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读者视角 ：外传 第62章 Episode 12.□□ (5)

1.

韩秀英问道。

「为什么跟来了？」

这是他们漫长岁月终于得以回报的机会。

尽管如此，刘众赫还是放弃了那个机会，和譬喻一同来到了这里。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刘众赫看着病房的门，「我有预感，他又会做出奇怪的事。」

「你知道你现在没法回归了吧？」

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回归者。

现在连回归都停止了的刘众赫，在这个故事的结局中做出了和她一样的选择。韩秀英无法不开口。

「是啊。就算你进了第一扇门，也只是会再次成为无业游民罢了。你现在都不玩游戏了吧？」

「这次我来开门。」

刘众赫粗糙的手掌触碰到了病房的门把手。

在门缓缓开启的那一刻，韩秀英抓住了刘众赫。

「等一下。」

刘众赫看着这样的韩秀英说道，「反正那家伙肯定不在。」

「我知道。」

这个世界是「金独子无法回来的」世界。所以即使打开病房门，金独子也不会在那里。总算做好心理准备的韩秀英轻轻叹了口气。

「开门吧。」

最终，为了找回金独子，他们必须从「失去」金独子开始。尽管如此，韩秀英还是无法完全放弃那丝希望。

说不定是譬喻误解了，或许这一切都是坏心眼的金独子的恶作剧。

就像事后补上遗漏的句子一样，如果在那片即将展开的风景中，有她长久以来苦苦寻觅的人——

敞开的窗户吹进了风，吹得韩秀英的鬓发四散纷飞，窗外的树叶烈烈作响，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床上空无一人。

但并非「什么都没有」。

韩秀英像是着了迷一般，和刘众赫一起走向床边。

凹陷的被褥留下了似乎有某人来过的痕迹，正中央放着一张纸条。熟悉的字迹，工整地写在纸条上。

——有一些故事还没读完，我马上回来。

韩秀英反复看了那张纸条好几遍。

这个字句并非谎言。

刘众赫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韩秀英不知不觉地将纸条抱进怀里，瘫坐了下来。

金独子并没有回来。尽管如此，韩秀英也好像已经原谅了他。

「该死的家伙……」

他还活着。肯定还活着。

虽然看不见，但他一定就在那遥远宇宙的某处。

金独子，仍在阅读这个尚未完结的故事。

＊

在微弱的火花中，我读到了韩秀英的传说。

【『我要和譬喻一起去找那家伙，系统已经重启，我可以重新搜索世界线的底层。』】

传说零零散散地传来。

其中有刘众赫的声音，也有韩秀英的声音，也有一些不知来源的声音。

【『那你们去确认那边的世界线吧。』】

……

【『如果真的是独子哥，我觉得他肯定在这里。』】

……

【『如果我告诉你们金独子在哪里，你们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传说中浮现出韩秀英僵硬的脸。

我一边听着传说逐渐减弱的低语，一边开口道。

「你本可以选择第一个『传送门』的。」

她本可以变得幸福。

再次见到金独子，并迎来期待已久的结局。

「在某个地方，一定有那样的结局吧。」韩秀英看着渐渐消弭的文字回答道。

「好结局」已经存在了。

只是她没有选择那个选项。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任何人都能看穿的『结束』，另一个是某种程度上可疑的『继续』。在那种情况下，『真正的金独子』会选择哪一边，显而易见。那个该死的家伙最喜欢『故事』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选择并没有错，韩秀英最终找到了金独子的痕迹，并来到了这里。

「金独子能够将幻想变为现实，因为他的梦就是现实。第一个传送门的金独子也肯定是真的。」

「或许吧。」

韩秀英点了点头。

她也承认了这种可能性，所以她没有强迫郑熙媛或其他〈金独子集团〉的成员接受她的选择。

但韩秀英大概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金独子也许会将〈金独子集团〉困在「幸福的记忆」中，独自承担着遥远宇宙的悲剧。

想象力丰富的她无法忽视这种可能性。

「我只是选择了我觉得更像『金独子』的那一边。」

我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坚定的信念，这让我对金独子有些羡慕。

「金独子在这个世界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他应该在看着这个世界。」

终于，她的浩瀚神话停止了讲述。我给她带来的伤害也已经全部复原。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因为这不是『我写的』故事。」

曾经由韩秀英开始的故事，现在已经按照她不知道的展开继续发展。

韩秀英和我同时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无色的「雪原」天空开始逐渐恢复色彩。技能的时间限制已经快到了。

「如果那家伙要回来的话，这个故事就必须结局。」

因为刚刚见过浩瀚神话，所以我多少能同意她的观点。但那个「结局」，至少现在还不应该到来。

所以我一直在脑海中不停地写下句子。

［描述了缺乏连贯性的内容。］

［该描述的再现成功率为8%。］

……

［描述了缺乏连贯性的内容。］

［该描述的再现成功率为1%。］

在与韩秀英战斗的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在反复写下句子又删除，只是为了找到说服眼前的韩秀英的「一句话」。

我数不清自己到底修改了多少次句子，又重新书写出来。

［描述了可能的内容。］

［该描述的再现成功率为78%。］

为了再现成功率，我赌了一把。就像第一次见到第四十一轮的刘众赫时，牺牲了自己的双臂来提高概然性一样。

［由于添加句子，场景标题发生变化。］

我，赌上了我能写的一切。

［该描述的再现成功率为95%。］

［通过一定数量的推荐，确保了额外的概然性。］

我看着雪原中自己写下的句子说道。

「金独子可能会想继续看这个故事。」

「也许吧，但这个故事不行。」

「如果金独子的口味变了呢？如果现在你写的故事变得不再有趣了……」

「那个……」韩秀英轻笑一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随着从裂隙流入的风声，雪原的景色扑簌簌崩塌。

［从『雪原』中退出。］

停滞的时间再次开始流动，趁着韩秀英惊讶的瞬间，我冲着郑熙媛大喊道。

「熙媛小姐！」

仍在抵抗精神攻击的郑熙媛踉跄着转头看向我。

但我不确定是否可以对已经使用过［煽动］的对象施加更大的精神负担，

郑熙媛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快点……」

［已发动专用技能『煽动Lv.6』！］

我深吸一口气，随后迅速开口。

「从现在开始，你将不再受到『精神攻击』的影响！」

［化身『郑熙媛』受到『煽动』效果影响！］

［化身『郑熙媛』已受到『煽动』效果！］

［『煽动』效果叠加，惩罚加重！］

［『煽动』的持续时间极短！］

郑熙媛吐着血再次挥剑向前。现在，思模拟西翁的精神攻击再也无法困住她了。

「真神奇，仅仅靠『煽动』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韩秀英用缠绕着黑焰的左手挡住了郑熙媛的剑，偏头说道。

「但是这样下去，郑熙媛会死的，你知道吧？」

脸色苍白如纸的郑熙媛咆哮道。

「我才不会死……」

意识到如果不处理掉韩秀英就无法接近思模拟西翁后，郑熙媛在瞬息间大改［剑道］的轨迹。

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审判时刻］，再加上进入更高境界的［剑道］。

她那甚至能瞬间斩杀7级怪兽种的剑气，冲韩秀英发起了猛攻。

「看这边！」

在韩秀英被那无休止的攻势逼退的瞬间。我迅速冲上前大喊。

［专用技能『煽动Lv.6』发动！］

「变成『折断的信念』吧！」

话音刚落，执念释放出明亮的光芒，变成了剑的形状，这是我在击败盗版作家时得到的拟态形象。

［『几乎所有事物的执念』拟态为『折断的信念（量产型）』！］

韩秀英晚一步发现了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

「折断的信念」的特殊选项是「信念之刃」，但我没有罡气功技能，所以无法发动「信念之刃」。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我将全身的魔力集中在「折断的信念」上。

【『请救救哥哥。』】

那是文学少女传授给我的技能。

［专用技能『白清罡气Lv.1』发动！］

［『信念之刃』发动！］

散发着眩目白光的以太之刃划出轨迹，思模拟西翁本能地蜷缩起身体。

随着耀眼的剑光一闪而过，思模拟西翁的双臂飞向空中，我一边念咒一边继续挥剑。

［专用技能『煽动Lv.6』发动！］

「……是刘众赫。」

当剑的轨迹终于触及思模拟西翁的脖子时，有人用力拉住了我的后背。

到底是什么时候召唤出来的？

韩秀英的两具阿凡达抓住了我的肩膀。接着，我的侧腹和胫骨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剑刃瞬间飞向高空，我跪在了地上。

当我头晕目眩地倒下时，同样吐血的郑熙媛也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

［『煽动』的效果结束。］

巨大的反作用力正在侵蚀郑熙媛的全身。

【失败了。】

尽管我冒着极大的风险战斗，想要打倒韩秀英还是力不从心。韩秀英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是有点危险。」

我再次感受到她与我的实力差距的鸿沟，预感到胜利的韩秀英俯视着我说道。

「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本来就知道。

也许即使现在的我再来一卡车也无法战胜韩秀英。所以我想着。

【要赢的不一定非得是我。】

我感到巨大的轰鸣在我背后回响着。

韩秀英瞪大眼睛看向我的后方。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从深沉的忧郁中醒来。

【结束这个故事的人，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煽动』的效果被触发！］

【『你是刘众赫。』】

刘众赫开始奔跑。虽然好像还没有完全摆脱「回归忧郁症」，但他似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手中的长枪划出一条笔直的弧光，沿途释放出毁灭性的魔力，预感情况紧急的韩秀英第一次拔出了剑。

我看着她手中雪白的长剑暗暗感叹道，果然被她做出来了。

『不会折断的信念。』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不同于我，她的剑既不是量产型也并非假货，而是「真品」。看到那耀眼的剑芒，我不禁颤抖。

【这个故事的作者，果然是韩秀英。】

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成为像她那样的作家。

我爆发全身的魔力，甩开了抓住我的阿凡达，接着一把抄起掉在地上的「折断的信念」，向韩秀英冲去，正在与刘众赫的剑对抗的她惊讶地回头看我。

「我说过要试着说服你吧？」

两把「信念」猛烈碰撞，发出金属交击的锵鸣。

「你准备好被说服了吗？」

韩秀英的眼神再次动摇。

刘众赫没有错过机会，他的身影悠然地从我们身边掠过，为了结束思模拟西翁而行动。

嘶嘶嘶嘶嘶！

惊慌的韩秀英朝我大喊。

如果是平时，韩秀英应当完全可以甩开我并阻止刘众赫。但这次她不可能做到了。

【这是因为，『故事本就该如此』。】

韩秀英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难道……」

在这个故事中，我扮演的角色最多只是个桥梁。

【如果你也是作家，就应该会明白的。】

但这就足够了。

如果能让更多的读者活下来，即使「正篇」已然结束，他们也能在「外传」里看到故事的结局。

「你想要做的不是结束故事，而是放弃。」

那我愿意为了完成这个故事而倒塌。

韩秀英手中「不会折断的信念」粗暴地倾泻着黑焰，我拼命地阻挡那条路径。

「折断的信念」的刀刃无力地破碎，我马上感到「信念之刃」的消失。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说服某人的魔法句子。】

我像是拒绝已定的故事结局的作家一样，朝着韩秀英笑了。

【所有的奇迹都需要付出概然性的代价。】

远处传来了刘众赫的长□□穿影城主人头部的声音。

突然，金独子的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家伙现在还在读这个故事吗？

仔细一想，我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他。

【那么，这样我是不是离那家伙更近了一些？】

［场景再现成功。］

在锋利的刀刃刺入我胸膛的瞬间，我想起了一件险些被我遗忘的，某人的请托。

【请转告她。】

我勉强把手伸进口袋，但手臂使不上劲。

远处，思模拟西翁的身形倏然四散碎裂，有如烟雾一般消亡，刘众赫也直挺挺地倒下。环绕天空花园的穹顶终于解除。

［某人通关了『影院地下城』。］

视野模糊。

心脏渐渐变冷，全身无力，我就这样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韩秀英的呼喊像回声一样传来。

【读者们死后变成了『小金独子』。】

在逐渐远去的意识中，我看见夜空朦胧的风景。

【那么，我死后会变成什么呢？】

最后一刻浮现的，竟是我出道作的最后一句话。

【他就这样向着自己的起源走去。】

我握着口袋里没能传达的东西，闭上了眼睛。

似乎从哪里传来了柠檬的香气。

＊

作者的话

下一篇会是第一部的最后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