯噔”，他顺嘴说习惯了，军部那边的人往往称呼容羿便是“你家宝贝”，他现下脱口而出，不知道容羿会是什么个反应。

没想到容羿只是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周遭，似乎是没听清燕明说得话，只是单纯的应答：“嗯。”

随后便再次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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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典型。

当佣人把浴室里的一切准备妥当，他抱着容羿走进水汽蒸腾的浴室，忽然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

容羿在他怀里，呼吸平稳。

燕明忽然有些怨恨了，凭什么自己七上八下，而容羿在这样的旖旎中可以如此坦然。

门外佣人见房间内迟迟没有动静，敲了敲门：“大公子，要我们进来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

燕明阻止了佣人，心一横，开始帮容羿脱衣服。

动静有点大，容羿醒了。

他拽住领口，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燕明。

“做什么？”

燕明只觉得应该找个地方钻进去，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

他之前想要容羿清醒，来分担这一份纠结与挣扎。没想到容羿清醒之后，那些他期盼的可能性被死死压制在燕明心中那见不得光的角落里。

容羿的眼神很清澈，不容亵渎。

容羿抓领口的模样，抗拒意味十分明显。燕明无数次伸出手，又因为确切的感受到容羿把他当兄长而退却。

此时也是一样。

容羿对他的好、对他的那些依恋，和对燕榕、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没什么区别。

就像是这一次容羿昏迷，在梦中呢喃的是燕榕的名字。

如果自己在容羿心里能够特别一点，那就好了。

“啊……帮你洗澡，等会儿你可以睡得舒服些。”

容羿看着燕明，心如擂鼓。

他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他藏得很好，除非燕明查看了他的日记和聊天记录，否则燕明不会知道自己喜欢他。

燕明是一个很好的人，从小到大，容羿见过燕明无数次帮助身边的人、救助小动物，甚至还有收留自己。

现在，尽管是这样奇怪得情况，燕明看上去却十分自如，浅蓝色的眼睛里干净到容羿不敢直视。

他对燕明有欲念，他不能把燕明拉进他的**里。

他现在已经做错了事情，本没有脸面面对燕家人。他不能对不起燕明，更不能对不起燕家。

“我自己来，你出去吧，”容羿顿了顿，称呼燕明道，“哥。”

燕明的心里仿佛落满了蝴蝶，绝代艳丽的蝴蝶却将一只一只的口器插进了他的心脏，吮吸最炽热的血液。

心脏有些麻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容羿。

容羿叫他“哥”。

自成年之后，容羿便很少叫他“哥”了。

容羿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提醒他不要逾矩，提醒他要保持距离？

他不敢细想。

说完那句话，容羿感觉自己的胸口空落落的。

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又像是整颗心都被挖走了。

然而他却听到：“你现在身体不舒服，要是摔跤了更麻烦，还是让我帮你吧。”

容羿抬头，对上燕明关切的眼神，里面流淌着雨中救护一只小狗的慈悲。

容羿忽然释然了。

“行，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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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羿洗澡没什么问题，洗完后，燕明帮他搓背。

燕明看见了那一个术口，和洗纹身留下的印记。

疤痕已经十分浅了，但给容羿精神造成的创伤从未消散。容羿来到燕家已经有21年了，燕明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创伤能够在二十一年的时间中仍然历久弥新。

燕明帮容羿搓背，从后颈到腰部，柔软的毛巾按压一个一个椎体。

容羿起初有些紧张，随后放松下来。

触碰他脊柱的不是风阳，是燕明。

他看着地面上的水和墙面装饰上干燥的凹陷，忽然想起这几天里匆匆见了一面的安乐。

“力度还可以吗？”燕明问。

容羿回神，站了起来，转身看着燕明：“其实粮食存储有一个非常好的地方，我竟然给忘了。小时候我们去探险过的，海底憩室。”

燕明被他突如其来的工作计划搞懵了，愣了一会儿，说道：“小羿，你明天还要工作呢，现在先休息，好不好？”

容羿摇头，眼神并没有落在实处，像是思想被困的执念：“明天的工作不复杂，但这件事情我觉得对于我的实验非常重要。你就让我查查吧，至少让我查一查鸟之大陆周边海底憩室的条件。”

燕明失笑，又有点心疼：“行，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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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评估后，给容羿再打了一次拮抗剂。然而夜里容羿仍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一早便匆匆赶到实验室。

粮种，海底憩室，运输管道。

容羿有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可是目前他手里能够有把握的竟然是海底憩室这个保存粮食的中间环节。

刘然之想办法把已经被陈兴拿走的小丽丽胃内容物拿回来的一些，还买到了第十四代种的母本。

至于叶船，燕商稷已经派人前去寻找丰收组织口中的实验田，只不过根据前期各种情况，这很有可能是一次无功而返的行动。

容羿看着已经架设好的模型，轰隆隆运转的机器。手中没了事情，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和难以言喻的恐慌一下漫上心头。

他无法说服自己自己现在走得这条路是正确的，因为他已经失败过一次，而那一次的决策几乎是带给了燕家血淋淋的一击。

刘然之不让他看社会新闻，但是也能想见，那些想把燕家拉下水的人会如何编排他，说一些如何难听的说辞。

然而最大的问题不在民众的看法，而在于这是在逼着各个集团、政要战队了。

容羿深吸了一口气，身后传来助理的脚步声。

“二公子，地质和海底探查队的人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地质那边说您说的时间太赶了，看能不能往后推一周，那个时候他们几个外派的干事也都会回来。”

容羿接过平板，上下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

“行，那就定在下周三。”

容羿正要把平板递还给助理，突然，一则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关于罢免燕霈研国议会委员职务第一轮公投结果如下：］

25.9.10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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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帮忙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