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保留计划 第2章 未名种

3号货仓内，身穿防护服的鉴定员严正以待。二楼的控制室内，聚齐了潼省军部总指挥、潼省军部三位指挥参务、西城军区指挥、西城军区四位军事长，以及潼省政府首脑，潼省议会参议长和两位议会理事会理事。

这些独立出面都可以震慑一方的角色，此刻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太空巡查队的捕捞船停泊在港，停尸间的舱门开启，冒出一阵阵冷气。很快，传送带开启，一口、两口、三口……传送带停止，整整齐齐23口棺材陈列在众人面前。

众人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又因为没有切实接触过，觉得大脑给出的判断不甚真切。

站在控制台前的鉴定科刘科长，在诸位要员的注视下只觉得压力巨大，后背直冒冷汗。

刘科长看向带着中和微粒泵沉着一张脸抱臂站在身边的高大男人，再次确认道：“和你家那位一样——黑眼睛？”

“容羿不是绿眼睛？”有人看了今天的就职仪式，不免和身边的人嘀咕。

身边的人拍了他一下，低声道：“你傻呀？谁喜欢别人一看到自己就嚷嚷‘看，这家伙是改造人’？”

燕明充血的海蓝色眼睛看过来，和刘科长的浅紫色眼睛对视，点了点头。

连续两天的加班加点，在太空环境中活动导致轻度的过度暴露，燕明此刻的状态不是很好。免疫抑制剂的作用正在消退，眼睛开始胀痛；胃里隐隐的开始翻江倒海；肌肉一寸一寸的撕裂痛正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唯有中和微粒泵在疯狂运转，鼻导管内源源不断的气体喷出，对抗着双子星大爆炸落在人类身上的余威。

“一组、二组、三组各拿一份样本进行调查，联系西联院人类发展部和西大附一职业病科过来帮忙，一级保密。四组查‘太空人项目’的官方资料，五组查太空人项目非法实验的案卷，暂时不要惊动其他城市。余下的跟我到会议室待命，查漏补缺。”

“是！”

刘科长下达命令，众人有条不紊的开始工作。

“总指挥，光调查恐怕还不够，”西城军区指挥江生上前两步，看向为首的潼省军部总指挥贺伯潇，“这么大的规模，我怕他们已经具备反攻蓝星的力量。我记得归巢事变之后，为了防止星际海盗的太空人反攻，潼省部署了三道空链防御网。我希望您能下令，重启空链。”

一名指挥参务反驳：“江指挥，空链的开启不是小事，会消耗巨大的能源不说，开启空链，怕是会打草惊蛇。”

贺伯潇没说话，控制室内大家按耐不住，开始各抒己见。

刘科长没有得到命令，站在原地没动。他看向燕明，发现燕明和贺伯潇对视一眼，后者若有所思的转身，视线在大家因为长期在太空活动而褪色的眼睛上扫过。

“未必是星际海盗。”

贺伯潇出声，控制室内马上安静了下来，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黑眼睛，能出现这样的情况，除开是在太空出生的二代太空人之外，还有一种情况。”贺伯潇顿了顿，道，“那就是自出生起便在蓝星上被保护得很好得实验体。”

在场众人心中惴惴，表情变得难看，很显然是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桩很麻烦的事。

风阳案。

二十一年前，一桩横跨二十余年的惊天大案告破，犯罪头目是兼任桫国联邦科学院煈市分院院长、人类发展部部长及煈市大学副校长职位的风阳。

他以“双子病全民健康监测”为幌子，收集了大量桫国人的身体数据。并以此筛选出实验对象，利用绑架、诈骗等手段将他们控制起来进行人体改造实验。其中具有社会身份的有一万五千余名，剩余的几千人则是实验体繁育出来的二代实验体。

父母辈经过眼部改造的二代实验体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质，即眼球对于双子星遗骸辐射不敏感。换句话来说就是眼球不会褪色。

另一位指挥参务问道：“指挥，是不是把问题复杂化了？当年的风阳案在事发前，已经有了一系列预兆。现在打击太空人实验那么严格，是真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没见着。”

“林参务，”燕明出声。素来行事自由乖张的人此刻严肃起来，让人难以忽视，众人纷纷看了过来，见他指着自己的左脸，“他们的左脸上都有一个编号，03，和我弟弟当年脖子上印的那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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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白炽灯有些刺眼，三块大屏上播放着三间鉴定室内的影像。

抗凝、采血、采毛发、采肌肉组织……基础数据很快传递到会议室内，但人体的成长谱系、服饰的鉴定、死因鉴定等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这画面中，让人难以忽视的是实验体的表情，极度恐惧，死不瞑目。他们的脸上都无一例外的印着变体的“03”，像是某种死亡的讯号。

鉴定员调集字体库进行比对，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在温度极低的鉴定室内，他的脸上仍沁出豆大的汗珠。

感性在作祟，他无法说服自己那些字体和实验体脸上的是同一个字。

可是他的专业知识，数据库照片上纤细小孩颈项上的、未向外界公布过的“01”到“012”纹身，却驱使着他把这些字体看作一个。

最终，他和复核的同事在鉴定结果上签下自己的大名，朝监控室挥了挥手，打开麦克风：“刘科，字迹鉴定完毕，在现有的字体库中，没有发现和受害者脸上标记一样的字体。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和当年刻在风阳案受害者身上的字体是一样的。”

贺伯潇猛地站起身，吩咐道：“立刻和原城太空防卫军及原城警署取得联系，去查风阳案尚未落网的人群。以及向首都警部申请调取全国失踪人口统计数据。”

“是！”

“这些人的DNA呢？能查出来些什么吗？”一名指挥参务问。

“查不到，数据库里没有比对得上的。”鉴定科的同事说。

现在每个人的DNA数据库在出生时就已经进行了备案录入，国内联网。除非是外国无犯罪人群或者非蓝星人。

“指挥，要和桫国、海国那边通气吗？”有人问，“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失踪者的线索。”

“你能确定不是他们做的？”江生反问。

那人没再说话，看向贺伯潇。

“这事不急。”贺伯潇沉声道，“省内、至多是国内不出岔子就够了，其他国家的事情我们不干涉。”

贺伯潇的话让众人不由想到最近的几场与桫国的贸易冲突和与桫国的小鹿岛争议。

如果说贸易冲突还算合情理，那么小鹿岛事件可是真真死了人的。

一名研国渔民被桫国警船撞死，研国人民群情激愤，而桫国官方声明是意外。但是他们桫国人跑到一百年前联邦成立时就被划归研国的小鹿岛上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此时再和桫国通气，有风阳的前车之鉴，加上民意导向，恐怕会出现不小的麻烦，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众人领会到了贺伯潇的意思，便继续开展工作。

参议长和贺伯潇交流了一下一些政府工作细节，并决定召开潼省议会临时会议，传达贺伯潇的指示。

“燕明，”参议长说完，贺伯潇招呼燕明，“等你家那位从临安市回来，让他过来过来看看情况。”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刘科长的眼神中流露出看救星的光：“对啊，燕队。让你弟弟过来看看呗。”

容羿是风阳案的幸存者，同时也是风阳精心培育出来的带编号的十二名改造人之一，据说还是风阳钦点的继承人。对于改造人，容羿可能比很多浸淫改造人领域的专家改造都要专业。

“行，不过我也有要求，”燕明看向参议长，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容羿已经是句芒的负责人了，临安那边和我们家什么关系各位也都清楚，议员身份估计一时半会儿落实不了。但句芒核心三人组都失踪了，我要求尽快落实容羿的议员安保待遇。由咱们这边出人进行保护，至少要配备五名随身持枪安保、五名远程安保、两名特勤以及两名联络员，设置专门的容羿安全小组。容羿也会向总部打报告。”

“我这里倒是没问题。”参议长说。

“只要他过来帮忙，我就同意。”贺伯潇笑道，“燕大公子，你就不怕人家说你家排场大？”贺伯潇指了指上面。

燕明的父亲燕商稷是占据研国三分之一国土的海外国土鸟之大陆的实际掌权者。最近鸟之大陆和临安市矛盾不小，燕家女眷在晚宴上戴了条不怎么名贵的高级珠宝都会被“不明”人士指责铺张浪费，并暗示燕家对鸟之大陆三城人民敲骨吸髓。

当然，这与研国议会总长郭宸璘的支持率日益下降而燕家燕商稷的四弟燕商桑的支持率一路走高有关。

“小命要紧，他要是失踪了你要我怎么办？”燕明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他去掺和西联院的事情，可没办法，太优秀的人总是被寄予厚望。”

众人：……

“行了，别装模作样。”贺伯潇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他来之前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要亲耳听听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