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笙站在门口一脸头疼地看着像罚站一样站着的两个落汤鸡,嘲讽道:“哟,两个落汤鸡私奔回来了。”
“笙笙,我们……”
苏雀刚想说些什么,段淮笙带有怨念的眼神杀了过去:“你闭嘴。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等会儿找你算账。”
委屈的苏雀乖乖地闭上了嘴,段淮笙看向俞清鸢,后者也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两人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苏雀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两人才反应过来苏雀可能是着凉了,于是俞清鸢先行一步扶住苏雀,开口道:“苏雀把外套给了我,所以才害他受凉了。”
“……啧。”
段淮笙还是让他们进了家门,毕竟俩人都淋了雨,而且这里是苏雀的房子。
苏雀的身子微微颤抖,俞清鸢让他先去洗澡暖暖身子,苏雀乖乖地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俞清鸢看着苏雀进了浴室,放心了之后他走去厨房,段淮笙跟着俞清鸢一起进了厨房,看俞清鸢忙前忙后,他还是有点警惕俞清鸢。
懒洋洋的段淮笙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您就是当时在台上弹钢琴的俞老师吧,弹得很好听。而且还在捞面馆一同吃过。”
俞清鸢自顾自地煮汤,头也不抬地对段淮笙道:“你的记性挺好,还有谢谢夸奖,不过可以不用敬语。”
段淮笙不再和他说话,反而细细地观察着他。
俞清鸢因为淋了雨显得面色有些苍白,眼瞳专注地盯着煮的汤,水滴顺着发丝垂落在地,衣服紧贴在身上。
虽然俞清鸢看起来很狼狈,但不妨碍他美得震撼。眼眸微微垂着,略显苍白的嘴唇轻抿着,感觉风一吹会倒的样子,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由于他穿了苏雀的外套,段淮笙根本看不出来俞清鸢背上的伤,而俞清鸢的身子看着柔弱的原因之一是背上的伤。
段淮笙盯着俞清鸢入了迷,导致苏雀洗完澡后喊他的声音都没听到。
“你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去那边,苏雀在叫你。”俞清鸢扭头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段淮笙被看得心里发毛,赶紧跑到苏雀那边。
俞清鸢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默默关上了火,把锅里的姜汤倒进碗里。
另一边,段淮笙凝视着刚穿好睡衣的苏雀,后者扶着墙蹲在地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是一只身体蜷缩睡觉的小麻雀。
他陪着眼前这只小麻雀静静待了一会儿,但怕他这样子会昏过去,索性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苏雀?”
“……嗯?”
苏雀的声音鼻音很重,他缓缓抬起头,异常红润的脸露了出来,嘴里还伴随着几声咳嗽声。
担心的段淮笙立马站起来伸手扶住苏雀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两人慢慢走出了浴室。
苏雀靠在段淮笙身上,后者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绝对是因为着凉发烧了。
一想到俞清鸢身上披着的外套,段淮笙恨铁不成钢,因为顾忌到俞清鸢会听到,于是小声不情不愿道:“你是傻子吗,把外套披在他身上,自己却着凉发烧了。这么做很值吗?”
苏雀晕乎乎地靠着段淮笙,虽然脑子有些宕机,但听出来段淮笙说的是谁,嘴上回怼道:“你不懂,这样做可以保住我的命……”
“……看来脑子真烧糊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段淮笙也怼了苏雀一句,之后把他扶到床边,还贴心地给他盖上毯子。
这时正好俞清鸢端着姜汤走了进来,段淮笙低声说了句“我去拿体温计”,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烧得脑子嗡嗡的苏雀眼睁睁看着俞清鸢走到自己面前,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那双粉眸如同初绽的花瓣,散发着温柔的气息。瞳孔里映出苏雀的影子,脸上的担忧久久不散。
此时的苏雀看着俞清鸢有些恍惚,他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自己的外套依旧披在身上,看着像水里捞出来一样。手里还端着一碗汤,闻起来很奇怪。
俞清鸢也望着他,眼里止不住地透出很多情绪,有担忧,有愧疚。
两人对视良久,谁也没先说话,最终苏雀咳嗽了几声,俞清鸢才像是回过神,把手里的姜汤端到苏雀面前:“小麻雀,谢谢你给我的外套,但却害你着凉发烧了。我煮了姜汤,快喝了暖暖身子。”
苏雀看了看眼前的姜汤,伸手想接过姜汤,忽然他的手在碗边停了下来,俞清鸢注意到了,只是淡淡地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
虽然脑子有些糊涂还在发烧的苏雀这时候心里冒出一个坏点子,眼珠子转了一圈,手缓缓收了回去,故作嫌弃道:“姜汤闻着好刺鼻,我不想喝。”
俞清鸢依然垂着眸无言,苏雀等了好久,久到窗外不再下雨,只剩雷声隆隆。正当他想开口说自己是开个玩笑,俞清鸢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放了红枣,不会很辛辣。还有对不起。”
苏雀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应了一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俞清鸢没回答,仍旧垂着眸子端着碗,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眼眸,一道闪电闪过时,仿佛发生了某些事情都与他无关紧要。
苏雀抿了抿嘴,伸手轻轻拨开俞清鸢额头上的发丝,入眼即是微微颤动的眼睫毛,以及那双不知道在看哪里的眼瞳,即使苏雀轻点他的眉头,俞清鸢也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
“俞老师才是笨蛋。”苏雀一字一顿地说道。
俞清鸢这才抬头看向苏雀,虽然面部仍旧不太有表情,眼里却透出疑惑不解,苏雀呼出一口气,端起那碗姜汤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等他喝完,俞清鸢想把碗拿走,眼疾手快的苏雀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俞清鸢想伸手去拿时,苏雀迅速握住了他的手。
滚烫的手让俞清鸢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他刚抬起头,一只手强硬地掐住了他的两腮,俞清鸢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苏雀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苏雀的脸颊凑到他脸前,用那双坚定的眼瞳望着他,俞清鸢不敢动一下。
下一秒,苏雀骂道:“笨蛋俞老师,笨蛋阿鸢,笨蛋俞清鸢!”
俞清鸢一脸茫然,本想开口询问,苏雀已经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说什么对不起,是因为身上的外套吗,我说过了,是我自愿给你的,所以不要这么自责。”
“还有,我去救你也是我自愿的,至于我知道你家的地址是因为……”
苏雀话还没说完,段淮笙拿着体温计走了进来,正好看见坐在床边的俞清鸢被坐在床上的苏雀掐着脸,前者犹如被后者强迫着做什么,段淮笙一时间无言,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呆愣的苏雀过了几秒脑子才反应过来,松开了双手,俞清鸢再次恢复到乖乖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苏雀的动作。
段淮笙走了过来,苏雀咳嗽了几声,伸手捏了捏俞清鸢的脸颊,垂下脑袋假装漫不经心,语调加快:“等会儿再说,你先去洗个澡,不过要注意背上的伤,快点洗完我帮你处理伤口。”
俞清鸢乖乖地点了点头,苏雀收回手,刚抬起头,一只微凉的手悄悄摸了摸他的脸颊,苏雀本能反应地蹭了蹭他的手,嘴里还嘟囔着“好舒服。”
“你们悄咪咪的在干什么呢?”段淮笙蹙着眉看着苏雀蹭俞清鸢的手,俞清鸢没搭理他,反而盯着苏雀看着。
段淮笙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俩人亲密的举动,等苏雀彻底反应过来后连忙松开了俞清鸢的手,语无伦次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这么凉,快去洗澡暖暖身子,不然你也着凉了。”
“嗯。小麻雀你好好休息。”
俞清鸢应了一声,起身再次伸手揉了揉苏雀的脑袋,顺手拿了床头柜上的空碗走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苏雀一直看着俞清鸢的背影直到关上门,突然他的脸颊一痛,是段淮笙捏住了脸颊,他笑着对苏雀说:“怎么,他去洗个澡都这么的舍不得他?”
慌乱的苏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才没有那种想法,段淮笙收回了手,把打开的体温计递给苏雀,后者拿过后知趣地把体温计夹在腋下,等一切安顿好后俩人又聊了起来。
俞清鸢去了厨房,把碗放进水池,伸出手,滚烫的余温仿佛还留存在手上,他垂眸看了许久。
片刻,他拿起碗冲洗了几遍,洗完碗,脚步轻轻地走去浴室,刚脱了外套,窗外的雷声响起,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站在洗手台边的青年却平静如水。
这场雨仿佛洗净了他的愤懑,还有对他家人的厌恶,现在如雨水般冲洗干净。
听了会儿雨声,俞清鸢脱下上衣,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略微干的黑发垂落在肩头,粉眸里透出满满的自嘲,脸色苍白如纸,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俞清鸢没吭一声,脱下裤子进了浴室。
他伸手打开淋浴的开关,淋浴头的水直冲脑袋,水哗啦啦地从头流到脚,俞清鸢也只是呆呆地盯着地面看着,像是在想些什么事。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抬手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和头发,背上的伤痕被水冲到,俞清鸢一声不吭地任由水冲洗。
等俞清鸢洗好澡,恰好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俞老师,你洗好了吧,我给你换洗衣服。”
“吱呀”
俞清鸢打开门,冷着脸的段淮笙站在门口,他手中拿着衣物,在看见俞清鸢时立马把衣物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后说了句,脸色还是苍白如纸,段淮笙皱了皱眉,没等他提醒几句俞清鸢已经关上了门。
段淮笙被关上的门碰了一下,他捂住鼻子揉了揉,最后愤懑地瞪了一眼门,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换好衣服的俞清鸢打开房门,他把脏衣服抱进洗衣机里,往里倒点洗衣液,洗衣机开始工作。
他看着洗衣机转动了几秒,视线缓慢移到了窗户边,那里有一盆多肉,显得孤寂又安然。
外面的雨下小了,天空渐渐转为黄昏,俞清鸢站在窗边,黄昏的光照让他觉得恍然若失。
雷雨过后,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空,脸色越发苍白的青年轻轻打开窗,微风吹过,泥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雨水打湿了街头的广告牌,衬托得更加耀眼。
吹着风的俞清鸢伸出一只手,光照在他手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并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反倒只有阴冷。
时间流逝飞快,俞清鸢觉得凉意已经渗透进骨子里,起身把已经洗好的衣服挂起来,脚步不停地走去苏雀的房间。
他轻轻打开苏雀房间的门,因为怕惊扰到苏雀休息。
开门后他愣了愣,苏雀坐在床上,头歪在一边,额头上还有块毛巾,脸色依旧红润,手上拿着类似消毒药水的东西,那双眸子带有怨念地望向正想进屋的俞清鸢。
后者乖巧地走进去关上门,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瞳凝视着苏雀很是无辜。
苏雀抱着双臂,显然不想对俞清鸢说话,俞清鸢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开口道:“我刚刚洗完澡,你朋友给我送了换洗衣服。之后借用了你家的洗衣机,我等着洗衣机洗完衣服挂到阳台就过来了。”
“那你就不能在洗衣机工作的时候过来先处理伤口吗?”苏雀眯起眼睛,话语充满了埋怨。
俞清鸢乖顺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错了,苏雀勾了勾手,俞清鸢这才抬步向床走去。
他顺从地坐在了苏雀指示的位子,苏雀让他背对着他脱掉衣服,俞清鸢听话地背对着他脱掉衣服。
俞清鸢背上的伤一下子展露在苏雀眼前,大大小小的伤口好似都在诉说着俞承安对他的暴行。
时间貌似过了很久,俞清鸢没在背上感受到苏雀擦药的触感,正当他想扭头看苏雀在做什么时,背上突然一热,俞清鸢立马止住了扭头的动作。
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疼不疼?”
俞清鸢摇了摇头:“不疼。”
“骗人。”
“没骗你,真的不疼了。”
两人的对话就此终止,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俞清鸢感到有些不对,忍不住转头看看苏雀。
却见苏雀抿着唇,手握成拳,垂着脑袋,让人看不到他此时的情绪。俞清鸢愣了一会儿,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他的手附在苏雀的手上,后者一抬头就撞进了前者的怀里。
此时在俞清鸢怀里的苏雀正在想怎么把俞承安他们三个傻叉弄死,怎么样让他们生不如死。
俞清鸢把苏雀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他,苏雀的头靠在俞清鸢肩膀上,两人无言,就这样静静地待了几分钟。
等到门外突然传出一声响,应该是段淮笙在做些什么。
苏雀从俞清鸢的怀里探出头,吸了吸鼻子不害臊道:“你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好好闻。刚才不好意思,情绪有些激动,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吧。”
“嗯。”
俞清鸢没说什么,只是望着苏雀眼角的痣,下意识地伸手用指尖轻缓划过他的眼角,苏雀抬头看着他,俞清鸢笑了笑,带有凉意的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刮了刮他的下巴。
他的行为举止让苏雀感觉像在戏弄一只麻雀,苏雀看着他的脸,自己的脸顿时发烫了起来,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又要发烧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动作,最关键是他的脸!
因为洗完澡又吹风的关系,俞清鸢的头发蓬松又自然,粉色眼瞳里挑逗的意味快要溢出来了,嘴角轻勾着,骨节分明的手在苏雀眼前晃着,让苏雀的心里直呼受不了。
等俞清鸢转过身,苏雀看着他背上的伤口时,差点把上药的棉签给掰断了。
他想,那三个傻叉迟早会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