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降临 第11章 冬星祭10

教会的忏悔室中，主导这次案件的神官克拉克坐在纪明对面。

“你要控诉红雀是灾祸的信徒，打算杀了你对吗？”克拉克问，他身着一身洁白的白袍，神色平静。

“并且，你的丈夫阿莱，以及领主其他的近卫，也是她杀的，对吗？”

纪明用事先准备好的手绢抹了抹眼角：“是这样的，因为我的身上出现了，我曾在丈夫身上见到过的图腾，这都是与红雀小姐接触之后产生的。”

“在那之后不久，我的丈夫就出事了。我昨天也差点死与马车事故，但我的朋友送我的，寂白之神的祝福保佑了我。”

纪明向克拉克展示了她肩膀上的图案，看到那个图案后，克拉克的神色大变。

“这确实是灾祸信徒的残迹，一个已经失效的痕迹。”

“红雀小姐与我的丈夫，以及其他意外死亡的领主近卫都接触过。”纪明将阿莱和红雀私下的书信往来交给了克拉克。

“可怜的孩子，你做得很好。”看到纪明提交的证据，克拉克一反常态，开始安慰纪明。

教会知道阿莱不是黛娜杀的，因为黛娜根本搬不动阿莱，但教会需要的只是一个替罪羊。

如今，黛娜提交了一个更好的答案。

既能给这个事件画上句号，又能打击灾祸的信仰，对教会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答案了。

“对红雀的审判会重新进行，教会会赐予你新的祝福补偿你。”克拉克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将纪明送出了房间。

“谢谢您。”纪明也装模作样地回应，不过她根本不需要寂白之神的祝福。

黛娜的罪名被洗清了，教会会审判红雀，但如果红雀进入过地宫的传闻是真的，那么教会无法真的审判她，如果是假的，那她就只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但红雀为什么要那么做呢？难道真的因为她是灾祸的信徒，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在不顾一切地自取灭亡？

纪明想不明白。

“黛娜夫人。”有人在身后叫住了纪明。

纪明转身，是一位身穿圣袍的年轻男子，他的脸庞如同天使亲吻过般的俊美，站在在圣殿的最高阶梯上，一步一步朝纪明走来。

纪明认出了这家伙，是寂白教会的圣子。

“教会之前做出了不公平的决定，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圣子微微低头朝纪明表示歉意。

神之子的致歉，在这片大陆，算是至高无上的礼遇。

“希望你们能在之后做出正确的决定。”纪明现在只想回去，半敷衍地回答了圣子。

“黛娜，神殿真心向你表达歉意，你愿意，成为新的圣女，主持这次的冬星祭吗？”

圣子的话一字一句地落下，纪明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而是计算着这个邀请的利弊，然而，在黛娜身体里的纪明，却分明感受到了，黛娜心中的悸动与向往。

她想成为圣女。

＊

“滴、嗒……”洁净的水滴从上向下，划落到昏迷的少女的口中。

钟诺涵轻轻舔舐嘴唇，甘甜的液体流入喉管中，很甜。

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了一双金色的兽瞳。

一只通体金红的大鸟趴在她的身上，她的下半身被金鸟柔软而温暖的羽毛覆盖着。

大鸟的口中衔着一片巨大的树叶，树叶上盛着晶莹的液体，正一滴一滴流入她的口中。

“你救了我吗？”钟诺涵抬手，摸了摸大鸟柔软的羽毛。

钟诺涵只记得，她穿越到了克罗蒂亚大陆上，漆黑的土地，到处游走的腐食者，让她一下子确定了，她穿越的地点是传说中的诅咒之地。

克罗蒂亚大陆的创世神话中，愤怒的深渊巨蛇诅咒了这片土地，祂的血液让这片土地只能长出剧毒的毒物，生灵涂炭，只有魔兽和腐食者游走在这里。

冬星夜的夜晚很冷，钟诺涵只穿了单薄的夏装，漆黑的森林中，腐食者幽绿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未知的角落，传来声声魔兽的嘶吼。

钟诺涵无助地寻找着前往人类聚落的路，越来越冷的温度让她快失去知觉，森林中剧毒的荆棘划破了她的皮肤，钟诺涵感觉自己在逐渐失温，意识在逐渐模糊……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了腐食者的幽灵瞳孔锁定了她，像锁定了一只快要死掉的猎物。

钟诺涵的抚摸让大鸟十分受用，大鸟弯下翅膀，用它华丽的金红色翅膀蹭了蹭钟诺涵。

“谢谢你。”钟诺涵慢慢从地上爬起，大鸟的体温很高，呆在大鸟身边，钟诺涵一点也不觉得冷。

大鸟见钟诺涵起来，衔着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赤阳”。

“你叫赤阳？”钟诺涵很快体会到了大鸟的意思。

赤阳很开心地蹭了蹭钟诺涵，向前挪了几步，扑闪着翅膀。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你？”钟诺涵似乎明白了赤阳的意思。

赤阳又蹭了蹭钟诺涵，在她面前蹲下，低头，赤阳鸟长长的脖子优雅地伏在地面上，像一座短桥。

“你的意思是……让我上去吗？”

赤阳没动，直到钟诺涵顺着它的脖子爬上了它的背脊，赤阳才重新抬头。

赤阳的羽毛非常温暖，坐在赤阳的背上，如同坐在一张温热的、铺满了绒毛的大床上，钟诺涵紧紧抱住了赤阳的脖子，看着赤阳闪动翅膀一点点起飞。

赤阳的羽毛是金红色的，起飞的时候，随着气流偶尔掉落的羽毛，在黑夜里亮着，就像洒落了一地的火星。

视野渐渐放大，整片诅咒之地在缩小，黑暗中潜伏的怪物，飘离的鬼火，游荡的孤魂，都在赤阳的身下穿过。

不远处，有几只巨人挡住了赤阳的飞行路线，赤阳在空中掠过一道金色的弧线，躲过了巨人的巨手。

钟诺涵紧紧抓着赤阳的羽毛，任凭风声和巨人的咆哮声在耳边呼啸。

穿过了巨人的围捕，赤阳成功来到了诅咒之地的中心，令钟诺涵惊讶的是，诅咒之地的最中央，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相反，这里有什么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让这里像处于日出前的黎明般，笼罩在一片浅浅的薄暗中。

赤阳找到了一块土地，从空中着落，重新低下脖子，示意钟诺涵下来。

钟诺涵很配合地从赤阳身上爬了下来。

一反常态，诅咒之地的中心，并没有魔兽的嘶吼，这里如死一般沉寂，仿佛万物已经沉睡。

钟诺涵往前走，赤阳跟在她的身边，借着赤阳发光的羽毛，以及这里本身存在的微弱光源，钟诺涵看清了，诅咒之地的中央，是一架巨大的，发着微弱光芒的巨兽骨架。

这个骨架非常庞大，仅仅是肋骨，就像一座房子般大小，钟诺涵顺着骨架的方向走了好久，才走到骨架的尽头，那是一个不知名的巨兽的头颅，头颅上布满了白色的斑块，在它深邃眼眶的中央，盛放着许许多多红色的宝石，这些宝石闪着光，钟诺涵靠近，是温热的。

钟诺涵回头看了看赤阳，却发现赤阳的眼中流淌出了金红色的泪珠，这些泪珠掉落在地上，变成了同样的宝石。

“它是你的同伴？”钟诺涵于心不忍，摸了摸赤阳，但赤阳却摇了摇头，扑闪着翅膀似乎在指向那座骨架。

在赤阳的鼓励下，钟诺涵触摸了那座骨架。

钟诺涵的指尖触碰到骨架的瞬间，白色的斑块在骨架上脱落，耀眼的金色光芒在骨架上闪耀着，将附近的一小块土地照亮。

＊

在纪明提交了材料的三天后，教会重新对阿莱死亡的案件进行了审判，主持审判的是神官克拉克。

纪明操纵着黛娜的身体，作为被害人的妻子，出席了这场审判。

审判的当天，两位圣骑士带着红雀进入了审判庭，以罪人的身份，纪明有点惊讶，红雀真的被骑士们带来了。

红雀入场的时候，她如同利刃般的目光一直落在纪明身上，似乎想一刀一刀将纪明剜开。

“小姐，你否认自己杀死了黛娜的丈夫阿莱，以及领主大人的其他近卫吗？”

红雀摇头，她披散着长发，长发垂落足跟，烈焰般的红色，让她像一朵正在燃烧的玫瑰。

“那么，小姐，我宣布你有罪，请呈上你的名字，让慈悲的神明来决定是否宽恕你罪恶之名。”神官克拉克问。

【我没有名字。】红雀在纸上给了克拉克回复。

“谁都会有名字，从你出生起，你的父母，你的主人难道没有赐你名字吗？”克拉克反问，“这是寂白之神给你的最后的机会，如果你宁愿将自己的名字交给灾祸，也不愿……”

红雀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凄惨的微笑。

下一秒，审判庭开始燃烧，以红雀为中心，明艳的火光一圈圈地起舞，如同含苞的花朵正在一点点绽放，火光将冬星夜照得透亮，火光中，红雀一步一步走下审判台。

神官们的脸上露出了恐惧。

因为这是只有进入过地宫的伟大者才能展现出来的神迹。

没有人能审判伟大者，祂们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红雀一步步靠近坐在听审席的纪明，此刻的纪明还是黛娜的模样。

红雀牵起纪明的手，一笔一划地在纪明的手心写下了三个字，认出了红雀写了什么的纪明讶异地与红雀对视，纪明分明感受到了，红雀眼中的如烈火一般不断蔓延的情感。

憎恨、与绝望。

纪明的呼吸停滞了，因为，红雀在她手心写下的是：

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