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把星辰换旧尘 第34章 心结难解

“未婚妻”，这个概念在中原中也脑海中还是个模糊印象，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和一个男性关系很好的女性的称呼。

他并不知道，“未婚妻”这个人，若是顺利成婚，便是这个男人的终生伴侣，一生不可离弃。

“好，我暂时也无处可去，和你一道吧。”

此时太宰治心中那股兴奋的冲动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他本以为把自己当作无恶不作之人的中原中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更别说和他一起去见与荒霸吐毫无关联的未婚妻了。

但中原中也给他的答复却是肯定的，他的心仿佛在那一刻融化，被蜜糖浇灌了个透彻。

“事不宜迟，现在出发吧，狗狗太慢可是会被主人丢下的~”

“喂，说谁是你的狗呢！”

怒火不加修饰地刻画在脸上，太宰倒也不急，慢悠悠地从口袋掏出手机，播放了其中的一段录音内容：“好！只要确保今井童和羊的安全，我就做你一辈子的狗！”

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内回响，就在太宰治打算重播一次的时候，中原中也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移动到了太宰身前。

借助自己常年的体术经验，他一个起跳越过太宰头顶，一个空翻顺势抓住了太宰治的手机，然后就着那姿势轻松落地。

抢到手机的第一时间，中原中也就狠狠地将它摔在地上。

手机屏幕的碎片在地上四散开来，就连机壳也崩裂开来，一时间气氛近乎凝固。

就在太宰担心是否惹恼对方时，中原中也黑着脸说道：“我知道，我会信守承诺。”

中原中也的回答让太宰既兴奋又失落。

喜的是他愿意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当然，他是不会真的把中原中也当狗来对待的。

悲的是这种关系只是靠计谋得逞，并非发自中原中也的本心。

在太宰看来，或许时间只是个变量，是否能共同活过那漫长的人生岁月似乎又不是那么重要。他想要的，只是中原中也的一片真心。

“不错嘛，狗狗很上道，那就跟主人来吧。”

此话出口，太宰不觉一惊，他是万万不想对中原中也颐指气使的，可现状是什么呢？

如果不依托这可笑的主宠关系，他又有什么资本让中原中也在自己身边停留呢？

卑微感肆虐生长，攀上太宰治的脚踝，又从脚踝直上，向他那颗空虚的心似洪水般激涌。

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混蛋太宰，快点走了！”

中原中也的话总能牵回太宰治的思绪，他双手环抱胸前，正不耐烦地站在门口等着太宰治。

“哦，来了，狗狗怎么能走在主人前面呢？”

“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个阴郁混蛋！”

中原中也一脚踢在太宰治将要走过的门前，低语道。

“知道啦~小矮子总这么暴脾气是永远长不高的~”

“行了，走吧。”

冷冽的话语没有使太宰治脸上出现丁点慌乱的神色，时间在那一瞬静止，又转瞬前进。

速度之快，都没能让中原中也看清太宰治微妙的表情变化。

左唇被露出一角的下齿紧咬，而后又迅速收合回口中，那是太宰治少有的委屈时刻。

“嗯，来了。”

太宰治的步子不像以前那般轻快，似是累加了什么束缚，越发难以向前。无人了解，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想什么。

极力地独自舔舐伤口，让他早已忘却真正向他人求助的方法。而他现在的心情大概只剩无奈与苦涩了。

想到这，太宰治暗自发笑，嘲笑起自己刚才内心软弱的瞬间。

于是乎，他加快步伐跟上了中原中也的脚步。

在太宰的指引下，中原中也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太田家。但迎接他们的，只剩一地破败残局。

宅邸虽小，却也是足够容纳主人连同仆人六七十人的居所。但此刻，这座小小岛宅院变成了血的海洋。倒在血泊中的人早已血肉模糊，辨别不出生前的身份了。

透过他们死后维持僵硬的狰狞动作，足以见得他们在临近死亡时的无助与绝望。有的人四肢无存，有的人向天高举手臂，还有的人双手紧紧捂着七窍流血的面孔……

眼前的衰败景象，是早已习惯黑暗的太宰所不会动容的。

但看了此番情景的中原中也却大为震惊，“发生了，什么事……”

“很明显啊，弱小的家族会被吞噬，弱肉强食，这就是异能家族间无休止斗争的宿命。”

轻描淡写的话语，太宰说的却极不自然，他双唇轻颤，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没错，津岛家的灭门惨案，是他一生的痛，也是不可磨灭的黑历史。

“那你的未婚妻呢？也死在其中了？”

中原中也急不可耐的追问似乎惹恼了太宰，他轻一抿唇，不再作声了。

沉默还未开始便已宣告结束，突如其来的女声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救，救我……”

一身蓝色和服拖地，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少女向太宰等人发出了求救。

“你怎么样？没事吧？还好吗？”

看到仍有幸存者，中原中也二话不说冲向前，动作利索地抱起女孩，让她躺进自己的怀里方便呼吸。

“等等中也，还没确定她的来历呢！”

打从见面开始，太宰治就不止一次察觉到中原中也身上那种不顾一切帮助弱小的冲动了。他向往那份直率，同样也惧怕着它，恐怕哪天它会把中原中也这个如绵羊毛色一般的人拖入万劫不复。

【所以，恶人我来做。】

太宰治不禁被自己的内心一闪而过的，自认为荒诞想法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四肢发达的小矮子染黑自己呢？再细想一下，自己本身不就是黑吗？太宰治心中苦笑，虽然只是一瞬，那近乎扭曲的微笑表情还是浮现在了他的脸上。而此时，他的瞳孔也正好对上了中原中也视线。

“这女孩这么虚弱，怎么可能是敌人，收起你那伪善的嘴脸，看着恶心，我要不要救人不关你事！”

“太宰……是太宰吗？我是……我是静子啊！”

渐渐恢复些意识，女孩总算忆起了太宰治的声音。她拼命挣扎着，试图从中原中也的怀抱里挣脱出。奈何精通体术中原中也的力量实在是过分强大，她又浑身带伤，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瘫倒在中原中也怀里大喘着粗气。

“哈……哈呼……”

“静子？”

听到女孩自称静子，太宰治没有从原地挪动一下步子，反而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的问句。

“你们认识？”

“太……太宰，是我，太田静子，想和你一起读书写字的太田静子。”

无视中原中也的疑惑，太田静子强撑起身子，拼尽全身力气用儿时的约定回答起太宰治的问题。

听了太田的答复，太宰治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把头转向正视中原中也的角度，缓缓说出了自己极不情愿开口说明的话：“中也，你旁边那个女孩，就是我的未婚妻，太田静子……”

“哦，那别废话了，赶紧救人吧。”

太宰治的心脏在最后一个音脱口的刹那被利刃所重伤，他不怪中原中也不懂男女情爱，只是憎恨自己胆小懦弱，不敢直面所爱的心……

“喂，跟你说话呢，快来帮忙！”

中原中也怀中的太田静子已经因为伤势过重和体力不支昏了过去，他急躁地拍了拍地面，示意太宰治马上过去帮忙。

太宰治照做了，但他的身体行动并不敏捷，只是慢慢朝中原中也他们的方向挪动身体。

“太宰！”

抱着太田静子的中原中也，脸上呈现出明显的怒色，他大吼道：“这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赶快过来帮忙救她到底在想什么？”

“的确，知道了。”

太宰治没有再多说什么，三两步走上前去。

太宰治简短的话语，表面上看，似乎是冷静的，但再细想下，仿佛又隐藏着什么内情。中原中也一心只想救人，他没有在意太宰治的反常的态度，与他一同将太田静子抬进了宅邸边上的客房。

客房内干净无尘，没有留下一丝有人住过的痕迹。

看着整洁的客房，中原中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太宰，这太田家，会不会是被……”

内心有所不解的中原中也连忙发问，却被太宰治一个比在唇前的食指及时止住了下文。

看着仍禁闭双眼的太田静子，中原中也若有所思，不再讲话了。

太宰治前前后后地进出着客房，打水生火后，又端着热水和起居室的毛巾进去，让中原中也为太田静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擦拭干净，中原中也不觉被眼前女子的美貌震惊了。

太田静子浑身的肌肤净如雪，葱白的手指细长且轮廓分明，青蓝的长发柔顺得发亮，可谓是生得了一副美人样貌。

【未，婚，妻】

那一刻，这三个字重重地击打在了中原中也的心上。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那颗隐匿在脏腑深处的心在不停抽痛。

半晌，他明确了那份生得莫名其妙的感情，是妒忌。

那是中原中也未曾有过的情感，也是他无论如何都搞不懂的人类情感，但那一瞬间，他的确是萌生了——杀害太田静子的想法。

“中也？中也你想什么呢？”

忙活完的太宰治用一声呼唤把中原中也拉回了现实，却没能驱散他内心刹那闪过的恶毒想法。

出于本能，坐在床边中原中也扯过太宰治的衣角将他的身子拉低，不带一点顾忌地将头埋进了太宰治的胸口啜泣着。

“中也？你……怎么了？”

太宰治少见地体谅起人来，他手法娴熟地轻轻拍打着中原中也的背部，低声询问他哭泣的缘由。

“太宰，太宰……你相信我，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但是我……”

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过，中原中也无力地哭喊着。见了这副模样的中原中也，一时间太宰治也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尽量平复心情，温柔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没事的，中也。”

“我……我刚才……想杀了你的未婚妻……”

中原中也并不确信太宰治会不会生气，但他还是缓缓抬起头，向太宰治坦白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要杀就杀呗，狗狗哭什么嘛？”

中原中也最厌烦太宰治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但他也终于体会到了人性黑暗的一面，自己没有理由去斥责为生存而堕入黑暗的太宰治。

“这么说，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你也就是想想，你真的杀了她吗？”

中也摇头，他似乎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太宰话里的意思。

“好了，你纠结什么。静子醒了，刚才你想的事可不要说出来吓到她了。”

伴随一阵轻咳，躺在床上的少女微微睁开眼眸。令人诧异的是，她的瞳色，竟是和中原中也一样瑰丽的蓝宝石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