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保留计划 第24章 燕明在心中第一万次说

“哥？！”燕枟大惊失色。

“没把你卖了，他们会送你回原城。”容羿安抚道，“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你要去做什么？自首吗？”燕枟不可置信。转头看向贺伯潇，忽然好像懂了什么。

贺伯潇想要继续保持中立态度，容羿可以满潼省的乱飞，但绝对不能从潼省离开。

他们这一路上没有被管制，没有被追击。她原以为潼省和鸟之大陆到底是几十年的老盟友了，没想到只是贺伯潇主持中立政策的一环。

如果来的是其他人，他们可以选择离开或留下。

可偏偏来堵人的是贺伯潇。

燕枟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凌冽。

自上次贺伯潇婉拒刘然之的合作邀请，这已经是第二次贺伯潇的拒绝了。事不过三是约定俗成的边界，相当于在当下，潼省完全拒绝了和鸟之大陆建立同盟关系的可能。

“不是自首，是去说明情况。”容羿晃了晃终端，上面一封红字文书弹了出来，显得刺目异常。

燕枟和议会内部一直保持着通信，燕霈才刚刚进行完述职和提案，投票结果还没——

“小枟，结果出来了。待议。”耳麦那头的环境很嘈杂，但话说得清楚。

燕枟去拉容羿的手一顿，环视面前的这一群人，他们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把他们送到这里来，让陈兴主持工作，也是我预备为自己进行情况说明做得准备。我必须能够证明我这一次行动的必要性，否则叛国罪没得跑了。其实我和陈兴说的话也不完全，南方未必不想研究光之种。但是先让我取得研究成果了他们就不好给我定罪了。所以他们要先给我定罪了他们再继续研究。这样一来东西在他们手里，保密措施做得好，一时半会儿我的清白都无法证明。二来就算能够证明我的清白，宣判之后的案件的重审有多麻烦你也是知道的。”

燕枟怔怔地看着他。

贺伯潇选择中立，他们就只能暂时选择妥协。妥协的代价就是放弃燕家在潼省拓展的空间。

容羿被捕后，除非贺伯潇死了，燕明必然要从潼省军部体系中退出。鸟之大陆向本土伸出的触手就这样被斩断了。

鸟之大陆已经让渡了多少利益，没想到还是要妥协、一步步退让。

燕枟的父亲是燕家四子中的老三燕商麦，现在担任原城军部军事长。

身为军人的女儿，她天生便带着一种不屈的铁血精神。

这种退让让她火冒三丈。可是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鸟之大陆和本土，都还不具备决一死战的条件。

况且还有一年，新一**选就要开始了。

谁在洗牌前摔桌子，谁便会立于不利的位置。在此之前的所有小损失，在□□之前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燕枟梗着脖子看着容羿，很是不甘。容羿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拥抱住了她。

正当燕枟想和他说放心哥，我随时准备带人回来把他们打得稀巴烂的时候，容羿在她耳畔轻声道：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提醒一下伯父伯母，就说是我说的，我不姓燕。”

.

潼省太空防卫军的审讯室外，身穿潼省军部制服和临安军部制服的人分立观察室两端。

谁都不想别人在自家地盘上做事，谁也不想跑到别人地盘上做事。

可似乎只有在这样相互制衡的状况下，得出来的结论才算得上“公正”。

灯光大亮，照得容羿的眼睛都露出了金色的底色，宛如琉璃。

容羿眯起眼睛，看不清楚对面审讯他的人的面容。

“我要见律师。”

“按照程序，在72小时之内你无权和律师联系。”

“这不是正常的质询流程。”

“你也不是普通的质询对象。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抓进来吗？”

“我也想知道。”

审讯者的椅子吱呀转动，光影之外的人说：“你要偷渡到玫瑰星系。”

容羿轻叹一口气：“我为什么要偷渡到玫瑰星系？”

“理由只有你知道，我们有的是你完整的犯罪链，”审讯者顿了顿又说，“黄电，就是被你称为‘小麦’的那个人已经承认了。你因为压力过大想要逃避责任，所以接受了他们的邀请，以拿种子的名义上了偷渡飞机，并且接受了他们前往玫瑰星系的邀请。”

容羿扫了眼审讯室的角落，那里的监控正在无声的运行。

他们虽然把他抓了，却不能一棒子敲死他。后续的定罪需要证据，那是在给民众、给燕家一个交代。

“你就这么确定玫瑰同盟和星际海盗联手了？你们宁可相信星际海盗的话，都不相信站在抗击星际海盗最前线的军人的家属的话。这不可笑吗？”容羿反问。

“从前叛逃的又不是没有军属。相反，有了军属这一身份，叛逃反而更加方便了。”审讯者的话勾起了众多围观者的回忆。

在玫瑰星系对曜日星系实行封锁之前，每一艘离港的飞机，都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战斗员们及军属，因为比起其他人有接触飞行器的便利，加之工作环境艰难，所以在离开曜日星系前往玫瑰星系的叛逃者中，战斗员和军属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按你的意思，你确定玫瑰星系和星际海盗联手了。为什么？哪里来的依据？”容羿不让他回避自己的问题。

知道玫瑰同盟和星际海盗联手的只有与之相关的人，在蓝星上可以称之为——内奸。

审讯者敲了敲桌面，容羿能感受到他的烦躁。

“容羿，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现在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就你这口气，我还以为勾结星际海盗的人是我。”审讯者说，“接受质询，坦诚你的罪行。如果执迷不悟，那么我们将根据既定的事实对你进行严肃处置。”

“第一，我逃出来了，并且协助太空防卫军抓捕了星际海盗，理应获得嘉奖。第二，我把新种子带回来了，”容羿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如果不是你们抓我，我现在应该在问小麦关于种子的问题。你们在浪费我的时间，在浪费大家的生命。”

“抓捕星际海盗是你的目的，还是你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对他们的报复？”

如果说抓捕星际海盗是目的，那么自上天到事发那么长的空档不能解释。如果说是报复，那么便是说明了自己和星际海盗的利益勾结。

容羿不踩他话术中的坑，道：“我的目的是拿到光之种，其他的这些都不重要。”

“黄电说你在飞机上还复刻了自己的实验。你把实验泄露给星际海盗，这是想做什么？”审讯者划过一面电子文件问。

“我会无故分享自己的实验？你把我想得太大方了。你应该问小麦，问他把我公布在句芒内网系统里的实验泄露出去的人到底是谁！他说只有我把我所做的实验分享给他，他才愿意把光之种给我，这是一种必要的利益交换。当然，我的实验和句芒没有关系。你可以找专业人士去核实。在我在系统内部公示我的实验之前，没人做过这个实验。气象仪数据是无法伪造的。”

容羿义正言辞，他坚信在拥有完整逻辑链和完美数据的情况下，南方就算再想对他出手也需要另找理由。

就像是对燕榕的处罚，人人都知道那个理由就是个笑话。人人都在挖掘桫国这么做背后的理由，人人都没有认为这是燕家的一个污点，反而因为桫国的态度，认为燕家手中握有某种让人不得不忌惮的大杀器。

审讯者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审讯室的玻璃是单向的，容羿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开始默数，这是他在风阳实验基地里就养成的习惯。

他的母亲告诉他，如果有悬而未决的事情，默数一百秒。

一百秒或许不能得到什么答案，但是能够让心安定下来，给人思考和缓冲的时间。

“这是敌退我进的好时候。”

他窝在女人的怀里，靠在她左边的肩头。

她右边的锁骨上窝处有一个伤口，因为环绕容羿的动作沁出了血——那是肺脏被取下一块后的术口。

这也是母子俩说这句话的背景。

容羿觉得她应该很疼，但是那双浅绿色眼睛温柔地看着他，仿佛没有痛苦一般。

女人摸摸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发缠绕在指尖，看着发尾弹开。

“你知道妈妈在做手术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容羿摇头。

“我在想风阳研究我的肺做什么，他打算把技术运用在谁的身上。”女人戳戳容羿的锁骨，容羿痒得在她怀里缩起来。

“我在想，风阳所研究的，那一定是他自己欠缺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方面逃跑。”女人的眼神里迸发出了容羿见过无数次的光。然而正是因为见过无数次，所以容羿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落败是什么样子。

容羿呼吸有些急促，有些发抖，明明却也不觉得冷。

“妈妈，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容羿抓住女人的领口，坐直了身子，“如果他想把我变成鱼，我就把他拖到水下淹死他，如果他想让我能够无氧呼吸，我就把他拖到太空上让他窒息……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咔哒。”

门开了。

潼省军部工作人员走了进来，道：“容羿，今天的问话结束，请跟随我们前往休息室。”

强光被关闭，容羿感到一阵眩晕。走出审讯室的门，容羿注意到审讯者和南方方面的工作人员已经不见了。

“请问你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被移交到临安去吗？”容羿问一旁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头部不动，眼神迅速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外人后才说：“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听说军事法庭那边正在做准备，你的事情怎么说也要在我们这边完成初审。”

军事法庭？容羿心里跳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他经常出入潼省军部，一时间竟然忽略了自己身处的位置的意义。

这里是潼省太空防卫军指挥中心，送到这里进行审讯的一个个都是严重危害社会秩序的恐怖分子。

他被送过来的罪行一定不是句芒泄密，而是叛国。

这也意味着他所掌握的完整的逻辑链和完美的数据都是没有用的，因为对方会一个屎盆子接着一个屎盆子的往他头上扣，直到他被弄死为止。

25.7.15修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叛国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