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查你父亲的案子可有什么结果?”卫渊问起了谢坤柔查案的事情。
谢坤柔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王爷不是一直派人跟着我的吗?想必王爷应该也知道了吧?”
卫渊抬头看她一眼,然后说道:“我让人跟着你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安慰,也只会探听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你的私事我没有兴趣。你若不喜,我把人撤回来便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坤柔忙说道,“王爷关心我,我感激不尽,我也知道我这点花拳绣腿遇到危险也不一定能脱身,有人能时刻跟在身边保护自己是很好的事情。我问出这话也只是想向王爷证实而已。此前我隐约察觉有人跟着我,但是我不确定是什么人,既然确定了是王爷的人,那我就放心了。”
“嗯。”卫渊的反应淡淡的。
但是谢坤柔看着他,却也不甘心以这种平淡如水的状态相处。
“我把自己收集到的线索一一让人去查了,但是查到一半线索就断了,暂时还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卫渊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查不到很正常。既然晏都一时间查不到,就到别的地方看看,大晏那么大,就算幕后之人有通天的本领,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痕迹都抹去。”
“嗯。王爷…”
谢坤柔的话音未落,卫桑就推门走了进来,两人皆是一愣。
但见卫桑有些着急之态,或许是有什么急事。于是卫渊问道:“什么事?”
“主子,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后流产了。”卫桑回道。
“什么?”谢坤柔也被惊到了,短短一天时间,同时两个孕妇流产,还是两个地位极尊贵的人,这很难不让人惊讶。
卫渊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皇上传您入宫。”
“更衣。”卫渊冷声命令道。
谢坤柔则立马行动,拿衣服给他换上,随后跟着他乘车一同入宫。
皇后的凤仪宫里一片灯火通明,宫人进进出出来回穿梭,兴德帝坐在正殿的椅子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直到陆盛华来到他跟前,跟他说卫渊来了,兴德帝才抬起头,眼睛里投射出希望的光。
“他在哪儿?”
陆盛华回道:“回皇上,王爷正在勤政殿里候着呢。”
“走吧。”
兴德帝来到勤政殿,卫渊向他行礼,兴德帝立马把人拉了起来,说:“不必多礼,进去说吧。”
进到店内摒退了宫人后,兴德帝的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卫渊说:“朕一天内失去了两个孩子,朕…”
兴德帝想诉说委屈,但是好像又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换做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眼看就要成为人父,昨天还是满怀喜悦和期待,期待着孩子的降生。一个是最宠爱妃子的孩子,一个是皇后所生的嫡子,两个孩子都是他所期待的,可是第二天,两个孩子双双都没有了。
卫渊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冷静地说:“一个算是巧合,两个就是阴谋了。”
“我知道这背后肯定有猫腻,只是我不知道这只是简单的后宫争斗,还是有人意图谋夺皇位?”兴德帝猜测道。
“那皇上觉得会是哪一种呢?”卫渊问道。
兴德帝没有回答,但是看他的神情,不难看出他选择相信哪一种。
“这件事要查,但是肯定不好查,下手之人肯定已经找好了替罪羊,皇上不能着急,想办法让他们放松警惕,引蛇出洞吧。”
兴德帝点点头,回忆起了往事。
“我记得父皇年轻时子嗣众多,可是到老了,却只留下了我们兄弟几个,然后就是几个公主。父皇好美色,我小时候时常听宫人们说今天封了个妃子,明天封了美人,今天这个有身孕,明天那个又怀了,我一直听老太监和嬷嬷们这么说,总觉得父皇子嗣很繁盛,后来才知道那些孩子要么流产、要么夭折,宫中还有传言说是父皇昏庸怠政才导致上天的惩罚,如今看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让郑氏后继无人好取而代之。”
卫渊想了一下,说:“这么多年,跨越两朝,手法也如出一辙,看来就是后宫之人,皇上好好查查,若有需要,皇上随时吩咐。”
兴德帝看向他,说:“多谢你。”
卫渊笑了,说:“皇上有什么可谢臣的,皇上与臣本就是交易,这也是臣该做的。皇上若是能把这件事查清楚,这皇位您就坐稳一半了。皇上初为人妇,孩子没了伤心也是常事,但是皇上还是得振作起来,正事要紧。若无事,臣先告退。”
“嗯。”
出宫的路上,卫渊问谢坤柔:“刚刚都听到了?”
谢坤柔点头,他们说话又没避着他和卫桑,她当然听到了,只是...
“只是我没想到宫中还有这样的秘辛,先帝那么多孩子都没了,难道他就没有察觉吗?”
卫渊冷笑:“自然是有察觉的,只是他昏庸无能,这下手之人又做得极其隐蔽,当年宫中流传着一个传言,说是皇室曾经做下大恶,这是上天的惩罚。刚开始老皇帝还能找到一两个替罪羊,可后来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又找不出幕后真凶,后面老皇帝自己就信了。”
“我记得王爷曾经在宫里住过,就是那时在宫里与皇上相识的吗?也是在宫里与皇上达成了交易?”
曾经年幼的卫渊入晏都为质,先帝为了显示和北淮王亲厚,就把卫渊养在宫中。当年的卫家镇守北淮,手握重兵,又爵位颇高,一时风光无限。可是卫家迎来的这风光背后就是献出自己的儿子。
卫千朔是个忠臣,为了让朝廷放心,就甘愿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晏都,卫渊也是他和崔夫人唯一的儿子。
卫家以为自己把唯一的儿子送出去,他们家也就不会再受到猜忌,可是世事无常,根本不会如他们的愿,他们的灾祸根本还是没有避免。
独自在宫中苟且的卫渊遇到了同样过得不好的郑明瑜,当年的卫渊不知是得罪了谁,在宫中遭受了残酷的对待。郑明瑜遇到他时,他差点就要死了,是郑明瑜帮了他一把,把他救了回来。
之后两人就认识了,岁年不同,但是却颇有心心相惜之感。后来,卫家出事,卫渊也想办法逃出了宫,两人就曾约定:卫渊帮助郑明瑜当上皇帝,郑明瑜要帮助卫渊为卫家报仇翻案。
卫渊点头,算是回答谢坤柔的话。
谢坤柔刚想再问,可是马车突然间停了下来,接着就传来了卫桑的声音。
“主子,是薛昭薛少卿。”
卫渊拉开窗帘,赫然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他眉目含笑,恭敬地向卫渊行礼,道:“拜见王爷,露夜前来,请王爷一叙。”
卫渊等人跟着薛昭来到一处院落,院子里点着灯,煮着茶,待落座,卫渊直截了当的问。
“你找本王来有何事?”
薛昭亲自给卫渊斟了茶,娓娓说来:“下官了前段时间侦办了一起案子,案子的内容是一个赌鬼因为欠下赌债无力偿还,赌坊就抓了赌鬼的女儿想要卖到青楼去抵债,但是赌鬼不肯,便和赌坊的伙计起了冲突,在混乱中失手打死了赌坊的伙计,于是这便闹到了京兆府,当时我碰巧在,旁听了一会儿。”
卫渊听他说,表情淡淡的,仿佛在听一个故事。
薛昭继续道来:“这原本只是一个小案件,晏都人口多,这样的案件几乎天天都有发生,本来也不算什么,可是当我看到那个差点被卖的小姑娘的脸时,着实让我下了一跳。”
薛昭停顿了一下,直直看向了卫渊,说:“那个姑娘的脸像极了前兵部侍郎罗昌杰。”
薛昭一说完,卫渊的瞳孔震颤,目光霎时间锐利起来,像剑一样刺向薛昭。同时谢坤柔也想起来这罗昌杰是谁。
“罗昌杰当年曾指认北淮王谋反,北淮王死后,罗昌杰不久也病死了。在他死前,他曾将他的亲眷送出晏都,可是送出晏都之后却不知所踪,没想到最近却出现站在了晏都。那个赌鬼因为打死人已经被关进了大牢,可是那个姑娘在案件结案后死在了护城河里。”
“尸体呢?”卫渊问道,他的嗓子有些发紧。
薛昭看着卫渊,说:“尸体我放进了大理寺,那个赌鬼应该是罗昌杰的儿子,也在大理寺。”
卫渊眯着眼审视着薛昭,问:“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北淮王不会谋反!”薛昭直视着卫渊的眼睛,掷地有声。
薛昭继续说:“我知道王爷肯定是要查北淮王的案子的,我也想查。只可惜,这案子如同当年云川一战的案子一样,有关的人都死了。其实我从小是听着北淮王的故事长大的,他虽出身富贵之家,幼时还是先帝伴读,可是他却有一颗戎马之心,年纪轻轻去北淮从军,从一个普通小卒成了一个将军,由经过几场打胜仗成为北淮的兵马大元帅,最后获封北淮王,荣耀登顶。他是天下男子的表率,也受大晏百姓的爱戴,可是他终究还是陷入了功高震主的困局里,他还没来得及脱身厄运就找来了。其实想想,当年的谋反、叛国的指证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可是先帝想除掉他,这送上门的理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