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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江山 第56章 终不似,少年游

作者:沈茗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5-19 16:36:06 来源:文学城

阿染从岭南回来,日日酗酒,身体一直不好,我让太医为他调理,也一直没有太大起色。军营的事情他依旧不愿管,我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当个闲散王爷,也挺好。

我本以为,日子就这样不痛不痒地一天天过去,直到那日我与阿染吵架后,在御花园撞见了他护着一个姑娘。

那是这些年来,我第一次见他与一个姑娘亲近。

这姑娘是楼太医的女儿,家世清白,虽说不是高门贵女,却也是良配,最重要的是,我看得出阿染喜欢她。

果然,跟她在一起后,阿染变得越来越有精神,整个人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甚至于,在可里呼邪再次率军进犯时,阿染主动请缨领兵出征。

真是太好了,我心中欣喜万分,我们兄弟两个,好久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等他凯旋而归,迎娶书涵,以后定会合家欢喜。

我看着御花园中的那棵紫荆树,笑了起来,上天终究还是怜悯了我一回。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回光返照。

前些天,我召了余美人侍寝,她是户部尚书余观鸿举荐入宫的人,说是从前养在乡下的庶女,仰慕了我多年。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只是想要让自己的人进宫,好扶持余淑妃在宫中的地位。其实一个女人而已,根本就无足轻重,可这就是君王之道,要想让臣子信服,好好做事,总得给点甜枣打发。

她柔情满目地看着我,媚眼如丝,可是我见的人太多了,这样的眼神,一看就知是经过训练的,没有一丝真情。

我正想着,“这也不打紧,宫里的女人,又有几个对朕是真心的呢?”——她便一刀刺了上来。

我心中一惊,随即转身躲开,捏住她的手,打掉了她手中的刀刃,反将她擒拿住。

“你是谁!”

她跌坐在地上,被侍卫团团围住,愤恨地望着我,却什么也没说。

此事不得张扬,我将她囚于冷宫,派人查探她的身世。余观鸿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明着送人进来刺杀我,再者淑妃生的孩子是个公主,此时太子未立,朕就算是不幸遭难,皇位也只会传给毅王。

一定是有他人指使,将她送给余观鸿,再借献美人之名送入宫中。

还没等我查出幕后主使,她竟然自己招了。

雷声阵阵的雨夜里,她在冷宫大喊:“皇上!嫔妾是无辜的,是受人指使的,皇上!”

看守的侍卫前来通报,我便从御书房到了这里。

她坐在墙角,发丝凌乱,面容憔悴,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说吧,是受何人指使。”

她看着我,笑道,“皇上可还记得,多年前秦贵妃身边的小丫鬟。”

秦婉身边的小丫鬟......绮枝?还是......小环!

我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我便是她那病重的姐姐!”

她哈哈大笑,笑得凄厉,“当年你害死我妹妹,我力量微弱,报仇无门,如今终于得了机会,可惜上苍无眼,叫你苟活至今!”

“是谁帮你的。”

她看着我,仿佛是在嘲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转过身,示意夜闻了结了她。可还没等他动手,她就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朕这一生,终究是欠下许多孽债。

大雨瓢泼不绝,叫我想起了数年前符家灭门的那个夜晚。我望向御花园中的那棵紫荆树,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还没反应过来。

那是阿雪,她一身红衣,举着剑向我刺来。

这个场景我在梦见过无数次,那一身红衣,就像是梦里的嫁衣。是的,我杀了她,在她出嫁前杀了她。

我显然不是她的对手,她的剑在我的身体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全身上下都在发痛,我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不是梦,她真的没死。

她握着剑,眼神悲怆,将我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她将剑抵在我脖子上的一瞬间,我有种解脱的快感。

她看着我,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有痛苦,有悲伤,有委屈,有道不尽的质问。

她颤动着手,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我早就看出,她不忍杀我,她心中的纠结与困苦全都写在了眼中。

“阿雪!”我叫住了她,“我死了,阿染就会即位。”

我知道,她有她的死穴。

门外忽然降下一道闪电,她绝望地闭上眼落下剑。红色的衣袖和我的血一起飞溅飘舞,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

惊雷滚滚,她还是没能杀了我。

侍卫军终于听到了里头的动静,乌泱泱地冲了进来。

阿雪丢下剑,失魂落魄地站在屋子中央,不知在想些什么。

侍卫一进屋就看到了我满身伤痕的模样,按照既定的程序想要反剪双手、打弯膝盖擒拿住她。

“住手!”

她不反抗,大概,也是料到了我不会这样对她。

可是阿雪呀,我能做的又有多少呢,我真的能让你活着离开吗?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我支开了所有的侍卫,又留下了我与她两人。

我知道,她仍旧恨我,那种恨意,是什么东西都替代不了的。

所以如果能让她心中畅快一点,我甘愿承受这一剑又一剑的痛楚。

可是这一切,都抵不过她心中的痛苦。

她将秦太师的罪证甩出来时,我有些惊讶。

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她这次来,就没想过活着离开。

其实,秦太师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得太久了,有他在,我反而还不敢安心待秦婉。

阿雪站起身来看着我,灯火摇曳,我才发现,她的脸上,远比从前添了许多沧桑。

我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当年又是如何逃过了这一劫,可是话到嘴边,总觉得冠冕堂皇,又给咽了回去。

我知道,她能逃脱灭门之灾,又隐姓埋名地过了多年,甚至这些真真假假的罪证,还有安排余美人进宫,都必然跟风满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问我,如果一切重来,我还会灭了符家满门吗。

我没说话,可是我和她都很清楚地知道,我还会。

她望着我,心如死灰,笑得讽刺。

她举起剑,却不是对我。她将剑架在脖子上,我知道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地闭着眼转过了身去,背对着这一切。

好像只要我不看,这一切就与我无关。

可这怎么可能呢,是我逼死了她,我又一次逼死了她。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却死死地不让它落下来。

阿雪,如果重来,你还会选择认识我吗?

又一声惊雷落下,我心中的声音随着雷声不断加大,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知道,我不想她死。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转过身去,血溅了满屋,溅到了我脸上,她与手中的剑一同倒在了大殿之中。

凄厉婉转,优雅动人。

“阿雪!阿雪!”

她望着我,眼中早没了最初的怨恨,只留下无边的悲伤与温柔,好像在问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又好像在告诉我:“别哭”。

我承认,她挥剑自刎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后悔了。

“江辰......哥哥。”

她用尽力气说话,却只剩下些许喃喃声。

我立马俯下身来听,她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想、回...角虎城......”

“好、好!”

我立马答应着,可是她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化作沙子......吹啊吹......”

她嘴里还在喃喃地念叨着,我分辨了好久,也只听出了几句话。

“一生...一代......一双人......”

我抱着她的身体,感受着她慢慢变冷,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侍卫才出声叫我。

“陛下,您没事儿吧!”

一生一代一双人。

争教两处**。

阿雪,你的一生,终究是被我葬送了。

“陛下,得罪了!”

侍卫统领大着胆子推门而入,大雨未停,我仍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

“这是朕的妹妹。”

他立马跪在地上,纵然心中惊恐,疑虑万千,却也不敢抬头,只答:“是!”

“安排靠得住的人将她和余美人一同运出宫去。余美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安葬,至于她......”我看着阿雪清丽苍白的面容,哽咽道,“天高路远,先找一处道场烧了。”

阿雪,对不起,宫里人多眼杂,我只能将你先送出去。

“......是,陛下。”

“她的骨灰,带回来给朕。这件事,不能有多余的人知道。”

阿雪走了以后,我坐在桌前,房中还留着她和我的鲜血。

我提笔,颤着手不停地写着那句话。

“一生一代一双人。”

那是她的最后一句话,恐怕也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

可是我,却硬生生地将它断送。

那些真心对我的人,终究是一个个走远了。

阿染,如果你知道了,你会原谅我吗?我杀了她两次,你恐怕这辈子都不愿再见我了。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叫张元去请阿染进宫。

夜雨绵绵,阿染站在门口,我却根本不敢面对他。

就在不久前,他的爱人还生龙活虎地站在里面。

犹豫了半晌,我只得将这句话递给了他。

这是阿雪的最后一句话,无论如何,他也应该知道。

果然,不久后他便向我请旨要终身驻守角虎城。

我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坚定的眼神,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

他爱她,她也爱他,很爱很爱,那是我一生也无法拥有和给予的东西。

我本想亲自送阿雪去到漠北,可是路途太远,往返根本来不及。我是皇帝,不能离开京城太久,否则朝堂随时都可能会有动乱,天下也随时可能生出异心。这就像个金笼子,越是富丽堂皇,就越是锁得紧。

谁去漠北我都不放心,即使是夜闻也一样。

万般无奈下,我找来了丘黎。

“这里面,是朕的一个老朋友......”

他的眼中先是惊恐,而后变作了疑惑。

“她想回到角虎城去,我...抽不出身。”

提到角虎城,丘黎一怔,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瓷盒子,双手止不住地微颤,眼底的震惊也化作了悲痛,溢满了屋子。

他庄重地跪下,双手举着盒子,“陛下,此行结束,微臣也愿随毅王殿下一同,常驻角虎城。”

我知道,他明白了。其实就算是阿染,恐怕也早就猜出来了,只是谁都不愿承认。

“准。”

后来,丘黎给我回信说,那人的骨灰随着漠北的黄沙一起,消散在了风里。

收到这封信时,秦太师刚于天牢畏罪自尽,他还留下了一封信,希望我能善待他的家里人。

那天下午,秦婉就来找了我,她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陛下、陛下!”

我从未见她如此模样,不顾宫女太监的阻拦,跪在我的腿边,发间的珠钗歪落,“当年的事证据确凿,臣妾的父亲怎么可能是诬告呢皇上!而且,父亲这些年替陛下做事尽心尽力,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她双眼含泪,哭得梨花带雨,叫人怜惜。

“皇上!您再查一查,再好好查一查,一定是有人嫉妒父亲身居高位,一定是有人要害他呀!”

她拉着我的手,满目期待地望着我。

她这样恳切的目光,我怎么能拒绝?

我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朕已经下旨,册封你为皇后。”

她握着我的手一下就泄了力,满眼的不可置信,愣了半刻,才拼了命地摇头道,“不!臣妾不要做皇后,皇上,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求能换得父亲平安啊皇上!”

我无法再看到她这般模样,我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我只得将她的手从身上拨开,淡淡道,“凤冠霞帔应该已经送到你宫里了,你回去试试,看合不合适。”

她望着我,眼神变得木讷而黯淡,张着嘴沉默了许久,什么话也没说。

临走前,她跪在地上,向我行了三个跪拜大礼。

礼毕,她站起身来,再也没看我一眼,便由宫女扶着,像往常一般,风姿绰约地走了出去。

我原以为,这事很快就过去了。

晚膳前,她身边的宫女就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薨了。

我走进她的宫中,她一尺白绫悬于房梁之上,脱去发簪,只着素衣,眼角还留着两道泪痕,不染纤尘。梳妆台上,凤冠霞披整整齐齐地叠好,静静地摆放着。

我一滴泪也没有流下,转身离去,只对外宣称皇后因病离世,谥号敬贤,厚葬。

阿婉,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吗,为何要走得如此决绝。

她刚一离世,楼太医就来找我请辞。我知道,阿染远走他乡,他与楼姑娘之间,必是再无可能了。

宫里从来不缺女人,秦婉走后三年,我便封了陈将军的孙女惠妃为皇后,她的父亲早亡,母亲出身西南当地的小族,选她做皇后,一来可以借陈将军的势力笼络军心,二来也无外戚干政的忧心。

如此一来,朝堂便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有了前车之鉴,再也没有大臣敢居功自傲,结党营私。就连世家联姻的现象也少了起来。

我每日生活在这个牢笼里,谁也不敢完全相信。得闲时,就一个人在御花园中那棵紫荆树下发呆。

父亲,我终究还是变得和你一样了。

阿染就像他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回过京城,即便是过年也不曾回来。

我每每觉得孤独难以自抑时,都会给他写信,他再也没喊过我哥哥,只有一声一声“陛下”,听得刺耳。

在这宫里,所有人都这样叫我,我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春去秋来,我也一天天地老去,一年冬天,我收到了阿染从漠北寄回来的信。

信上,他终于叫了我一声哥哥。

不知为何,我竟然激动得哭了出来。

我立马提笔回信,告诉他这里一切都安好,只是我很想他,很想他。

信还没寄出去,就有人传来消息,毅王殿下,薨了。

我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心里头那处唯一温暖的地方,也空了。

他多年征战,在岭南时还落下病根,如今猝然离世,多半都是我的缘故。

丘黎说,他将他安葬在了漠北,角虎城中,和他心爱的女子一起。

我哭着哭着便笑了出来,是啊,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阿染走了之后,我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不到一年,就白完了头。

皇后温良柔嘉,太子贤能仁慧,如今河清海晏,四方皆平,我这一生,做下许多错事,却也总还算个明君。

近来,我总是梦到许多小时候的事。母亲脱下长甲,亲手剥荔枝喂给我吃,父亲忙完政务归来,抱起我笑着说又长高了,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着粗茶淡饭,日子美极了。

我还梦到了阿雪和阿染。他们在西南的一处山间隐居,住在一座竹屋之中,院里还栽着一棵李树,他们正在树下执剑共舞。

睁开眼,我忽然很想去毅王府中坐坐。

我第一次耍了脾气,不顾阻拦地擅自出了宫,不带任何人同往。

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初见阿雪时,院中的那棵李树,居然都已经枯死了。

多年不见,泽兰已经成了个老姑娘了,她看到我来了,颇为惊讶。

见到我望着李树,她垂下眼,伤感地说道,“我想尽了办法救它,却还是没能救得回来。”

我请她为我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她想了半晌,将我带到了府中的一个院中。

院里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梧桐,落满了叶子。

我实在是站不住了,便叫她替我拿了一张椅子,放在院中。

我独自一人坐在这梧桐树下,闭着眼,感受着凉风从耳边呼啸着吹过。

不知为何,院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抵是因为有故人来过吧。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

二十年重过南楼。

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

旧江山浑是新愁。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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