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顾鹊桥归路 第21章 第 21 章

清晨，暑气已悄然漫上山林，晨露沾湿了凌逸晓的铠甲，他领着麾下士兵沿着既定路线向密林深处推进，枝叶间蒸腾的热气让每个人的额角都沁出了汗珠。

“报——！”一名士兵拨开灌木丛快步折返，声音带着几分急促，“西南方向三十步外，发现五具山匪尸体！”

队伍里顿时响起稀稀疏疏的议论声，有人低声道：“这都第几批了？打进山到现在，光见尸体没见几个活口。”

“可不是嘛，”旁边的士兵接话，语气里满是疑惑，“咱们一路搜过来，活着的山匪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这些尸体倒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凌逸晓嘴角控制不住抽了抽，抬手止住议论，沉声道：“过去看看。”

一行人快步走到尸体旁，拨开半掩的杂草，五具山匪的尸体赫然在目。有人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其中一具尸体的脖颈——那里有一个细如牛毛的血洞，边缘光滑，显然是被尖锐之物瞬间刺穿要害。

他又接连查看另外两具，眉头渐渐皱起：“这三具的伤口一模一样，都是细而深的贯穿伤，位置全在要害，下手又快又准。”

“看这个！”一名士兵指着第四具尸体的胸口，那里有一个箭簇形状的血窟窿，伤口边缘还残留着撕裂的布料，只是本该留在体内的箭，早已不见踪影。

最后一具尸体的致命伤在腹部，一道利落的刀痕从肋下划到腰侧，切口平整，显然是被锋利的刀具一刀毙命。

他们目光扫过周围的草木，只见地面上只有几处浅浅的脚印，却没有打斗的痕迹。有人指着尸体旁的草丛，“这些草只是被轻轻压弯，没有被踩踏的凌乱痕迹，说明杀人者动手时几乎没发出声响，甚至可能没给这些山匪反应的时间。”

“又是这种细针似的伤口，”最早开口议论的士兵凑过来，盯着脖颈上的血洞，语气里满是惊叹，“这到底是用什么弄的？峨眉刺？可就算是峨眉刺，也得有这么好的准头和力气，才能一下刺穿喉咙啊！”

“不止准头。”另一名士兵凑过来，眼神里满是忌惮，“能这么精准地刺穿脖颈要害，还没留下多余痕迹，下手的人不仅眼力准，手劲和速度更是常人比不了。”

队伍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每个人脸上都多了几分敬畏。一名年轻士兵忍不住低声道：“这人到底是谁啊？一路下来杀了这么多山匪，咱们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比咱们这些正规军清剿得还快……”

凌逸晓卖了一路关子，也过足了瘾，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开口：“放心，是自己人。这可是咱们此次剿匪的秘密武器。你们也算运气好，刚好分到他们后头，但千万别掉以轻心——他们是四处游走的，不可能一直护着咱们。行了，大家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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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遥领着三十几个山匪猫着腰往河边摸，脚下腐叶被踩得“沙沙”响，远处河水潺潺的声息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都给我伏低些！”他压着嗓子，指尖按在腰间短刀上，“前拨去查看情况的弟兄到这会儿还没回，十有**是中了圈套。咱们从河上游的石滩绕过去，打他们个冷不防！”

众人点头应下，又借着树影、灌木丛遮着，往前挪了近半个时辰。忽然身旁的矮个子猛地拽住他的衣角，声音发颤：“五、五哥！是关哥他们……”

刘遥心里一紧，挥手让弟兄们围过去。几人合力扒开半人高的野蒿，只见二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河滩边，正是今早派去寻伙夫的弟兄——今早负责烧水造饭的伙夫去河边取水，两个时辰都没归，他们分了一拨人出来找，结果出来找的人也没有回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刘遥皱紧眉，指节捏得发白，“按说该走下游的浅滩，怎的绕到这荒林里来了？”

“会不会是关哥也想抄后路，给对面来个措手不及？”有个弟兄小声猜道。

刘遥嗤笑一声：“他有这份心思？平日里让他点个数，都能把米缸数错。”

这话一出，众人都没了声。沉默片刻，有人怯生生地问：“五哥，这偷袭的路怕是露了，咱们还去吗？”

“去个屁！”刘遥啐了一口，“对面若真是蠢货，也不会守着这河了。这会儿早跑没影了。”

“那……咱们回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尸体，最终落在前方隐约的水光上：“先别急着回，找找伙夫带的铁桶。寨里存水快没了，能多带些是些。”

一行人顺着林隙往河边走，刚踏出树林，就见几只铁桶和木杠正摆在岸边的青石上——正是伙夫平日里打水用的家伙什。

“这群废物！桶还在这儿，水倒没打回去！”瘦猴上前踢了踢桶，空桶发出“咚咚”的响。

“看这样子，怕是刚到河边就栽了。”另一个人附和着，伸手就要去提桶。

“别磨蹭！装满水赶紧回去了。”刘遥说着，却忽然顿住脚步，目光在木桶周围扫了一圈，眉头紧皱，总觉得少了什么。

山匪们不敢耽搁，纷纷将铁桶往水里按。不多时，六七个铁桶都灌满了水，两人一组用木杠抬着，晃悠悠往回走。

刚走出几步，刘遥忽然停住脚，回头看去。他眉头拧得更紧，忽然开口：“方才你们在河边拿桶的时候，可有见着伙夫的尸首？”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没……没见着啊，只在上游林子里见了关哥他们的。”

“不对！”刘遥猛地反应过来，腰间弯刀“唰”地出鞘，朝着弟兄们大喊，坏是陷阱！快往树后躲——”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突然从斜刺里破空而来！他瞳孔骤缩，想抬刀格挡已来不及，利箭径直穿透他的面门，鲜血顺着箭杆汩汩往下淌。刘遥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手里的弯刀“当啷”一声砸在石上。

身后的弟兄们还没从他的喊声里回过神，就见领头的直挺挺倒下，惊得刚要开口，第二支箭又接踵而至，精准射穿了最前面那名汉子的咽喉。

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四周是不断倒地的身影。

众人都慌了神，连滚带爬地往树后躲。可还没等他们喘匀气，左边树丛突然“哗啦”作响，几个手持大刀的大汉迈步走出，个个面色冷沉，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他们。

山匪们本就没了主心骨，见对方气势逼人，哪里还有半分反抗的念头？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有人率先朝着右边的密林狂奔，其余人也跟着一哄而散。

跑了好一会，身后没了追赶的脚步声，山匪们刚要弓着腰喘口气。

“嘘——”

一声清亮又带着几分戏谑哨声突然划破林间空气。

他们循声望去，斜前方那棵老树上，正坐着个清瘦的少年郎。露出来的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两条腿却悠哉悠哉晃着，脚尖偶尔蹭到树干上的青苔，活像在自家院子里乘凉。

“嗨，朋友。”树上的萧音开口，声音里裹着笑，“你们是来打水的吗？我这里有哦。”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她所坐的槐树下，并排放着两只黑铁水桶，盛得满当当的清水在日光下晃着粼粼波光。

“他是来挡路的？”有人不确定的问。

“哈哈哈！哪来的小崽子，也敢拦你爷爷的路？”一个满脸横肉的山匪率先反应过来，方才被追杀的憋屈全撒了出来，他掂了掂手里的砍刀，唾沫星子横飞，“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老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兄弟们，给我上，剁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得对！这小子就是找死，正好拿他的血给咱哥几个壮壮胆！”另一个矮胖的山匪也跟着起哄，手里的短斧在阳光下闪着寒芒。

“杀了他！替头领报仇！”

方才被埋伏的恐惧、老大惨死的怨愤，全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十几个人举着兵器就朝老树围过去。

可他们刚迈出两步，树上的少年突然动了。

萧音脚腕在树干上猛地一蹬，老树的枝干被踩得微微下沉，下一秒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那速度快得只剩一道影。

右手银簪先动，寒光在林间一闪，精准无误地刺进最先叫嚣的山匪咽喉。那山匪瞪大眼，刚要举刀的手僵在半空，鲜血顺着簪尖汩汩往下淌。萧音腕子一旋，簪子利落抽出，反手将手里的两枚发簪掷出，又钉穿了旁边两个起哄的山匪眉心。

前后不过两秒，三个聒噪的脑袋就歪倒在地，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完整发出。

“我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萧音落地时衣摆都没怎么晃动，脸上溅了点温热的血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滑，衬得那双眼冷得像淬了冰。她抬手掂了掂滴血的发簪，银质簪身沾着血，倒像是地狱恶鬼手里的勾魂刃。

“我请你们喝水，你们居然想杀了我，真是不懂感恩。”她往前迈了步，脚下踩过湿土溅起细泥，“还是太年轻了啊，不知道什么叫来自社会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