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番但学业繁忙 第90章 蝴蝶

接了任务，自然是早点完成的好，这是他们占星楼基本的职业素养。

况且蝶依也想快些去确定一下师门的现状。

但在占出凶卦后，蝶依沉默了。

其实师门也不是那么必要需要去一趟的吧……？

心里嘀嘀咕咕着，某只蝴蝶手上却以极快地速度安排好灵界的一切，然后脚步翩然地踏上去往人界的路。

其实占星楼并没有出门必须要占卜的规矩，蝶依之所以有这个习惯，完全是身上那说一不二的霸道符咒给培养出来的。

和她的命格融为一体的守护咒就像提前知晓了她未来的先知，在发现她这一回出门可能会有灾祸时，守护咒就会牵动命运，想尽办法让她避开那些祸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道符咒承载了师父死前最强烈的担忧，它让蝶依避开祸事的办法往往有些过于简单粗暴。

既然外出有危险，那就让蝶依走一步三个坎，她知道有风险自然就会避开。

这样直白的守护，让还没摸清楚守护咒本质的蝶依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吃了不少苦头。

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糟了仇家的暗算，从而在灵界大闹了一番。

之后发现真相后，她和灵界各族都是怎么喜极而泣的暂且不提，总之蝶依学乖了，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先占卜一下，好让自己能有个心里准备。

若是吉卦，那自然是万事顺遂，如果是凶卦，那只能深吸口气，万事小心。

不过这一回出门却意外的顺利。

鼓足勇气的蝴蝶平安来到人界，后又惊喜地发现自己落地的地方离师门不远。

直到她顺着记忆，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师门，蝶依却开始感到焦躁不安。

不是因为出楼前的凶卦成了要落不落的第二只靴子，而是因为这样的顺利会让她产生师父不在身边了的错觉。

站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站在原来该是龙泉观山门的位置上，蝶依按捺下心底浮躁的情绪。

她习惯性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容，随着尘封记忆的重新开启，抬手叩响山门。

千年时光，对于精怪来说并不算特别长久，但人界却早已是沧海桑田。

道观伫立的高山变成了山谷，弟子们日日清扫的石阶被杂草覆盖，绿荫里青瓦白墙的殿宇成了静谧的湖泊……

飒飒风声里，蝶依轻轻闭上眼，径直向前迈步。

龙泉观是一个很小的道观，但香火却很旺盛，殿宇也修建的很漂亮。

山门和灵宫殿合一而建，高高的门槛总会让那些随父母上山来的幼崽苦恼不已。

往前二十步是主殿，是师父平日里待得最多的地方，那时世道乱，她总会在三清像前站上许久，并不上香也不供奉，只静静地站在那看着。

主殿前后的院落被老观主细细铺了青砖，雨落下时让人好像瞧见了穷秀才爱挂在嘴边的风花雪月，血溅落时也不至于让人和泥泞混在一起，变得更加脏污难看。

往左是财神殿和文昌殿，这是观里香火最旺的地方，管着观里钱粮的大师兄有时候也爱去拜一拜。

他总说他那头白发是为钱愁白的，时不时就嚷着要还俗回去，再不当帐房先生。

可他却在观里当了一辈子的帐房先生，闭眼前都还捏着算盘想算清楚观里收留的村民们需要多少口粮……

那时，大师兄是不是就倒在这里？

沁凉的湖水没过脚踝，不断迈步的人停顿了下来，她试着附身想确定一二，可最后也只是贴着湖水无措地叹气。

她有些记不清了，那时候的记忆总是混乱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冲不尽的鲜红。

道袍再次划破水面，蝶依跨过了通往后院的角门，

后院中央的那棵老银杏在秋天时总会落得满园金黄，和斋堂定时传出的香气，构成了记忆里最好的秋景，

刚来观里时，她总仗着自己会飞而抢在最前面去吃饭，惹得小师姐好一阵羡慕。

可后来，斋堂和银杏一起被烧毁，她的翅膀被削去，小师姐……也去了灵界就再没能回来。

湖水没被道袍上的符纹隔绝，缓慢沁进内里，让终于归巢的蝴蝶遏制不住的轻颤起来，艳丽的脸上不知不觉已是泪痕斑驳。

湖底早就腐蚀破损的护观阵法似乎终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点点微弱荧光闪烁在湖底，向这位重新归来的小弟子表示最后一次的欢迎……

远在市区，正不断检测着管辖区域内各种能量的稽查局分局里的工作人员，看着屏幕里突然出现在荒山野岭的最新标记，迷茫又不解。

等稽查小队匆忙赶来时，就瞧见身着玄衣的女人已经走至深水区，平静幽绿的湖水没至她纤细的脖颈。

“喂！姑娘！女士！同学！同志！你，你别冲动啊！”

“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都可以解决的！！”

“前面是深水区！！快回来！！！”

稽查小队焦急喊着，眼看着人就要彻底被湖水淹没，他们再来不及多想。

长剑开道，破开水面，符纸撕裂，无形幕布阻隔湖水，身形敏捷的队员一把捞起人就往回跑。

从记忆里清醒的蝶依蹙了蹙眉，刚想发作，就瞧见眼前人衣服上熟悉的绣纹。

她瞳孔猛地一缩，身上的气息悄然变化，玄衣上的赤纹悄悄爬上脸颊化作狰狞的胎记遮盖住原本艳丽的脸庞。

被发现了？！

杀出去！

只是一支二级小队，冰霜符和剑阵符速度足够，湖水和降雨符都可以遮掩痕迹，季渡离不会那么快发现，

还有乌鸦，乌鸦族有几位长老并不亲近人类，可以合作……

所以不要慌，不要慌！

被突如其来的稽查小队刺激到的蝴蝶狠狠咬了下舌尖，疼痛让她冷静下来。

身后揽住她的手臂自抱起她后就不断轻拍着，安抚意味明显。

这是个身形高挑的小姑娘，因为在带人奔跑而肌肉紧绷，但身上没有任何杀意。

蝶依垂了垂眼，暗自分析着。

或许可以装作普通人类骗过去？

可，普通人类看见刚刚的场景时该是什么反应？

自稽查小队出现就快速运转的脑子瞬间卡顿，赤纹也难以遮掩的漂亮眼睛里流露出点点懊恼。

她应该早点去灵狐族讨教一下演技的……

直到被抱上岸，蝴蝶也没想好该怎么表演。

宽大衣袖下的手轻巧捏诀，只是还没等她纠结完该不该动手时，她的额头被贴上了一张混乱记忆的符纸。

蝶依顿了顿，立刻顺势装作晕倒。

稽查小队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她这招吓得尖叫，火急火燎地抱着人就送进了最近的医院。

蝶依身上没有什么破绽，完美伪装的人类气息，没有半点灵力痕迹，因为还没来得及使用而没被检测出信念之力。

“她是个普通人，大概有什么事想不开才去的山上吧，至于……我们还得回去湖边再查一下。”

偷听到这样的论断，蝶依再次庆幸起自己没办法修炼灵力这件事，不然她恐怕早就因为人间灵力不足而无法维持人形，从一开始就暴露了精怪身份，然后重现千年前被通缉的命运。

她含糊着在稽查小队面前编了个凄苦悲惨的故事，不但躲过了搜查，甚至还混到了一身现在人类常穿的衣服。

不过这次短暂的接触，也让蝶依察觉到现如今的稽查局似乎与过去的不太一样。

不似过去那般敏锐，不似过去那般难缠，也比过去更加……善良。

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蝴蝶重现露出温婉的笑容，寥寥几句就成功诓骗这支格外单纯的稽查小队将她送往异址重建的龙泉观。

……

依山而建的道观，很小。

却能看出来这座道观是有心人努力依照着原样重建的，甚至连后院中央的银杏树也比照着种了棵差不多大小的老树。

“千年后的银杏应该会再大一些。”

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短袖长裤的女人像株长于深宅的玉兰，温婉优雅地站在银杏树下，望着翠绿树叶的眼底是望不尽的寂寥。

她跟在其他游客后面在道观里转悠着参观，见殿不进，见像不拜，只是慢慢看着。

年久失修的殿宇，毫无念力的三清像，打扫完院子就赶紧跑来解签看卦的道士，都昭示着道观的窘迫。

乌鸦没有骗她，这座道观或许初建立时或许还算正统，如今却确实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野观。

与记忆里一样又处处透露着不同的景象，不断拉扯着蝶依从千年前的记忆里苏醒。

今年的夏季比千年前的要热上许多，灼热的阳光洒在皮肤上甚至产生些许刺痛。

记忆里热闹又庄严的师门随着不断上升的香火烟气呼啸而去，只余下眼前闲适安宁的空旷殿宇和不识道教的陌生人类。

三两闲逛的登山青年吃着烤肠肆意在观内笑闹，树荫下乘凉的老人握着蒲扇笑说着不熟悉的方言，没什么真本事的道士对着卦象念叨着空泛的话……

天生残缺不全的蝴蝶独立在主殿前，终于敛下伪装的笑容，承认了自己没有家了的事实。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观察她许久的道士，在对方尴尬又紧张的眼神下，捐出乌鸦给的银行卡。

因果了结。

往后，再没有龙泉观了……

走出山门的蝶依有一瞬间的空茫。

只是还不等她理清楚心里这点情绪到底是什么时，裹满浅紫色灵力的灵书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是乌鸦寄来的催促信。

他好像在她身上装了监视器一般，一确定她完成了自己的事情，就第一时间通知她赶快上工，不给人半点自由时间。

蝶依腹诽着，慢吞吞地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据乌鸦说在人间大有用处的黑色方块。

她按照灵书上的办法，磕磕巴巴地接起了乌鸦的第一通电话，并捣鼓了许久才加上乌鸦的微信。

再然后，在乌鸦的指导下，蝶依学会了手机的基本操作技能，包括但不限于点饭，住宿，打车，看导航和查询信息等等。

最后面对乌鸦的一再催促，开始沉迷手机的蝴蝶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我这就买机票去萃英，一周内开始教学，一月内就能出师。”

蝶依自信满满，

蝶依蓄势待发，

蝶依对着布满白色迷雾的导航界面陷入了沉思。

她不死心地换着名称搜索，发现但凡和萃英市有点关系的地点都没办法显示，若强行搜索，这个名叫手机的小东西就会开始发烫，俨然一副要自毁的架势。

“原来这次的凶卦是应验在这里啊……”

蝶依拧起眉头仔细回忆这次任务的细节，可任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到底会因为什么而遇到危险。

只是教导几个幼崽而已，总不至于是她又会被稽查局抓去吧？

难不成是乌鸦族追查的案子真有什么会涉及到那几个幼崽？

那灵界的管理者大概死绝了，两界也都变天了，她这只小蝴蝶有没有灾祸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蝶依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实在想不通后就不再多想。

她按照网上给出的建议，尝试着买票，火车票，飞机票，大巴车，只要是能去往萃英市的办法，她都一一尝试。

这些票倒是能搜索到，各种航班车次都有很多，她甚至还摸清楚了各种交通工具去往萃英二中的路线。

可，蝶依没有身份证……

千年后归来仍是黑户的蝴蝶捏紧手机，徒然生出几分荒谬感。

最终，几经周折，心力交瘁的蝴蝶在好心网友的帮助下，成功在天黑之前，乘坐上了去往萃英市的长途汽车。

然而蝶依才刚坐下，汽车上的全损音质喇叭“刺啦刺啦”了几声就开始公告坏消息，“喂喂！乘客们，我们的车突然出现不明故障，麻烦大家先下车啊，等修车师傅先排查一下。”

之后长途汽车中心给出的停车公告和解决方案，蝶依都没去了解，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种不那么正大光明前去萃英市的办法。

但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她解决——她的钱不够了。

作为世界上唯一一只修炼信念之力的精怪，蝶依天生残缺的身体没有其他精怪那样强大的体质，也没办法储存一丝一毫的灵力。

这也意味着，除了拥有动物原型，五感更加敏感之外，蝶依和一个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区别，在找不到学生，没人管食宿的情况下，她需要解决自己在人界的生存问题。

而蝶依手里仅存的钱……

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共三百零五块钱，这还是从那个傻乎乎的稽查小队手里坑来的。

蝶依：……

“师父，我们打个商量，这回就先不护着弟子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