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春 第15章 第 15 章

冷冽的苍柏气息几乎燃尽在水汽氤氲的汤池，频频激荡起暧昧水声。

云琼被禁锢在池壁和京旻胸膛之间，被迫昂扬着雪颈，灼烫的唇疾风骤雨一般吮吸着她胸腔内为数不多的气息，托在她脑后的掌心更教她身形逼近再逼近，似要将她吃拆入腹。

直至京旻意犹未尽地缓缓后撤，为云琼让出片屡之地，她才额头支倚在他肩头喘息起来。

云琼身上几件碍事的外氅被他层层剥离，只剩一件被暖池浸透的里衣，紧贴出玲珑曲线，却也被他扯出大片领口，露出凝玉似的雪肌。

京旻身子热得发烫，云琼喘息时，裸露的肩头无意擦过他胸膛，直烫得缩颤了一下，引得头顶传过一声沉得发闷的笑意，气息一起一伏，与她呼吸节奏好似同频。

云琼咽了咽，悄然抬眼看他，正对上他乌沉沉的眼眸，冷意似乎消融，若有似无的笑意一晃而过。

“够了？”

云琼不明他说什么够了，本就湿漉漉的杏眸在热气氤氲的潮热中漫上层层惺忪懵懂，“什么....够了？”

京旻默然不答，只是垂落下的眸光却好似愈发坠得发沉，他微俯下身视线逼近，教人不敢回视。

云琼低垂下眼躲闪他眼中刺目的黏灼，下一瞬腰上长臂的拘束更猛地圈紧，不待她反应，整个人立时被托上池边，高低位次陡然翻转。

蓦地触及冰冷的池面，云琼身子都颤栗了一瞬，当即便想缩腿上岸，被水中人攥着脚踝，蛮横地将她腿分缠在他腰间，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她的大腿将人瞬间拉近，一个吻贴着落下，烫在她裸露在外的锁骨，云琼怔了一瞬，连带着思绪都停滞了。

“歇够了，便继续。”

呼吸交缠间，微凉的声线擦过耳畔，可呼出的气息却烫得人心发软，云琼颤颤低眼，他立在暖池中，微昂着面，却看不出半分低位，捏在她下颌的掌心似起了几分玩弄的心思，左右轻晃了晃，又引着她不断贴近。

这一幕若是落入旁人眼中，怕是会品出几许求主上垂怜的意味，无声逼迫全然成了明晃晃的引诱，教人不觉便沉溺其中。

掌心渗出的血珠染红紧贴手臂的水汽，一路蜿蜒而下，一滴两滴坠下，在泛着冷白的胸膛上缀下几颗绯红宝石似的颜色，又顺着肌肉纹理汩汩划下，血泪一般。

“等...等一下。”

云琼眯蒙的瞳眸在鲜血滴落的瞬间重新凝聚焦点，她一把攥上京旻捏在她下颌的大掌，翻起摊开在眼底，医布松垮垮地缠绕在掌心手腕，殷红浸水，血色已稀释至粉色。

“手。”云琼喘息了下，竭力平息着意乱的情动，“伤口，伤口还未包扎。”

她垂下眼，羽睫频频扑簌，双手捧着京旻掌心，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散乱的伤布一圈一圈绕散开来，伤口平直锋利，横贯掌心，边缘处因泡水已有些泛白，才一眼，她清眼底便泛起红意，指腹沿着伤口，若即若离地抚过，羽毛似地在京旻心底搔起一阵酸痒。

京旻指节动了动，下意识收紧掌心，攥紧一掠而过的柔荑，却被云琼及时握住五指，力道大得竟有几分熟悉，又杂着几分轻瑟的陌生。

“别动.....”

京旻凝指节交叠的一处，眸光倏而发沉，他抬起眼，静静端详云琼片刻，唇角勾起一点漫不经心的轻挑：“嗯？”

他状似询问，动作却十分横蛮，用另一只不被拘束的手臂，圈着云琼的软腰蓦地将人向前一拉，趁机抽出手掌落在她颈后。

云琼无声惊呼，身形随着他的动作猛地撞进他怀里，暖池中顷刻间激荡起波澜。

她身下只有星点攀力的池面，几乎悬在池边，又或说...是挂在他身上，手臂抵在他肩头，双腿被迫缠在腰间，心口起伏不定，片刻慌乱还未歇止，一侧耳垂便传过潮热，混着一声近似呢喃的轻叹一并传入耳中，又烟似绕去旁处，直燎得人身子酥软，不觉昂面承迎。

“此刻停下，却是有些强人所难。”

云琼勉强咽下一声溢出喉间的嘤咛，指节插在京旻发间，轻轻推后：“先...先包扎好不好.....”

声音柔泠，又隐隐颤栗，听来莫名多出几分娇软。

京旻黝深的眼底微弱的光亮一闪而过，他从云琼胸前缓缓抬起眼，“心疼？”

他眉目凛下，整个人便又生出许多孤冷疏离，掐在云琼后腰的大掌在说话间寸寸收紧，似直白传达他心底的不悦，或是旁的。

云琼垂眼时对上他沉得滴墨的眼底，心头不可控地落下一声细微震颤——是惧怕，却不是他。

儿时嬉闹，纵使京旻再烦再厌，墨色的眼底总嵌着一抹暖色。如今，姿态亲昵作情人，神色落在她身上却如审讯罪人一般，不带丝毫调笑。

方才勾起的热潮在片刻的对视中渐渐褪去，随之剥离出冷静的理智。

云琼凝了他片刻，微挺直了脊背，在他额心轻轻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一触即离，随即手臂圈着他脖颈收紧，整个人埋进他肩窝，声音轻得像羽毛：“是，心疼，很疼......”

大抵是怕再次对上他冷漠的眼，云琼躲闪的动作极快，没有察觉京旻霎时瑟缩的瞳眸，他喉头滚了滚，烙在云琼身后的掌心，愈发炙热，直烫得云琼疑心是伤口再次出血，她抬眸来看，小心翼翼地试探：“先包扎可好......”

见他不动，也不应，云琼舔了舔唇，在他侧颈轻吻了下，面颊泛着绯色，眼神却分外坚定，学着他的样子，唇瓣落向耳垂，生疏又羞怯，搭在他颈后的修长指节蜷缩轻颤，却不后退。

京旻凝滞的思绪在耳侧的热息中融化开来，手臂下意识地把人收紧了一圈，却让云琼误以为他仍不肯应，声音混着热烈的气息颤颤传来。

“我不躲......”

“包扎很快的......”

“也...也不要在湿漉漉的地方.....好不好.....”

一句之后紧跟着一个吻，接连攀在他唇边，京旻喉间上下一划，他抬起眼，墨色里翻滚着情潮，却见云琼始终垂着眼不敢看他，丰润的唇却又紧接着落向他的鼻尖。

“侯爷.....”

浓重的讨好意味，尤其这个称谓，猛地勾起京旻一阵不悦，几乎盖住方才翻涌倾泻的瞬息欢愉。

他沉沉闭了闭眼，抬手禁锢住她的动作，随即从身上扯下抱上池面，再睁眼时，脸色已骤然冷下，他从池中起身，在云琼不知所措时，一把扯过旁侧衣桁上的披衫蒙头盖了全身，当即揽腰将人抱起，长腿一迈跨步出了外间。

视线遮挡，身子又霎时失重，云琼不由惊呼出声：“侯.....”

只是尚未言罢，两个字便兜头泼下一身凉意。

“住口。”

云琼怔了一瞬，陡然哑了声。方才......方才还好好的，怎么顷刻又生出恼怒.....

下意识圈在他颈侧的手臂一点一点松开，好在盥室同外间不过几步路，她脚下方着地，身子便被推进屏风之后。

“府上没有女子衣物，旁侧柜阁尽是干净里衫寝衣，换上。”

云琼眸光凝在屏风上滞了片刻，他这是....应了？可为何语气这般难堪，委身侍奉于他而言是折辱吗？那又何必.....

“莫教我枯等。”

单单几字利刃似斩断云琼思绪，她眸光渐渐黯淡。

没有，没有何必。

她没资格质问。

“是。”

云琼垂下眼，背身解开湿透的衣裳，随手自衣橱中取下一件寝衣，玄裳宽大，袖口裤腿往上翻卷翻卷便可，可交叠的衣襟松松垮垮，在她的领口在露出大片白腻肌肤，其上还几点未消散的红痕，领口越下，暧昧的痕迹便愈重。

云琼对着等身衣镜，恍惚了片刻，却从这些**中后知后觉的品出——京旻不愿将情事暴露在外，又或说，他大抵不愿将她暴露世人眼中。

也对。

她是崇义侯府的罪人，如何能以姬妾身份堂而皇之跟在京旻身后，倘若为世人知晓，只怕会笑京旻憨傻若稚童。

而云琼也不敢想，倘若此事被双亲知晓会引出怎样的祸事.....

她对着镜子将腰侧的系带又紧了紧，拢了拢衣襟，确保俯身也不会露出暧昧痕迹，才松沉了肩头，走出屏风。

见京旻已换上了寝衣，侧身坐在案旁，一条手臂搭在桌边，受伤的掌心随意摊开。

旁侧摆着一碟伤药医布，还有一柄剪刀，她走近，安静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眼睛低垂，取出一瓶伤药，动作小心轻柔覆在他掌心的伤口，末了再用医布仔细缠绕包扎。

整个过程静谧无声，除了院外偶或传过的几声嬉闹，便只有二人微不可闻的气息。

京旻垂眼，视线黏着在云琼面上，寸寸拂扫，像是要在她面上寻出什么蛛丝马迹，她静得似一尊玉瓷雕像，了无生机。

京旻眉心微拧了下，在她包扎完抽离的瞬间，攥紧了她的指节，云琼忧心他伤口再次开裂，只是轻颤了一瞬，便任由他握在掌心。

京旻眉心愈发紧了，声音落得轻缓。

“明日正午时分，我派人回府接你入台狱，要带什么随你，只一条，莫教你父亲识出，出狱后我自会同他说明。”

云琼眸光晃了晃，轻轻颔首，“是。”

“近日莫外出走动，有什么事可吩咐千朝等人去办。”

“是。”

京旻眸光沉了沉，默了半晌，“你便没有什么要说的？”

“多谢侯爷。”

京旻眉心发紧，聚起一枚悬针纹：“仅是如此？”

云琼羽睫颤了一瞬，她缓缓抬起眼，落向侧间床榻，又垂下眼，唇瓣动了动，却是过了片刻才发出声音，有些喑哑：“侯爷，该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