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读者视角 ：外传 第46章 Episode 9.无法言说的话语 (4)

1.

［您已进入『雪原』。］

在无色的世界里，所有的血看起来都一样。红色的血也好，蓝色的血也罢，一切都被染成灰色的雪原。

我不禁感到悲伤。

在这个如此广阔的世界里。

［专用技能『□□』与您的情感产生共鸣。］

没有一页留给配角。

#无法言说的话语

「□□□□□□□□□□□□□□□□□□□□□□□□□□□□□□□□□□□□……」

*根据当前熟练度标准，共可追加叙述260字。

［您能在『雪原』中停留的时间总共为3分钟。］

我开始写作，这并不是为了谁而写的故事。

有这样的故事存在着，既没有艺术性，也没有趣味性，但我非写不可的故事。

［您描述了无法评估的内容。］

［无法评估该描述的再现成功率。］

［无法测量您被允许的概然性。］

［检查读者反馈。］

［没有读者反馈。］

没有反馈。

不过。

［rlaehrwk37查看了你的故事。］

显然有人正在阅读这个故事。

［rlaehrwk61查看了你的故事。］

［rlaehrwk99查看了你的故事。］

［rlaehrwk73查看了你的故事。］

……

［由于获得了一定数量的推荐，确保了额外的概然性。］

［场景再现成功。］

［您已退出『雪原』。］

我慢慢地眨了眨眼，世界重新染上色彩。

一只蝼蛄在我眼前残忍地撕咬着一个早已停止呼吸的市民。

【李鹤翾知道配角为何不会被提及，为何不配成为故事的主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将配角排除在故事之外的，不是别人，正是「作家」。

【因为他们的故事已经被写好了。】

一只无名蝼蛄咬死了一个无名之人，当我抬手刺死那只蝼蛄时，心想。

【这张无人阅读的纸页，实际上是他们的故事。】

直到先前还是灰色的雪原，现在浸染着大片鲜红暗蓝的血痕，到处都是不被提及的故事。

在没有写下任何东西的字里行间，所发生的死亡。

【没有为配角准备的句子。】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在为配角写下句子的瞬间，配角就会成为主角，一个人成为主角，其他人就成了配角。

「救救——」

「啊啊啊！ 」

我好不容易救了一个人，又会有另一个人丧命。

我不知道死者的名字，即使他们就在我的身边，我也没能清楚地看到他们死去的过程。他们到死都痛苦地睁着眼睛，像是在埋怨。

可恶的是，即使在这片光景中，我仍然是作家，一个试图在他们死亡留下的空白上写下句子的，冷漠的记录者。

【即便如此，也必须有人在这片雪原上留下足迹。】

一只蝼蛄咬住了我的大腿。

【最终，必须有人成为主角。】

我挥刀砍下它的头，另一只蝼蛄咬住了我的手臂。

【这就是这片雪原存在的原因。】

我打掉了咬住我手臂的地松鼠的头。但消灭一只，两只，甩掉两只，三只扑上来。

「啊，不行——」

「仁浩先生！停下来！仁浩先生！」

我匆匆回头看向楼梯间，看见了景世仁、大叔、叶贤宇的脸，孔弼斗和郑熙媛应该还没有恢复意识，李智慧似乎忙于阻挡爬上楼梯的怪物。

「大叔，干什么呢！快过来！」

还有很多人没来得及爬上楼梯间，阵型已经全部崩溃，人们陷入了绝境。这样下去，忠武路站将全军覆没。

我下了决心，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有效。

「执念。」

但也只能试试看了。

「吧——啊。」

手镯状的「几乎所有事物的执念」发出阵阵嗡鸣，我命令道。

［专用技能『煽动Lv.5』发动！］

「变成千变万化潜行服。」

千变万化潜行服，「金独子代表」身穿的伪装道具。

当时我完成了获得「千变万化潜行服」拟态形态的条件「被击中 10 次」，因此能够将这个道具放进「拟态列表」中。

［『千变万化潜行服』已装备！］

『变成蝼蛄。』

片刻后，伴随着耀眼的光芒，我的外貌变成了蝼蛄，原本向我冲来的蝼蛄们紧急停了下来，它们翕动着鼻翼，在我的周围不停打转。

其中一些蝼蛄释放出强烈的敌意，露出了獠牙。毕竟我刚刚还是人类，会怀疑我很正常。我对它们使用了［煽动］。

「我是蝼蛄。」

几次接近我嗅闻的蝼蛄们，终于一个接一个地从我身边经过。幸运的是，计划成功了。我逆着蝼蛄们的浪潮PP，快速跑向站台中央，两只巨型蜈蚣正朝着天花板咆哮。

就快到了。

到处都是蝼蛄们发出的粗犷吼叫。

然后。

「……」

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我正想着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回头一看。

［您的专用特性已激活。］

［您理解该语言的设置。］

［翻译蝼蛄的语言。］

「往上爬」

是蝼蛄在说话。

「跑啊跑啊跑啊跑啊」

「紧紧贴在妈妈旁边」

「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往上往上往上」

一只路过的蝼蛄停了下来，看着我。

「不是那边」

蝼蛄看着我补充道。

「应该往那边跑」

我问它，「为什么？」

「被命令了被命令了」

被命令了，谁？

蝼蛄颤抖着回头看向隧道，然后再次从我身边跑过。

虽然没得到答案，但我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它奔跑的原因，不仅仅是人类才是任务的参与者，这个世界的所有存在都归属于「任务」，眼前的蝼蛄也不例外。

「妈妈」

「救救我救救我」

「喘不过气喘不过气」

我低头看向地面，蝼蛄们的尸体堆积如山，被炮弹残忍地炸死，数量是死去人类的数十倍。

【配角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配角。】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我上方。

「你」

不知从何时起，巨型蜈蚣弯下身子，悬在了我的头顶。

「为什么来这边？」

我没有回答，环顾四周。这里正是车站的中心。

人们也几乎都上了楼梯，现在重要的是拖延时间，直到孔弼斗再次展开［武装地带］。

［专用技能『煽动Lv.5』已发动！］

「看这边！」

在我的［煽动］下，一群蝼蛄们齐刷刷地回过了头。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哪里哪里哪里哪里」

还不够，我又喊了一次。

「这边！」

［专用技能『煽动Lv.5』发动至极限！］

［『煽动』的熟练度提升。］

噗嗤一声，鼻血喷涌而出。

这次有更多的蝼蛄回头看向我，先前那些只顾往前跑的蝼蛄，还有那些跳上台阶攻击人们的蝼蛄，它们都看着我。

「什么什么」

「谁谁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全读视里出现的「异界神格」。在灭活法的世界观中，那些被称为「无名之辈」的配角们。但我并非金独子，所以我没有拯救怪物的力量。

相反，我必须通过杀死它们来结束任务。

『执念。』

我召唤了执念，脑海中浮现出我迄今为止收集到的拟态形态。

魔力恢复手镯，损坏的泗溟大师的竹杖，千变万化潜行服。

魔力火炉，还有……

我不想使用最后的这个物品，因为作为代价，这个站台会暂时变成死亡的废墟，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变成『猛毒炸弹』。」

猛毒炸弹。在与「黑幕」中的误读协战斗时，对方遗落的道具，是采集尸毒犀牛的肛囊制成的一种生化武器。

我当时捡起了一个炸弹，并将其登记在了可拟态的列表中。

［『几乎所有事物的执念』效果使消耗的道具恢复。］

［极低概率触发形态进化事件！］

［拟态形态进化为更高性能！］

［『几乎所有事物的执念』拟态为『高性能猛毒炸弹』。］

片刻后，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发出微弱光芒的炸弹。

［该物品为消耗品。］

［使用该物品后，将无法再以该形态拟态。］

［『千变万化潜行服』使用效果解除。］

我的样子恢复原状后，蝼蛄们咆哮着表现出敌意。

但是没有蝼蛄敢贸然冲上来，甚至那只巨型蜈蚣也警惕地拉开距离，盯着我的手看。理由很明确。

它们也清楚，如果我现在引爆这颗炸弹，车站中的所有怪物都会被消灭。

「怎么办啊妈妈我害怕」

「躲在妈妈后面」

我短暂地看了看那些怪物。

「发生什么事了」

「人类人类人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随即慢慢地开口了。

［专用技能『煽动Lv.5』已发动］

「你们没必要就这样死去。」

我转向蝼蛄、巨型蜈蚣和地魔们说道。

「不要伤害人类，回去吧。那样我也不会杀你们。」

［星座『啃指甲的老鼠』对您的勇气感到钦佩。］

［星座『吃年糕的老虎』对您的提议感到震惊。］

［星座『恶魔般的火之审判者』对您的高尚感到惊讶。］

我知道可能性很小，但从理论上讲，即使怪物和人类不互相伤害也能解决这个任务。

［『紧急防卫战』结束还有7小时12分钟。］

我继续说道。

「『紧急防卫战』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我们不互相伤害，迟早会结束的。」

我能感觉到蝼蛄们的动摇。

【也许，没有人成为主角的故事，也是可能的。】

死掉的配角们已经足够多了，怪物和人类都一清二楚。

［蝼蛄们对您的『煽动』感到困惑。］

怪物们也不过是化身，它们也害怕死亡，有家人，有朋友，有生命。

嘶嘶嘶嘶嘶！

这时，虚空中爆发出了刺眼的火花。

［一些鬼怪认为您的尝试对剧情进展构成威胁。］

［相当多的星座希望看到快速的剧情发展！］

［〈星流〉的概然性在动摇。］

［『煽动』被解除。］

［『紧急防卫战』重新开始。］

［少数星座嘲笑您的鲁莽行为。］

看着不断弹出的讯息，我想。

【说到底，这个世界不就是一个巨大的煽动吗。】

一只蝼蛄看着我说。

「没有那种故事」

话音甫落，一群蝼蛄向我冲来，我回答道。

「是啊。」

爆炸声响起，伴随着令人不快的气味，剧毒气体像暴风雪一般席卷了整个平台。怪物们此起彼伏地惨叫起来，全身喷出漆黑的血液。

巨型蜈蚣和蝼蛄们正在大批大批地死去，从隧道另一头跑来的怪物们也一个个倒下。看着它们的死亡，我想。

【如果怪物没有死在这里，这个故事真的会有趣吗。】

［星座『深渊的黑焰龙』对大屠杀的景象欢呼。］

［星座『吃年糕的老虎』表示果然怪物还是要杀掉才好吃。］

［星座『紧箍儿的囚犯』对您的想法表示赞赏。］

［星座『卧伏之潜龙』高度评价您的策略。］

……

我勉强喘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毒气带来的眩晕与麻痹马上就会将我放倒，但还不是时候。我吞下含在嘴里的角粉，随即转身离开。

一步，两步。

一边彻底刺死蹒跚而来的蝼蛄们，一边穿过被浓雾吞噬的站台，我忍住不断上涌，即将崩溃的恶心感，几次被尸体绊倒，又站起来。

我的耳边传来微弱的呜咽声，低头一看，是一只垂死的蝼蛄，在我下意识抬手想要刺死它的瞬间。

咔。

举起的尖刺顿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我意识到那只蝼蛄已经死了，相反，我在它的怀里发现了一个蠕动的小生命，是一只小蝼蛄。

我茫然地看着那只小蝼蛄。

【最终，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主角。】

它似乎想活下去，微弱地挣扎着喘息，它的鼻尖因接触到毒气而变黑。

我弯下腰，把小蝼蛄抱在怀里。然后把剩下的角粉，一点点喂进它的嘴里。小蝼蛄的呻吟声逐渐减弱。

［星座『阴险的谋略家』注视着您的故事。］

我怀里抱着一只小蝼蛄，走在站台上。在雾中，我几乎看不清路。

［星座『月下盛开的莲花』注视着您的故事。］

我依靠着星座间接讯息微弱的声音的指引，再次前行。我的意识不争气地逐渐模糊起来，偶尔能够听到人们呼喊的声音，那是寻找我的人的声音。

这时，我的脚尖碰到了坚硬的东西，是台阶，我必须上去。

［一位尚未公开名号的星座注视着您的故事。］

我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里有着那么多怪物和人类的尸体，现在已经完全被雾气埋葬，再也看不见了。

我踏上了一级台阶，于是留下了一个脚印。

［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

一个崭新的脚印。

［您的第一个『传说』开始萌芽。］

我登上了新的一阶。

＊

作者的话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