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绛头疼欲裂,耳鸣如潮,他恨不得长睡不醒来逃离这无尽的折磨。痛感层层叠加,终于,殷绛忍无可忍,揉着额头,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西装革履的王宫总管阿尔乔姆眼眸黯淡,见殷绛睁眼后他关切道:“殿下,您辛苦了,回卧室休息吧。”他侧头命令休眠的机器人:“大圣,送殿下回房。”
机器人识别出阿尔乔姆的声音,从休眠中醒来。依照命令抱起躺在总管怀里的殷绛。
脸颊骤然碰到冰冷的金属,殷绛打了个寒颤,睁大眼睛彻底清醒。看着科技感十足的机器人,他的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他穿越了。虽然他不记得自己的前世,但这个念头他莫名笃定。
殷绛张嘴刚要拒绝公主抱的姿势,机器人就变形成了一把炫酷的王座。殷绛微张的嘴唇合起,把反对的意见咽了回去。
双腿悬空坐在王座上,在拔高视野中,他一眼便看见房间正中央摆放着的巨大凤凰雕像。
殷绛的视线划过凤凰华美的羽翼,最终与凤凰的眼睛对上,刹那间,他身上发出耀眼的红光,一道凤凰虚影自他身上一闪而过。
殷绛的脑海中响起一声清脆而神圣的鸣叫声。那声音好像一个疼痛开关,响起之时,他脑海中刺骨的痛意顿时消失。他舒服地哼了一声,浑身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似的畅快,紧接着一股陌生中带着丝熟悉的记忆蜂拥而至。
殷绛闭眼捏紧王座扶手,努力消化记忆。
王宫总管阿尔乔姆飞奔到王座前,满脸期待地注视着他,“殿下!您成功了?”
脑海十年的记忆里,面前这位被他称呼“阿尔”的总管始终陪伴着他,不是亲人胜是亲人。
听见阿尔的声音,殷绛半睁开眼回答他,“嗯,我成功了。”
阿尔乔姆一扫颓然,满眼喜悦,“殿下,请您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陛下。”
殷绛根据记忆伸出左手腕,露出手腕上戴着的智脑,点了几下,连上了国王殷曙的智脑。
一秒钟后光屏上出现国王饱经沧桑但坚毅的面庞。
见到他的第一眼,一声“祖父”从殷绛的嘴里脱口而出。
殷曙见到孙子,目光微不可查的柔和下来,但他的语气很僵硬,“找我有事?”
殷绛看着光屏上头发白的国王,轻声回答:“祖父,我觉醒成功了。”
殷曙点点头,还想问什么,营帐外突然响起警报声,殷曙只得断开通讯。
刚才国王的脸一出现,殷绛的大脑自动跳出了关于国王的信息。殷绛简单概括国王的前半生,孤独的王者。
见殷绛沉默不语,阿尔乔姆心疼不已,轻声宽慰他,“陛下那边战况紧急,等陛下得空,一定会回殿下的。”哎,殿下自从出生起就从未见过他的血亲。
“嗯。”
殷绛表情如常,落在阿尔乔姆的眼里的样子就是在故作坚强,简直不能更可怜。但只要绝境鬼林还在一日,陛下就得坚守一日。阿尔乔姆转移话题,笑着问:“对了,殿下的小龙在哪里?”
殷绛眨眨眼,“我没有小龙。”
阿尔乔姆脸上的笑容僵住,他辅佐三代皇室成员至今已有四十年,三代六名成员只要觉醒必定会有伴生小龙出世。
他握紧殷绛的肩膀,“你没有小龙?”他太过激动,甚至忘记了使用敬语。
殷绛重复道:“我没有小龙。”他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瞳紧紧盯着阿尔乔姆,“我让你们失望了吗?”他的余音回荡在房间里,显得异常失落。
凤凰的红宝石眼睛泛着火红的光泽,像是在积蓄着力量。一旦阿尔乔姆的回答让殷绛不如意,它就会降下惩罚。
阿尔乔姆汗毛竖立,他感受到一种莫可名状,冰冷的视线在审视着自己。恐惧使他恢复神志,他放开握着殷绛的双手,单膝跪地,棕色的双眼满是浓浓的悔意,“殿下,抱歉,阿尔乔姆冒犯了您。您很好!我为您感到骄傲。”皇室为维护国家的和平付出了惨烈的牺牲,现如今皇室成员只剩陛下和殿下两个,殿下没有伴生龙或许是件好事。至少殿下能有一段还算自由的童年。想到这里,他的眼里焕发着光芒,补充了一句,“陛下也会为您骄傲。”
注意到阿尔乔姆的变化,殷绛剑眉微挑,他跳下王座,扶起忠心的管家,“你们没失望就好。”
消化完记忆的殷绛有许多的疑问,比如他的同辈人和上辈人为什么在一年内相继死去,比如他为什么不能出现在人前,但是介于此前自己天真,不谙世事的性格,他最终忍住没问。反正他还小,这些事留到以后再探究也不迟。
殷绛露出开心的笑容,“阿尔,我给你演示一下我的异能。”
不等他回答,殷绛的身体瞬间变大,等长到屋顶高时又瞬间变回原样。
“殿下觉醒的异能是让自己的身体变大?”
“准确来说,我能使任何东西变大。”
说着他的手掌对准机器人大圣,下一秒机器人等比例变大。
“殿下,你这能力很好。您可以在战斗中出其不意地让契约兽也变大。”
“咕咕—”
阿尔乔姆顺着声源瞄了眼殷绛的肚子,一脸歉意地俯身,“殿下,抱歉,我这就为您准备午餐,请您稍候。”
阿尔乔姆离开后,殷绛根据记忆上楼回到了房间。
一进房间,殷绛便命令人工智能封锁房间,机器人关机。
殷绛确认房间锁死,机器人关机后,坐在床上。
殷绛闭眼内视精神海,精神海内赤红一片,居于正中的一点空白便很显眼。
殷绛睁开双眼,手上出现一本泛着红光,巴掌大小凤凰形状的透明书。他翻开书,书页也是透明色。
殷绛皱眉,记忆中契约书没有透明色的。难道这不是契约书?
“殿下?”
阿尔乔姆的声音传进来,殷绛收回了透明书,他命令人工智能解除封锁,打开房门。
阿尔乔姆放下装满食物的托盘,严肃道:“殿下,您今日觉醒体力不支,我破例让您在房间里用餐。请您下次前往餐厅用餐,在房间用餐不符合礼仪。”
殷绛立刻道歉,“抱歉阿尔,我会记得下次去餐厅用餐。”
听见殷绛的回答,阿尔乔姆满意地点点头,利落地为他放好食物。
阿尔乔姆等殷绛用完餐迅速地收好餐具,留下一小碗鲜肉,提醒殷绛,“殿下,您可以给您的小宠物喂食了。阿尔乔姆告退。”
殷绛端着鲜肉来到露台,见到了他的小宠物,一只养在透明玻璃缸里的小蜘蛛。这只蜘蛛是前几天国王送给殷绛的十二岁生日礼物。
殷绛将碗放进玻璃缸里,坐在椅子上看着蜘蛛吃肉。
生日礼物送蜘蛛,不是国王敷衍。相反说明国王很用心,因为蜘蛛很罕见。
由于环境被污染,将尽灭绝的植物为了生存,进化成了以动物和人类为食的食肉植物,逆转成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这个世界植物疯了,动物又是人类的契约伙伴,不能契约的昆虫就成为了人类的食物。昆虫为了活命,躲进了危险的植物世界,因此昆虫在人类生存的地域很罕见。
殷绛回忆完毕,恰好蜘蛛也吃完了,他拾起碗刚起身,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殷绛又坐了回去,“封闭露台。”
等露台封闭后,透明书重新出现在殷绛的手中。
殷绛按照记忆中契约动物的方式,以手指抵住小蜘蛛的头部,一道白光闪过,小蜘蛛消失,殷绛契约书的第一页里出现一只爬来爬去的小蜘蛛。
殷绛点了点书里的小蜘蛛,小蜘蛛忽然抬起复眼盯着殷绛,殷绛奇异地感应到了小蜘蛛的想法,它想出来。
心随意动,眨眼间小蜘蛛落在殷绛的肩膀上。
“殷绛殿下?”
殷绛悚然抬头,警惕地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他对面不到两米远的男人。
男人对上殷绛的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后他躬身优雅地对着殷绛行了个绅士礼,“看来我没找错人。殿下,我很抱歉,您的生命就此结束了。”
话落,寒光闪烁,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殷绛的面前。
殷绛用力将手里的碗向上扔,“打开露台,开启一级警戒。”殷绛刚喊完这句话,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殿下,友情提示,乖点能少受点罪。”脖颈上的匕首即将割破他的血管,殷绛轻启薄唇,“小。”
脖颈上的压力骤然消失,杀手一脸惊愕地盯着手心,“你觉醒了异能?”
殷绛后退两步再次启唇,“大!”
感受到头顶出现一道阴影,杀手身影消失。一声巨响,殷绛被高一米五的巨碗罩住。
杀手饶有兴致地敲了敲巨碗,“殿下,你以为凭一个碗就能挡住我吗?”
殷绛抿唇,他又不傻,这么做只是拖延时间,等皇宫里的侍卫来救他。
“砰——”
巨碗破了一个大洞,一柄熠熠闪光的长剑刺向殷绛的咽喉。光亮照进破洞,殷绛终于看清了杀手的脸庞。他五官俊朗,一双深棕色的眸子深邃而冷漠。
持续使用异能让殷绛头脑胀痛,但不用异能他会死。忍着头痛,他咬牙动用所剩无几的异能,开口道:“小。”
刺过来的长剑迅速缩小,杀手的攻击再一次落空。他不爽地“啧”了一声,随手扔掉缩至两厘米的长剑。“原本我想用冷兵器杀了你,让你的尸体保持完好,以示我对皇室的尊重。但——”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把热武器对准殷绛的眉心,轻声道:“亲爱的殿下,祝您好眠。”
警报声响彻宫殿,正在核对皇宫账单的阿尔乔姆目光陡然锐利,一级警戒皇宫里只有陛下与殿下有权利开启,殿下有危险!
念头闪动间,白光一闪,一头健美雄壮的雪狼出现在阿尔乔姆身边。他跨坐在雪狼背上,雪狼蓄力从皇宫一楼撞碎玻璃冲进了二楼殷绛的露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咔嚓”声,阿尔乔姆锁定杀手,他摘下在殷绛面前儒雅的容颜,戴上皇宫总管严厉无情的面具。
“雪狼。”
雪狼口中吐出寒气,飘到巨碗的缺口上形成厚厚的冰层,及时挡下了杀手的第三次袭击。
杀手遗憾地收回武器,他带着清浅的笑意对碗里的殷绛说:“殿下,你家忠诚的狗狗来了。看来我只能下次再陪你玩啰。”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从露台上消失。
等到皇宫守卫赶来,阿尔乔姆才翻身从雪狼背上下来,走到巨碗面前跪下,“殿下,您可以出来了。”
殷绛再也支撑不住异能,跌坐在地,瓷碗也恢复成原本尺寸。
看着脸色苍白如纸,脖颈鲜血淋漓的殷绛,阿尔乔姆瞳孔放大,他跪地捂住殷绛的脖颈,转头朝侍卫大喊,“治疗仪!”
殷绛浑身无力,眼角余光瞄到小蜘蛛嘴里冒出的蛛丝正对准阿尔乔姆,殷绛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捂住小蜘蛛,将它收进契约书。刚才侥幸逃过的刺杀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活命就决不能轻易暴露底牌。
殷绛动作太大,阿尔乔姆按着他伤口的手错了位,鲜血从阿尔乔姆的指缝间汩汩流下。
殷绛瞥见他的神色不对,立刻捂住脑袋痛楚地吸了口气。
阿尔乔姆咽下了责备的话,转而安抚他,“殿下,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不疼了。”
侍卫取来治疗仪,治好了殷绛的脖子。阿尔乔姆给他安排了一另间房住。
殷绛换了套衣服,坐在床上喝着治疗过度消耗异能的舒缓剂,口齿不清地问阿尔乔姆,“阿尔,刚才的杀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