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春来到慕家的第二天,上下忙作一团,院内花团锦簇,人声鼎沸,来的皆是复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慕行春就跟在慕惹风身后,跟个尾巴一样,看这户人家身后跟着只猴拿礼,瞧那户人家身后跟着个四只眼一只手的,比起满院的稀世珍花,慕行春觉得这些才是真奇!
至于其它三位师兄,自然是早早便去布置捉妖网,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远离慕行春。
突然,她定睛一看。
是水玉堂!
小尾巴准备脱离慕惹风,眼睛也长别人身上了,什么四眼三眼都没再瞧一眼。
慕行春称奇,没想到柳家会带他来。
水玉堂穿着小厮服饰,纵然是粗布麻衣也小了,不合身,一看就是别人的,他低着头端着礼品,眉眼皆是顺从。
慕行春正想着怎么合情合理的上去搭讪,就见他被柳光满使唤去府外等着。
这可不行!
慕行春忙开口,“柳公子,我这边缺个人帮忙抬东西,不知可否借人一用。”
柳光满大脸一红,右手挑挑头发,慕行春的名声他当然听说过,可耐不住她长得不错,见她语态礼貌,不禁想入非非,颇为自信道:“当然可以。”
“多谢。”
慕行春七拐八拐将水玉堂带回她居住的小院,这里除他们外再无旁人,院内打点整齐,收拾得一分不差。
水玉堂面露惊慌,如同被拐走的少男一样忐忑,“小姐要我搬什么?”
“嗯——”慕行春思索片刻,指着桌上的果子道,“帮我把这盘果子搬到——那边。”
两地相隔不过几米,水玉堂明显怔愣了几秒,然后乖乖把果子搬过去。
“不对不对,左边一点……算了,还是右边一点……”
不论她说什么,水玉堂皆乖乖照办,那张如玉雕琢的脸上未露一丝不满,就这样来来回回五六次,慕行春坐在椅子上,招呼水玉堂坐下,又让他剥果子。
慕行春盯着他的手,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疤痕,或新或旧,长短不一,不一会这张手就沾满了水,直直往下流钻进袖子里。
“好了小姐。”
慕行春看着那通红的果子陷入了沉思,这什么东西?
她微笑着掏出帕子,这可是她精挑细选的,还带着香气,“擦擦手吧。”
【宿主,有点ooc了……】
慕行春:再瞎说!我这是伪善你懂什么!
【原主是不会对地位低下的人伪装善良的。】
慕行春:什么地位低下,你这个势利眼,不是说出了逐浪峰性格相似只要达到50%就行嘛,你看我先让他帮我干活再给他一点关怀,不就是一半一半,刚好50%。
慕行春感觉脑子里的系统宕机了几秒。
【好像也对。】
“这,这不好小姐。”水玉堂惊慌羞涩的声音传来,他的脸颊两边已浮上两抹云霞,纤长的睫毛下是一汪春水般的眼睛。
小样,要不是看过原著知道你的为人,还真要被你骗过去了。
慕行春哼出一口气,不满道:“我给你你就拿着。”
“是。”水玉堂吓得低头,双手接过帕子,不敢再说一句。
“把果子吃了。”
水玉堂乖声道:“是。”
风色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女强男弱的场景,一方骄纵蛮横,一方乖巧顺从,若是风百丈在这定要大声呵斥。
慕行春瞧他一个接一个地吃,嘴边沾了一圈红,好笑之余拿起一个红果,细细端详,正看得出神,一片白色小花瓣飘飘然落下,正正落在红果上。
慕行春抬眼望去,风色寒正依靠在粗壮的树干上,见她看来挥挥手,一个抬腿便落在二人面前。
水玉堂起身,“见过仙长。”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这般俊俏,可惜了……”他摇摇头,似是惋惜,“落入慕师妹手里。”
慕行春:呵呵。
慕行春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师妹这是什么话,师尊叫我们下山历练,我们怎能独留师妹一人享清闲。”
风色寒手握折扇,扇了又扇,携着一股子脂粉香扑面而来,将慕行春手中红果的清甜香味扇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红怡果,师妹果然家财万贯,这等珍果也随处可见。”
“羡慕也没用,风百丈在哪呢?”
风色寒惊呼,“师妹怎么直呼大师兄名字,罢了罢了,他们二人在水光庭。”
水光庭内湖色荡漾,借青天一色,映水中一景,湖中莲花盛开,雾气围绕,绿蓬开遍满池,翻翻动动,一派盎然之象。
上空,一张金色大网罩住了整个慕府,网格中间隙甚小,其中布满尖锐,密集如刺,寻常人看不见这网,也就安心多了。
可……嘈嘈切切人声中夹杂着些尖锐刺耳之声,跟着世家过来的小妖正被关在笼中,它们是妖,见得到网,正害怕的在笼中乱冲乱撞,若有人被扰得心烦了,便派人去一顿鞭打,累了痛了,也就叫不出声了。
慕行春紧锁眉头,风色寒微笑,“师妹不会是心疼这些妖吧?”
水玉堂突然悠悠开口,“它们是妖,谁会在乎。”
“只是叫的我心烦,”慕行春摆摆手招呼几个小厮将它们搬到空屋内,好叫它们瞧不见那网。
水玉堂诧异地瞧了她一眼,只一眼,又乖巧地低下头。
风百丈迎面走来,见慕行春身后跟着个美少年,不禁皱眉,浮上怒意,正欲开口责备。
被风色寒打断道,“那妖物已在慕府,见到这金网定会惊慌失措,我们便等它自投罗网。”
慕行春暗自反驳,我要是那妖还自投罗网什么,按兵不动等着宴会结束溜出去不就行了。
风飞雪不喜人多嘈杂,便蹲坐在屋顶,四处观察慕府。
但慕行春单纯的偷溜想法显然落空了,不多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大伙四处跑开,你推我挤的,不少人跌倒在地被风百丈扶起。
方才还笑颜宴宴的地方,顷刻便只剩惊慌躁乱。
慕行春心中敲锣打鼓,不动声色地站在水玉堂前面,透过人群看去,一男子抱着一团血肉正张着血盆大口止不住地喷血。
“是柳家夫妇。”
风飞雪不知何时下来的,向风百丈汇报情况,据他所言,他远远瞧见柳耀杯中有一团鼓动的血肉混在酒中,来不及拦下便被柳耀吞噬入腹,几乎是下一秒,他便伸手捏爆了身旁的江芙。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不知所措,还未提脚便都惊声尖叫,而柳耀却抱着江芙的血肉嘴里叫着找凶手。
“哦?”风色寒颇为意外地看了那怪物一眼,而后嫌弃地打开折扇遮住。
折扇挡住了正前方视线,他侧头盯着水玉堂,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饶有兴致地开口,“这位公子怎么半点惊慌之色都没有。”
“他吓傻了。”慕行春义正言辞解释道。
吓傻了的水玉堂连连点头,不敢反驳。
“这样啊……我这有静心丸,来一颗不?”
慕行春:这人怎么竟烧些奇怪的东西。
水玉堂接过静心丸,捧在手心,这药丸芝麻大小,通体雪白,“谢过仙人。”
“不用谢他,是不是毒药还不知道呢。”慕行春发自肺腑感慨。
“啊!!!”
一声尖叫冲破云霄,刺耳的声音让本就紧张的水光庭陷入更深的恐惧。
风色寒掏了掏耳朵,循声望去,只见柳耀手中的血肉突然四处炸开,跟滚烫的血水一般溅在一妇人的后背,而后细碎的血肉如同滚动的露珠,在妇人背部一一凝聚,滚动跳跃,粘腻恶心。
“噌!”,一道剑光闪过,慕行春被晃得闭上眼,再睁开,只见一柄如寒冬飘雪般冷酷的长剑正嗡嗡作响,所持者,食指与中指共抵剑刃,他提步向前,不过三两步便闪到那妇人背后,寒光所到之处,血肉皆为冰,碎裂在地。
解决完这些碎肉,长剑遁地,登时间地面出现一轮满月,光芒万丈拔地而起,围成一个牢笼将柳耀困在原地,此时阵法内只有他们五人。
见底下阵法已成,风百丈倒挂于半空,两手撑网,徐徐往下,只要一炷香,这妖物就会困在金网下。
慕行春偷瞄一眼风色寒,这人跟我一样,起到一个人数上的作用。
风飞雪与风百丈皆为除妖忙碌,风色寒则留在一旁解决突发况状,他摇摇折扇,警惕观察。
慕行春:奇怪?怎么没脂粉香了?
“小心!”
沙哑干涩的声音突然冲进慕行春耳中,她先惊讶这陌生的声音从何而来,后被扑过来的柳耀吓得连连后退,回过神才发现这团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妖,是冲着水玉堂去的。
几乎是瞬间,慕行春比柳耀更快一步扑向水玉堂,两人撞在一团,摔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柳耀见没扑到猎物,缓慢地转过身,慕行春这才看清他,脸上的横肉如脓水化开,一坨一坨地往下掉,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他眼中的瞳孔转了又转最后不堪重负跟着掉在地上。
我勒个真人版冰淇淋。
水玉堂躲在慕行春背后,捏着她的衣角,两手相叠,慕行春安慰似的拍了拍他。
她努力回想原主那低微的修为中有用的法术,思来想去,只憋出一句,“幻水法!”
慕行春察觉体内源泉流动,似有一股水正在被徐徐引出,她欣喜万分,激动地朝柳耀拍出一掌,只见一小从手掌大的水拍在柳耀身上,跟帮他挠痒别无一二。
慕行春:……
水玉堂似乎更害怕了,甚至不顾男女之别搂住了她的腰,温热感顺着腰部漫溢,慕行春一顿,后背一踏实,是水玉堂的胸膛,她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跳动。
慕行春不信邪又是一掌,这一次威力甚大,连带着水光庭中的水都引动过来,将柳耀击得连连后退。
慕行春不可置信的看看手掌,洁白无暇,真看不出还有这等威力。
下一秒,金光乍现,金网虽迟但到,将柳耀困成一团,网中扭捏一番便安安稳稳不动,化作一团脑袋大小的血肉团,而柳耀本人早在喝下那杯酒水时便一命呜呼了。
风百丈惋惜道,“怪我们没能看守好,枉送两条无辜性命。”
“这血肉团怎么会找上柳耀?”风色寒意有所指地朝水玉堂看了一眼。
“是啊……”慕行春同样看向水玉堂,想的却是,血肉团怎么会不偏不倚就朝着水玉堂扑去?
她想起风色寒曾说过妖会自投罗网,和那一阵莫名的脂粉香,心头的蒙雾像被吹散一样,突然明镜。
一股灼热的怒火在心口熊熊燃烧,恨不得化作实物,从嘴里喷涌出来。
慕行春冷言嘲讽道:“我到不知四师兄还有给扇子涂脂抹粉的习惯?”
风色寒脸上不见一点心虚愧疚之色,收起折扇默不作声。
好啊!还真是你!
风色寒将那吸引妖物的脂粉涂抹于扇面,本想趁风散在慕行春身上,谁知还有个水玉堂在场,二人皆被当作靶子带到水光庭,他本想借静心丸盖住水玉堂身上的香气,但他没看见慕行春怕他心怀不轨,将那静心丸放置在自己身上了。
全场只有水玉堂跟个香饽饽一样,柳耀不扑他扑谁?
只是风色寒没料到那妖物竟会到柳耀身上,按理说他只是个普通人,怎么会吸引血肉团过去。
想到这,风色寒再度往水玉堂看去,没等他多看几眼,就被慕行春瞪回来。
慕行春现在觉得风百丈简直是大善人!讨厌一个人都写在脸上,至少不会跟这个风色寒一样,跟我玩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