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颂提审了厨房的人,但一无所获。由于祝颂特意交代过,所以林枫的吃食一直在众人的监视下,就连送饭都是两个人去的,绝对万无一失。
傍晚,仵作来汇报验尸的情况。
林枫是被水里的鹤顶红毒死的,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都不要命,要命的要属心口那一处,伤得非常深,心脏都破了,是有人用极其顶级的医术将他的心脏缝了起来,勉强延长寿命。
“真是精彩绝伦,无与伦比的医术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如此高深的手法。妙,太妙了,这可是活的神医啊。”
说起这个,仵作脸上的敬佩之情毫不遮掩,祝颂见他眼里的光都快比盛夏午时的太阳光还刺眼了,冷静的打断了他的赞美,“然后呢?”
仵作十分诚恳的说道:“大人,你日后若是结交到了神医,请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祝颂挑眉,“我说的是案情。”
仵作这才把话题说了回来,“李明四是撞柱身亡的,但解剖后发现他的心脏本身有疾,就算他现在不死,也没几年好活了。”
祝颂点了头,让仵作走了。
吃过晚饭,顾怀予带着画像找到了他,“画好了。”
祝颂拿过来一看,因为画中人带着面具,看不到脸,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以及一种华贵的氛围。但李明四此人跟华贵这两字半点不沾边。
顾怀予虽然没在现场,但今天发生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你怎么看?”
祝颂深吸了一口气,“替罪羊。”
顾怀予也是同样的想法,但如今圣上给的期限将近,他们手中的线索少得根本不足以支撑后续的调查,顾怀予真正想知道的是祝颂打算怎么办,是就此停下还是继续查下去。
祝颂不甘心就这样停下,“查李明四。”
纵然顾怀予已经猜到他会这样说,但他还是劝道:“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若我们继续查下去肯定会受阻,还不如先就此结案,先过了圣上那关,在暗中调查。”
祝颂看向他,“暗中调查就不会受阻了?”
顾怀予知道劝不动他,便也歇了心思,“我去找老瞿。”
“嗯。”
顾怀予走了,祝颂拿出他拿过来的画像仔细的看了起来,画中人还很年轻,大概三十来岁,带着黄金面具,眼神温柔,鼻梁高挺,薄唇,唇边有一颗小痣。身着一袭紫衣,修长白皙的手轻放在膝盖上,大拇指上有一个墨绿色扳指。
祝颂想起林枫的诉说,这大概是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祝颂叹了口气,线索太少,实在拼不出完整的链条,现在唯一肯定的就是这件事的背后有一个大人物,可是都这么大的人物了,真能贪图林家‘稀世罕见’的红珊瑚?
不合常理。
这是祝颂的想法,但若说贪图美色,许晚吟真有那么大能耐,也不至于嫁给林司乘后十年才造成了林家灭门。
没有线索,仅凭想象是破不了案的,祝颂坐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时顾怀予回来了。
“查到了,这个李明四并不叫李明四,他叫周牧,家中是做布料生意的,原本一直在赣州,前两个月进京,为他孩子求医。现在住在天悦客栈。”
终于有线索了,祝颂站了起来,“我去天悦客栈。”
结果祝颂赶到天悦客栈的时候,毛都没看见一根,掌柜的说周牧一家人两天前急急退了房,不知道去哪里了,之前他们一家一直在寻医问药,并没有什么异常。
大理寺在京城要找个人还是不难,祝颂发下海捕文书,亲自带队全城搜捕,但一连两天竟然毫无收获。
眼看圣上给的期限要到了,祝颂一筹莫展之际,一支带信飞镖刺入了他屋中圆柱,祝颂狐疑的往外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到人。
祝颂喊了衙役,“去问问看到什么可疑人没有?”
衙役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祝颂示意性的看了一眼圆柱,衙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大惊失色,“有刺客。”
祝颂道:“安静,暗中查查。”
“是。”
衙役走了,祝颂取下飞镖上的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你要找的人在西柳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祝颂当即带人去了西柳村,找到了躲藏在村尾茅草房里的周家母子。
周家母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起来害怕极了,直到听到大理寺三个字才停了下来,匍匐在地,“大人,救命啊。”
祝颂带着人回到了大理寺,周夫人怕极了,都不用问直接就说了。
“两天前有一个带着惟帽的男人找到了周牧,具体说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只是周牧回来后告诉我,孩子的病有救了。
第二天周牧拿了一株千年灵芝回来,磨成粉喂给孩子吃了,孩子的病情很快就好转了。
在我喜出望外的时候,周牧让我带着孩子暗中离京,说他与人做了交易,要去完成交易,极有可能回不来了。
如果是我个人,我肯定不愿意走,但为了孩子,我不得不走。
当天晚上我就带着孩子悄悄出城了。结果还没走出三里就遭到了刺杀,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敌得过,我拼命的求饶但他们依然不为所动,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另外一群黑衣人冲出来救了我们。
黑衣人把我们带到了西柳村关了起来,也不跟我们说话,一直到今天,大人才来救了我们。”
两拨黑衣人,事情越来越意思了。
祝颂皱眉问道:“杀你们的黑衣人有什么特征?”
周夫人摇头,“当时我太害怕了,只看到他们全都黑衣蒙面,其余都不知道。”
祝颂又问道:“那救你们的黑衣人呢?”
周夫人还是摇头,“我太害怕了,并不敢细看,只知道他们都是黑衣蒙面。”
祝颂问道:“他们一句话都没跟你说?”
周夫人回道:“没有,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要带我们走也只是用剑指了路。”
祝颂又问道:“与你们做交易的那人除了给你们一株千年灵芝,还有别的吗?”
周夫人回道:“没有了,就给了一株灵芝。”
祝颂又问道:“那你们有没有给他什么?”
周夫人摇头,“没有,周牧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只是一味的让我快走。”
祝颂拧着眉不说话了,周夫人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大人,第一天他来找我们的时候,吹了一阵风,我.我看到了他的脸。”
祝颂当即就来了精神,吩咐衙役,“马上去请张画师过来。”
衙役应了一声,急忙忙的跑着去了。
最近大理寺全员都很紧张,因为明天就是皇上所给的最后期限了。
跟张画师一起来的还有顾怀予,顾怀予一进门就看向了周夫人,周夫人对上他的视线,福身喊了声,“大人。”
顾怀予并没有多说,只道:“今晚我们的要连夜把画像画出来,辛苦夫人了。”
周夫人受宠若惊,“大人太客气了,这是草民该做的。”
张画师摆好画架,与周夫人说道:“开始吧。”
周夫人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他穿着一身华贵的紫色长袍,丝绸缎面的,一看就特别贵,黑色的斗篷,料子倒是普通。大概跟这位大人一样高”周夫人说着话指向了顾怀予,“但是比他胖点,大概五十来岁,我说不太准,因为他很白,皮肤很嫩,一看就保养得很好。
脸颊微胖,腮帮子有点肉,轻微的下垂。平眉,修得很规整,略微带点丹凤眼,看人的时候很严厉,鼻梁是挺的,嘴唇偏薄....”
月上中天张画师才画完初稿,在周夫人的纠正下,直到天亮了一张精准的画像才完成。
几人围着画像看,祝颂与顾怀予齐齐皱了眉。这个人他们竟然认识。
祝颂拿了画像就要走,顾怀予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祝颂拒绝了,“不必,证据确凿他难道敢不放人?”
顾怀予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坚持,祝颂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周夫人看着祝颂的背影离开,又看了一直盯着祝颂背影看的顾怀予,想了想还是问道:“大人认识那个人?”
顾怀予收回视线看向她,不答反问,“人带来你能认出来吧?”
周夫人笃定的回道:“当然。”
这边祝颂带着人匆匆的来到了陈国舅的府邸,大理寺的衙役一字排开,气势十足。祝颂上前敲门,“大理寺祝颂,叨扰了。”
家丁开了门,看到这架势吓了一跳,“大人稍等,容我通报。”
祝颂点了头,家丁便匆匆跑走了。
陈国舅来得很快,“祝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祝颂拿出画像在陈国舅面前展示,“此来无他事,国舅爷府上的管家陈玉荣涉嫌谋害林家三十二口人,买人顶罪。还请国舅爷将人交给我。”
陈国舅听完瞪大了眼睛,“岂有此理,竟有此事。”说完吩咐家丁,“快去把陈玉荣带出来交给祝大人。”
家丁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在等待的间隙陈国舅邀请道:“人在我府中跑不了的,祝大人进来喝杯茶吧。”
祝颂婉拒了,视线落在陈国舅嘴上的伤疤上,闲话道:“国舅爷上火了?”
陈国舅抬手摸了摸嘴角的疤,“害,夫人养的猫前几天抓的,让祝大人见笑了。”
祝颂微微笑道:“之前没听说陈夫人还喜欢猫啊。”
陈国舅回道:“前几天去她妹妹那儿玩,看见了觉得喜欢就抱来养了几天,抓了我之后我就说给送回去,还舍不得呢,现在还在府里养着。”
闲话说了几句,家丁急急而来,跑得太快还差点摔了,“老爷不好了。”
陈国舅看他慌慌张张的,没好气道:“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什么不好了说清楚,不是叫你去抓陈玉荣吗,他人呢?”
家丁苦着脸回道:“他.他死了。”
陈国舅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家丁回道:“我去管家的房间敲门没人应,推门进去一看,管家已经没气了。”
祝颂皱眉,又死了,这也太果断了。
“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