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也怕巷子深 第16章 你认为可行吗

憋一年憋出的文章能让人这么笑话？一姐脸涨得通红，冷哼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水刊了？仗着产出比别人多点就能信口雌黄？”

“我的确还没投过这家，不过帮殷苒苒修改论文，殷院长说这家之前邀请他做审稿人，明里暗里放了好几个水刊进来，也不知道你的论文有没有在其中呢。”

合着话里话外这个刊物连殷苒苒的论文都不投啊。

几个围观凑热闹的人不小心笑出声。

殷苒苒算是众多实验室名人，不学无术的混子，被好多人看不起。但又背地里嫉妒有这么好的背景。

这事本来也奇葩，实验室仪器损坏走正常流程报销不就好了，人家又不是说赖账不给钱。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不给钱也应该由学院追究，你一个学生在这又蹦又跳的算什么？

还学小混混堵人这一套，你直接摆明讲别来我们实验室蹭仪器蹭药品不就完了，心里都摆在台面上了，还人家看见。

席通估计才看见短信，匆匆赶过来，他比曲竹还要不讲究，脚下踩着拖鞋就来了，粗喘着气：“不是，都没事吧大家。”

林元姗打了七八通电话没打通，在微信留言：离心机转子飞出，急，速来实验室。

这几个字差点没把他吓出毛病，还以为出了人命。

人群中不知谁解了一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们实验室是一起长大还是穿一条裤子，导师都跑了还这么一条心。”

席通看没人受伤，又把心咽回肚子里，打哈哈说：“怎么说我平常对小师弟也是当干儿子对待，初为人父，肯定要上点心。”

席通不愧是资历最老的，一说话全场硝烟散了干净，处事圆滑。

“ip正确！席师兄以后打算怎么办？这口才可以考公啦。”

席通笑笑没接话，他现在毕业还是个问题，没多少心思面对这种心怀鬼胎的人，“再说吧，谁不知道我们是天坑啊。”

生化环材，哪有一个好就业的，考公也没岗位啊。

“天都快亮了各位博士，还不睡吗？散了吧。”

这话一句，热闹自然是没了。

席通走进来狠狠敲小师弟脑壳，“真是笨，离心机都敢不配平使用，出去别说你是我带的。”

林元姗竖起大拇指，“师兄，我们实验室的神。”

席通掏了一下兜，从里面拿出一个皱巴的烟盒打开，熟练夹在手指中，“这种事还是少来两次吧，我真当不起这神仙。”

实验室压力大，抽烟喝酒的不在少数。

小师弟心虚笑笑，竟然还随身携带打火机，青黄色火焰窜出来，“师兄，我给你点烟。”

随即席通又狠狠敲他一顿脑壳，“你智商低就算了怎么情商也低，你让曲竹她们吸二手烟？”

林元姗搂着曲竹哈哈大笑。

离心机转子飞出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幸好是虚惊一场。

生院和医学院挨着，共用一个食堂，这个点刚好是食堂开门。

曲竹去窗口买了几个糖包和粥，看见一些学生边吃边背蓝皮书，突然又想起醉酒那一晚吐出的真心话。

选择生物后悔吗？这事在她心中现在还没有个定论。

小时候总感觉自己是个人中龙凤，大闹天空的孙悟空。但是随着长大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条小小的泥虫。

思绪在乱七八糟地发散。

“叮，主人。检测到您心情不好，建议听音乐放松哦。”

零四七从本来一个光滑的球，到如今五官慢慢显现，语气语调越来越生动了，“主人，你是人才，百年……不，千年难得一见的人才，所有的气运都在你的身上，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曲竹：“……”

见主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零四七着急，“主人，你是人才，你要铭记于心，一个人对自己正确的认知才是最重要的……”

曲竹被它说得耳朵发红，“什么气运，像史书中记载那样，七彩祥云，黄龙伴身吗？”

零四七老老实实说：“那倒没有，但是主人千万要相信自己。”

曲竹被它逗乐，“行吧，信你。”

踏着晨曦回寝，露珠还未蒸发，曲竹看了太多黑夜变白天，都说是东方露出鱼白肚，可惜她一次也没观察过。

五点天还是全黑，曲竹只是低下头记录实验数据，再抬头就天光大亮了。

她打开寝室门，看见客厅折叠床上的人还在睡。

整个夏凉被全部集中在头上，企图挡住外面刺眼的阳光。

“吃饭。”曲竹把早餐放到桌子上，敲了两声。

几秒过后，闻珩翻个身接着睡。

曲竹：“……零四七，你们俩昨天吵到几点？”

零四七挺挺胸脯，骄傲地说：“三点啦，最后我以两个满意值取胜。”

得，这肯定是起不来了，曲竹自己解决早餐，拿出昨天还没看完的文献接着看。梁导或许对他们的科研丝毫没益处，但还算有一点可以算作优点。

那就是面子工程很到位，能说会道，当初A大让曲竹任选导师，梁导先是介绍实验室雄厚的财力和优秀的师兄师姐，又表示自己是曲竹的伯乐，而曲竹就是千里马，两个人只有在一起在能真正发掘天赋。

并且给曲竹规划了读研三年完美的路线和对生物未来蓝图的展望。

刚毕业的曲竹哪见过这架势，基本立刻就确定跟梁导读研。

后来曲竹发现什么都是假的，但那份读研三年完美规划写得倒是没错，至少鲜少有人能做到罢了。

曲竹是其一，她可以坚持下来。

大约到了十点，那位蒙头睡觉的人才从折叠床上爬起来，头发乱得像个鸡窝，身上衣服也变了一套。

短裤加背心。

是彻底融入国内生活了。

看来零四七还赢得不够彻底，还输了一套衣服。

曲竹指指桌子上剩的早餐，眼睛不离开电脑屏幕，“吃吗？”

“刚吃完饭就读文献容易脑供血不足。”闻珩拿过糖包，职业病又犯了。

曲竹抬下巴示意看墙上的钟表，“十点了，再睡就吃不到糖包，该吃中午饭了。”

十点？！

闻珩心里暗骂一句，真是坏事了。

“我出去一趟，晚上见。”

曲竹终于把视线从屏幕移开，“你最近一点也不敬业。”

熬夜危害太大，闻珩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不敬业了？”

零四七随时随地调出那张图表，“当然是做饭不敬业，满意值都掉了。”

闻珩：“……晚上想吃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

外面阳光透进来，屋内慢慢充满干燥温暖的味道，把室内照得通亮，闻珩能清晰看见曲竹脸上细小绒毛，还有一丝丝耳红？

他摸不着头脑，耳红什么。

电脑被反转过来，密密麻麻的英文和红色标注占据整个屏幕，曲竹的笔记很简洁有趣。

看不懂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遇见炫技的画个大叉……除此外就是一些名词标注。

文末会写一些犀利的简评。“此作者爱装。”“图好，内容不太行。”“不如殷苒苒。”诸如此类。

这个文章闻珩越看越眼熟，字里行间透露出熟悉的腔调……不留痕迹的装逼和精益求精的数据。

这不是我当年的文章吗？！闻珩内心震惊，内心爆炸，面子上差点也没维持住，不是吧，在看两眼。

他拿着鼠标翻页，翻页，再翻页。

曲竹皱眉，“翻什么呢？”

当然是翻一下简评啊。

闻珩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地说：“这篇文章怎么了？你们俩的研究领域不重合吧。”

曲竹研究的是心血管基础性疾病，这类研究挺吃亏的，国家补助不算多。而这篇文章是关于神经的，基本上就是胳膊和大腿的区别了。

“不重合，感兴趣看看。”曲竹把文献翻到其中一页，“这个作者现在不发文章了，但是他近期的成就已经能解决这个预想，你感觉这个可行吗？”

“你要重复这个实验？！”

以往这么聪明的人，智商怎么突然下线了，曲竹感到莫名其妙，“当然不是，这种大实验能重复出来至少是院长那种级别吧，你认为可行吗？”

你认为可行吗？这是曲竹问的第二遍。

闻珩心里苦涩，文章发表是四年前，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如果是当时的他，可能会信誓旦旦地说，可行。

但是现在……

闻珩闭目，不想再看第二眼，“不可行，我认为……不可行。”

“这个实验，别碰了，我认识这个作者，他……人不行。”闻珩昧着良心抹黑自己，在脑子里搜刮句子，怎么能维护自己的形象，又打消曲竹的念头。

“啪”一声，曲竹把电脑合上。

“你为什么还人身攻击，你跟他认识？”

“不太熟……”闻珩撒谎不太熟练，当初刚见面自报家门时，闻珩下意识说了自己的中文名，虽然文章署名也是中文名，但却是另外一个。

同是中国人，还都是WEN，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姓。

“我认为可行。”曲竹与他的想法相反，“他文章内的设想很合理，而且一些趋势都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