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殷绛猛地坐直身体,急促喘息。不等他平复呼吸,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感和瘙痒感,殷绛抬起左手,只见手背上一大片皮肤变得红肿。
殷绛伸出右手刚想挠挠,又察觉到鼻腔发热,于是转而去碰鼻子。指尖刚碰到鼻尖,鲜红的血液如雨水般从他鼻腔涌出,染红了整只右手。
鼻子流血了,殷绛慢半拍地想。随后他的头脑恢复清明,手忙脚乱地从空间手镯里翻出便捷式治疗仪。
治好了鼻子,他将左手放在治疗仪上。许久,手背上的红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蔓延了。
殷绛泄气地收回治疗仪,狠狠地将手背对着泥土摩擦了两下。
手背上的瘙痒得到暂缓,忽地,一股甜蜜的香味萦绕在殷绛的鼻尖。反胃感袭来,殷绛立刻捏住鼻子。自从两个多月前醒来,除了水果,他极其排斥带甜味的东西。但凡他尝到一点带甜味的东西都会吐,为此阿尔乔姆还对他的厨艺进行过一番反省。
殷绛起身想远离这股熏人的甜味。他才站直身体,就觉得头重脚轻,眼前发黑。
殷绛熟练地掏出异能舒缓剂,接连喝下五支,他才缓过劲。
耽误片刻,空气中的香味更浓郁了。
殷绛双手捂住鼻子,刚转身迎面撞到了什么,他只觉额头一痛。抬头看去,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贺熙。
只见贺熙的嘴角溢出血丝,她却像没有感觉一样,脸上挂着笑径直往前走。她这副中邪的样子和菲比很像,殷绛皱眉将她拽住。
殷降很轻易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但贺熙却无视了殷降的阻拦,继续踏着机械的步伐往前走。殷降刚透支异能还处于虚弱期,他的力量无法和贺熙相比,没一会他便拉不住贺熙。
必须阻止她向前走。思绪电转间,殷绛想起阿尔给过自己一种能让人昏睡的喷雾,连忙找出来对着贺熙的鼻子喷去。
喷了好几下,贺熙一点不受影响地继续走着。
见状,殷绛冷静地收回喷雾。看来化学手段不管用,他只能上物理手段了。
殷绛松开贺熙,站在她身后,手持一根木棍,一棍打在她的后颈上。随着殷绛的动作,他的左手背上飘出一根肉眼不可见的绒毛,晃晃悠悠地落在贺熙的后颈上。顷刻间,她的后颈出现一大片红肿。
贺熙的身体晃了晃,空洞麻木的眼神骤然变亮。后颈的痛意涌入脑海,她抬手触碰的动作进行到一半便失去意识。
殷绛吃力地接住她,刚要连线艾莉让她过来接人。就在此时,他身后的苹果林出现一个极速变大的红色光圈,顷刻将他和贺熙笼罩住。
远处还在面红耳赤地争论是否找殷绛的高年级生,看见天边闪现的红色光圈骤然失声。
艾莉面色难看地盯着接通又断开的光脑,声音冷如冰霜,“不用吵了,他们被拖进噬人植领域了。”
余退一脸惨白,抖着声音道:“教官,找教官救他们。我,我读过军训手册,手册中说军训中出现意外,可以向教官寻求帮助。”
飞行器里,三人同时起身。
徐白云骂了句脏话,“娘的,真是见鬼了。”
孙千安脸色沉重地操纵飞行器降落,语气简洁道:“准备战斗。”
出了飞行器,三人一刻不停地往光圈走。
听见殷降与贺熙遇险。姜无梦的脑海中莫名回荡起两个月前爷爷激动的话语。
‘现在就派人去保护他。’
‘就是那孩子!’
当时隔着书房她没能看清爷爷的表情,但只听声音也能想到爷爷对“那孩子”的在乎程度。不知为何,她莫名笃定“那孩子”就是姜因。
爷爷对姜因这么上心,她决不能放手不管。姜无梦想定,快步去追三位教官。
熊容容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她,随口道:“有我们在,还用不着你,回去吧。”
“教官,姜......”她想说姜因是姜家人,但不论爷爷还是哥哥都在默契地保守这个秘密,说明姜因的身份不能泄露。思绪电转间,她话音一转道:“将我带着吧,我的契约兽擅长火系异能。”
徐白云大感意外,他侧头仔细打量姜无梦,“嚯!真人不露相!”
熊容容看姜无梦的眼神立刻变了。火系异能对植物的杀伤力是毁灭性的,对噬人植的杀伤力也很大。目前已知觉醒火系异能的契约兽只有皇室殷楚殿下的赤焰龙。熊容容无声询问孙千安,要带着她吗?
孙千安侧头看了眼姜无梦,拍板道:“我们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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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绛抬头看着红色光圈,只觉有股刺骨的寒意蔓延至全身。他小心地把贺熙放到一旁,唤出小蜘蛛和兰花螳螂放在肩膀两侧,帮他警戒四周。
忽然,殷绛的额发无风自动,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个无形的、冰凉的东西浸透进他的身体。大脑中传来灵魂升华般的舒爽感,殷降下意识闭眼享受。但下一秒他的眼皮开始颤动,这种感觉让殷降即贪恋又惶恐。
他的脑海中出现两种声音。一种声音陶醉道:“这感觉多好啊,快放弃抵抗来和我一起享受吧。”
另一种声音微弱道:“世界上不存在没有代价的享受,千万别信!”但随着舒爽感加强,这种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
殷降下意识伸出双手想要挽留,却什么也没抓住。等美妙的感觉退去,殷降睁开眼睛,只觉大脑一片空荡。
殷绛茫然地呆立在原地,我是谁?
他肩膀上的小蜘蛛和兰花螳螂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在他睁眼的时候,兰花螳螂和小蜘蛛同时向对方跃起,展开了狩猎。
不远处,贺熙清醒了。她面色扭曲的揉着酸痛且奇痒的后颈,嘴里发出阵阵抽气声。正当她嘟囔“疼死我了”的时候,那个无形的、冰凉的东西直直从贺熙的脑袋穿了过去。
贺熙黑色的眼珠登时变得血红。她脸上的痛楚消失,转头目光凶狠地看着殷降道:“死,你去死吧。”
她抬起手指对着殷降脚下一指,顿时殷绛脚下的泥土化为流沙。
殷绛没了记忆,但他求生的本能还在。流沙很快漫至他腿弯,他艰难地在流沙中行走。
贺熙见他还在动,神色越发癫狂,“你为什么要霸占我妈妈?那是我妈妈!因为你生病,爸爸妈妈去照顾你,我被他们关了一整夜!一整夜!”
回忆起那个黑暗的夜晚,贺熙的双目愈发猩红,异能输出的力度也在加快。
“你知道那晚多冷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去死!”
殷绛脖子以下全部陷入流沙,只剩一只手徒劳地抓着上面的流沙。
姜无梦和三位教官一进入光圈,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姜因!”
姜无梦瞳孔一缩,刚抬腿就被熊容容一把拉住。
“等等。”
看见流沙覆盖住殷绛的嘴巴,姜无梦心脏狂跳,忍不住冲熊容容无礼地喊道:“再等他就被活埋了!”
孙千安上前一步,积蓄力量准备施展重力异能救殷绛,忽然一股无形的风吹过,他的大脑不受控地重复播放着他经历过的最恐惧的场景。
冷汗濡湿了孙千安的头发,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瞳的颜色在红黑色之间来回切换。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痛楚让他找回了说话能力,“是恐惧领域!用火护身!”
姜无梦双目紧盯着殷绛,看见流沙蔓延到殷绛的双眼,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见识到教官异常的她克制住救人的冲动,意识到凭她自己是救不了人后,终于恢复了冷静。
听到孙千安的低吼声,姜无梦立刻召唤出契约兽,契约兽张嘴吐出四道明亮的火团,随后火团飘到四人的头顶,形成一个倒扣的花瓶状防护罩。
有了防护罩,众人心中稍安。
熊容容见孙千安的手还在颤抖,面色担忧道:“你怎么样?”
孙千安艰难开口道:“救,人。”
熊容容听懂了他的意思,转头对姜无梦道:“从孙教官那里开个缺口。”
姜无梦没有问原因,按照要求在孙千安的防护罩上分来了一道缺口。
下一秒,一只黄喉貂顺着缺口跳了出来。
熊容容与黄喉貂目光相接,随后她合上双眼,意识进入它的身体。
在流沙即将彻底淹没殷绛时,流沙和殷绛违反重力地缓缓向半空漂浮起来。
徐白云看准时机,抛出一条套索圈住殷绛的腰,一把将他拉到身前。
姜无梦急切地跑过去,把她们四人头顶的防护罩合成一个大防护罩,同时罩住他们五人。
熊容容睁开眼睛,徐白云默契地伸手接住下坠的殷绛。
见殷绛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姜无梦吓得屏住了呼吸。
徐白云看她憋着气不敢呼吸,好心提醒她,“放心,姜因只是晕了。你可以呼吸了。”
“嗬~”姜无梦吸了一大口氧气。
“呜呜呜~妈妈,我好怕!救我!求你救救我!”
不远贺熙的呜咽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只见不远处的地上,贺熙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中间,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冷!呜呜~我好冷!”
听着她发出无助的呓语声,姜无梦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关注点一直放在姜因身上,忽略了贺熙。
姜无梦略带心虚地抬手,一个温暖的火团出现在她的头顶。
“那是从她记忆里渗出的寒意,你的火温暖不了她。”
虚弱的男声从左边传来,姜无梦转头,看见脸色苍白,形象狼狈却双目璀璨的孙千安。
孙千安对熊容容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她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她需要有人去叫醒她,鼓励她去正视恐惧,战胜恐惧。”
姜无梦若有所思地看了会两人,随后视线重新转回贺熙身上。
就在这时,姜无梦感觉身体沉重无比,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她,姜无梦艰难地转头,见三位教官皆面色凝重低头看着什么。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只见孙教官的契约兽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立着两条后腿,学着人类的模样施展异能对付人类。
熊容容施展异能进入它的意识,但原本安宁的意识海此刻多了一股令人恐怖的气息。她加大异能企图驱逐这股气息。但在碰到这股气息的瞬间,熊容容只觉被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中,恐怖至极。
她一咬牙,不顾反噬地直接断开异能。异能断开的瞬间,嫣红的血液从她的双眼,双耳中流出。
熊容容忍着反噬的痛楚,转头低吼道:“解除契约,快!”
孙千安心疼地看了眼熊容容,旋即毫不犹豫地召唤出契约书,忍受着脑海中灵魂撕裂的痛楚撕碎了和黄喉貂的契约。
契约解除后,黄喉貂惨叫着瘫软在地。
孙千安擦掉唇边溢出的血液道:“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