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雨有些紧张,心底却又隐隐期待起来,这里是监控死角……应该看不到的吧。
许延曦自上而下打量他紧闭的眼皮和微微皱起的眉头。
算了。
阮时雨不解地睁开眼,藏起嘴唇偷偷舔了舔。
“我为什么要亲你?”
阮时雨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眨眨眼,也开始思考起来,是啊,他为什么要……
“要亲,你就给亲?”
阮时雨局促地搓搓手,想说那不然呢。
“嗯,啊,这、这不是……”
“不是什么?”许延曦看他吞吞吐吐半天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是因为你觉得欠我的?”
阮时雨立即抬头,对!绝对就是这个原因了!
然后他刚点完头,许延曦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完,他这是又说错话了?
观众席,明明吵闹得很,但许延曦又蒙头睡了。
阮时雨坐在他旁边,等了好久都没醒。
“要吃薯片吗?”
声音不大不小,不像是对许延曦说的,但他如果没睡着的话,又刚好够他听到。
阮时雨手举得有点僵,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薯片?给我吃点。”接话的是何润东。
既然许延曦不要,那谁吃都无所谓了。
简鸿不知道刚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一把拿走薯片袋,“给人家留点啊,都让你吃完了!”
“对了,也给你们。”何润东拍拍油乎乎的手,从塑料袋拿出很多饼干果冻分给他们。
简鸿双手抱臂,没那么好糊弄,“东子,我说你还有脸吃?刚还没比完赛,听说你就跑小卖部了?”
何润东冤枉地举起双手,“屁咧!我跑完就低血糖了,去完医务室顺便逛逛买回点吃的。”
“不是吧?你这么胖还能贫血?!”
何润东没好气,“谁说胖人不能贫血了?呸!我这是微胖,不,微微胖!”
“曦哥来根巧克力棒不?”
阮时雨刚想让他小声一点,况且许延曦不喜欢白巧克力。
然而许延曦却拿走了蒙头的校服,接过简鸿手里的零食,撕开包装纸就刁进了嘴里。
阮时雨连忙俯身,从书包里快速翻找,又拿出一包许延曦爱吃的黄瓜味薯片。
他动作不慢,可惜许延曦再次蒙上了脑袋。
其他人倒没在意,也没发现两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加油稿……”阮时雨偷偷把小板凳往许延曦身边挪挪,小声说。
“那个加油稿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
阮时雨猛地一激灵,做贼心虚地移去了一边。
说话的是王和煦,觊觎校花已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认识。在听说韩思霏给阮时雨表白的事后,他就私下找过阮时雨,明里暗里想探探他的口风,但阮时雨当时是毫不犹豫否定的。
可是今天跑第一场接力赛,听人说校花又给阮时雨写加油稿了,这回全校都听见了,他真是无比后悔偷偷去买冰棍儿。
程闯双手抱臂,并不在意,回头冲阮时雨笑笑,“行啊,校花看上你了?”
王和煦悲愤幽怨的目光中,阮时雨慌忙摆手,又靠近许延曦一点,大声说,“没有没有没有!人家怎么会看上我呀?那就是一场误会,是吧鸿哥?”
简鸿点点头,紧紧搂着阮时雨,大度地叹了口气,“抱歉啊,都是兄弟的错,没看好我家对象,人家小姐妹俩闹着玩呢。”
何润东不给面子地拆台,“这就对象了?茗姐知道吗?还是您老一厢情愿?啧啧,呜呼哀哉可怜可叹——哎呦!”
然后因为嘴欠,不负众望地被踹了一脚,还没收了零食。
不知怎的,他们这儿打着闹,许延曦一直没动静的帐篷好似动了一下。
阮时雨以为他是嫌烦不想听,于是自以为贴心地在唇边竖起手指,“咱们去那边吧。”
离开许延曦那里,王和煦也敢大声说话了,哇地嚎了一嗓子,“阮时雨,你真的确定吗?你那加油稿不是她给你写的?”
阮时雨心虚地往许延曦的位置瞥了一下,然后转回来摇摇头。
简鸿:“就凭咱时雨这张和我不分伯仲的帅脸,有一两个女生春心萌动着,不是人之常情吗?”
阮时雨笑笑,转移话题,“煦哥,我确实不认识校花,不过茗姐既然和她很熟,要不你通过她认识认识?”
王和煦心想也是个办法,看看程闯。
程闯:“别瞅我啊,兄弟没招,我是真心觉得谈恋爱不如打游戏!”
简鸿勾着阮时雨,也赞同地怂恿道,“时雨说的对,其他的不管,起码得主动出击不是?你要是能谈上校花够吹到毕业了!”
王和煦多留了个心眼儿,“嘿嘿,鸿哥你这次不出手了?”
简鸿无奈捂脸,“我真是服了,到底是哪个在传播我的谣言,给我抓到一定饶不了!时雨,你看哥这张脸,多么深情专一纯真赤诚,一看就是可托终身的良人好嘛?”
两人离得很近,但阮时雨忽而想到了许延曦,这些词形容他并不为过。
“嗯?”见他不说话,简鸿又问了一遍。
阮时雨笑着,点了头。
何润东不以为然:“阮时雨脾气好当然卖你面子啦,我忠言逆耳,但鸿哥你和曦哥花名在外连隔壁学校都知道的。”
阮时雨想问是许延曦吗,咬唇犹豫两秒,话题就被他们扯过了二里地,再要过问就显得刻意了。
“叹什么气?走,广播让领奖去了!”
“你们去吧,我就不了吧。”阮时雨觉得自己只出了四分之一的力,也挺可有可无的吧。
几人男生硬把他拽走。
“你不来怎么行?刘老师还要给咱们拍合照呢!”
原本只是八班内部,想在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留点集体回忆,拍照也很随意搞怪。
眼尖的校领导指挥扛着摄影机的老师走了过来。
“刘老师,让你们班这几个长得齐整的来拍一下。”
刘老师眉开眼笑,像是自己被夸了似的,嘱咐许延曦要笑一点,又拍拍简鸿让他矜持点别呲个大牙傻乐,对阮时雨倒是没什么不放心,人家不摆臭脸还温和稳重,随便拍拍都是符合校领导审美的上相。
“别紧张,动作尽量自然一点,”摄影师指指阮时雨和许延曦,“不用刻意看镜头,可以搭着同学肩膀。”
“很好!三、二、一!”
“咔嚓!”
后来这张照片,在校园更新动态中出现了。刘老师在办公室里拿着保温杯,浏览校园网主页的时候有点后悔,还不如安顿一下阮时雨来着,就他笑得有点勉强,看旁边那俩勾肩搭背的,多青春,多亲密啊。
“有事?”
运动会结束得早,班里已经没人,许延曦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也准备离开。
问话的时候甚至没看他,所以阮时雨原本就不太好受的心,竟说不出的七上八下。
再不说许延曦就要走了,所以阮时雨还是说了,“你的凳子是我拿回来的。”
运动会的观众座位是学生教室里的板凳,自己搬出去,再自己搬回来。许延曦的确实是阮时雨搬回来的,他拿着两个板凳的背影又被同学指指点点,作为某种讨好的实锤证据。
“要我说谢谢吗?”
阮时雨连忙摇头。
许延曦冷哼一声,也是,毕竟在对方看来,这些不过都是作为等价交换,“应该”做的吧。
眼看他又要走,阮时雨豁出去了,心里委屈出了火气,“简鸿又不欠你的!”
“嗯?”许延曦回头,莫名其妙。
“他喜欢卢茗你知道的吧?”
许延曦没说话,阮时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你既然喜欢男生,就不应该跟人家那么亲密了吧?我觉得是这样的道理呢。”
许延曦觉得有点意思,放下书包带,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不欠你的,是我欠你,所以……”
所以了半天,阮时雨红了耳根,闭眼说,“你要是想男人了,要搂要亲!往我身上招呼就行!”
阮时雨拍拍胸脯,一脸舍生取义大义凌然的仁义模样。
许延曦眼里闪过不屑的讥笑。
“别走,我、我……今天其实是我想的!”
阮时雨说完,仿佛被抽干了勇气。
“哦?什么事?我忘了。”许延曦看似毫不在意,脚下却生了根,已经不急着走了。
什么事?他居然还问什么事?!
阮时雨心里叫苦不迭,这他妈还能有什么事儿?那俩之间不就那么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许延曦手指有规律地点在桌面上,就在他以为把人逼急了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阮时雨无可奈何地张张嘴:
“亲、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