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谢长安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唯独今天不太一样。
她又梦到了那只鲛人在呼唤她,那股哀伤令她喘不上气。
“安,对不起,我快要死了……”
鲛人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渺,不知何时,谢长安已泪流满面。
她很想问出那句困于心中已久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话还未说完,她感受到对方冰凉的手指覆上了她的唇,以及一声极轻的笑。
“您在关心我。”
他这样说着,伸手轻轻触碰着谢长安流下的泪。
“那就向前走,别回头。”
又是这句话。
谢长安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在最中心的鲛人开始飘忽不定,一点点化成了在太阳下消逝的泡沫。
唇角似乎还有那根手指触碰的感觉,谢长安恍惚的轻轻触碰,像是带着海风卷起的微湿,以及海水的冰冷。
在鲛人消失后,四周的雾气越来越近,这次她看清了,那是一群虫子,在啃食海水时一半化作了一条大鱼,另一半在天空又化成了一只巨鸟。
……
“安?安?!”
青蛇时不时拱着身子,焦急的绕着谢长安打转。
就当它看着谢长安依旧未醒,下定决心想要用尾巴扇几巴掌时,它看到了谢长安颤抖的眼睫毛。
“头好痛。”
谢长安捂着头部,抬头看着天空皱眉,下一瞬,她惊悚的站了起来。
“不对,我怎么一个人出来的,我是不是要变成泡沫了,她们人呢?”
当她察觉到自己好像远离了据点,来到了一处与众不同的环境时,她警惕的环顾四周。
“你再仔细看看。”
青蛇烦躁的甩着尾巴,“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开始梦游,拿着个火把往外面跑,拦都拦不住。”
我?梦游?
这两个怪异的词组显现在谢长安的脑海中,令她感觉脑袋痒痒的,于是开始不解挠头。
“对,你喊着什么向前走啊的就开始出发了,她们想拦着你,你就是要往外跑,就连想绑着你让你别乱走的绳子在接触到你的一瞬间都开始自燃,鹿淮被你打伤了,那鹿流着泪盯着你看,最终我不放心挂在你的手上跟着你出来。”
青蛇狠狠的给谢长安来了一口,伤口很轻,甚至没让谢长安感觉到疼痛。
“这里究竟是哪里?”
谢长安看着头顶的屏障,有点像人族据点,又有点不太对。
唯一能听到的是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嚎叫。
“咦,这里怎么有个人。”
正当谢长安毫无头绪的挠头时,突然听到像是周围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等会?人族?
在意识到的一瞬间,谢长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里是十二人族基地,您好,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
是人的声音!
谢长安抬头,看见的是一名女子,对方看到她的一瞬间也同样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是驭大人啊?您是乔装打扮来考察基地的吗?”
她看到那名女子一瞬间从警惕到放松,接着带上恍然大悟的表情。
驭大人?
谢长安摸摸自己的脸,像是明白了什么。
听起来她和那名驭大人长得极像,而且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第一次是在植族里头——说明这里是旧人族。
“没想到驭大人也会打扮成这样啊,当然……不是说大人穿女装不好看。”
那名女子像是对谢长安的出现极为亲昵,听得出来,驭大人在这个地方非常接地气。
谢长安不动声色的跟在她的后头,打探着消息。
听上去驭大人是个长得和她很像的男子,毕竟说没穿过女装。
但她不敢多说什么,就怕暴露了自己身份。
“大人,您来的刚好,咱们基地的巫医阁下这个时间段还没出门采药。”
那名女子热情的招待着谢长安,在她和谢长安触碰的一瞬间,谢长安手臂紧绷,又很快假装放松。
手是温热的,像个活人
而青蛇自打那人出现以后,就陷入了沉寂,没敢发出声音,一味的盘在谢长安的手上假装自己是条绿手镯。
“咱们人族啊,在您的带领下可谓是越来越好了……对啦,您上次来看过的那些火种也在基地的远处洞穴播下,备注名字叫做十二号火种基地,和人族基地挂钩,咱们可都听着您的指挥呢。”
……
“您就是我们人族的定海神针啊,有您在大家都能安好,对啦,我家里还有几包茶叶您要不要带去尝尝?”
那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谢长安木着脸,她从未遇到过如此会说之人。
而且说的话里头大部分都是在夸赞‘驭大人’,只有小部分才带着有用的信息。
她只能左耳进右耳出,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四周看上去是一个半现代半复古的模样,木制的房屋,人族还长得千奇百怪。
“卖冰糖葫芦嘞……自制的冰糖葫芦!”
有头上长着红果子的人在热情的叫卖。
“买件衣服吧,鸭绒的,纯天然夜间保暖,关键时刻可以点火。”
有长着翅膀的人得意的推销自家的衣服。
一眼看下去,那些人长着不是像植物一样的头发就是像野兽一样的眼睛,相比于第一眼看到的女子外,其他人看上去都不像‘人’。
“大人这是在巡视人族的序列进度吗,不愧是大人啊。”
女子发现了谢长安的不在状态,注意到对方在观察人族,恍然大悟的表示敬佩,接着在谢长安身边继续说道,“他们啊,都是模拟山兽模拟的太像被侵蚀了一部分,毕竟嘛,序列越往后走副作用越大,咱们人族得平衡兽性和人性的边界,大人长得如此像人,序列实力就是不一样。”
她说着,笑容灿烂的给谢长安比了一个大拇指。
“山兽不比海兽啊,那群在海边的人族有些长出滑溜溜的粘液或者鳞片,当然啦还有鳃,也有长出贝壳的哩,相比之下,咱们这些毛发旺盛眼睛变色指甲变长就不值一提了,山气就是比海气强。”
女子洋洋得意,话语中不乏对海边序列的贬低。
谢长安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她相信如果驭大人真的是旧人族至关重要大人物的话,也一定会对人族内耗而不赞同。
“当然,驭大人找到的植族也很强的,大家踏入那个序列之后情绪都稳定了不少。”
在看出谢长安的不赞同后,女子话锋一转,开始夸赞起谢长安。
虽然不知道当事人‘驭’怎么想的,但是谢长安感觉到了羞耻。
“不过无论是山还是海,最夸张的还要属那些诡异序列的,最容易被侵蚀成为规则,再无灵智,那些最开始穿越的人族打算模拟规则本身以外,后面大家应该很少会去启用这条序列了吧?”
女子开始感慨着,对那段岁月唏嘘不已。
“很少?”
谢长安重复了一句,抓住了关键词汇。
“您难道忘了吗?巫医大人以前可是诡医。”
像是诧异谢长安会问的问题,女子马上摇头,懊恼的说道,“不好意思大人,我忘记您要管理十二个基地,这种小事不用记得这么牢。”
说着说着,女子带着谢长安走到了一处茅草屋前。
“大人委屈您今天先住这里了,等会巫医大人要回来了,到时候晚上我们还有个宴会等您来。”
女子歉意的抬头,对着谢长安说道。
“没关系的。”
谢长安摆手,在女子彻底走后,开始探查起这个房屋。
有厕所,有烧水的大缸,有完整的床,甚至还有棉被。
类似于乡下的老式灶台。
“也不知道巫医长什么样子。”
谢长安自语道,她更好奇的其实是青蛇表现出来的沉默。
“安,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同样是在女子走后,青蛇的语气发冷,“植族那边的历史我们都知道的,也都听到木源说过,这个基地他们应该没有人还活着,都应该在底下变成稻草人了,那么这里……究竟是什么?”
“其实……我知道。”
听到青蛇的语气,谢长安拧了拧眉,“但是我们总得想办法查清楚的,不然还能怎么办?”
“等会我会去参加宴会的,看看那个巫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
她伸手抚摸着四周,触感真实,甚至连灶台旁的大米都带着令人陶醉的米香。
“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米饭了。”
谢长安开始嘴馋了,但她深刻的明白,这个世界的东西不能乱吃。
她把窗户打开一个小口子,悄悄观察起外面的环境。
“那名女子跑这么快,感觉像是有什么其他大人物要来了。”
她这样自语着,悄咪咪的窥视着。
在她的面前,人群似乎开始自发的朝两边汇聚,嘴上一直在大喊欢呼。
“巫医大人回来了!”
“太好了,病症有救了!”
“哇……是巫医大人!”
她好奇的看着人群的方向,忽的,瞳孔瞪大,猛地把窗户拉下,动静把青蛇吓一跳。
“安?怎么了?”
青蛇吓得缩了一下身体,随后好奇的问道。
谢长安沉默着,回忆着刚刚看到巫医游街走过的景象,以及那一瞥的惊人发现。
——那人长着一张祁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