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晚宴设立在正餐之后,邀请范围极窄,往往只邀请咖位高,有巨大影响力的人聚在私人包厢里闲聊商务问题。
许晚昕虽然是华盛千金,但业务能力却完全跟不上。
许晚昕除了和粉丝互动次数多,其余都是华盛一手捧起,一手拿同期拉踩给她立起来的“讨人爱”人设。
与沈清坐在一桌,她明显不够格。
但有时候晚宴也会专门给家底资源丰厚的人亮亮绿灯,好让华盛给她们牵牵线拉点赞助,互利共赢。
可以说是,许晚昕是挤破头才进来的。
但她既然好不容易来了,自然也不能放过这个羞辱杜遥枝的机会。
晚宴结束后,沈清对着主位微微颔首示意,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景萍在她身旁道,“司机到了,我们现在下去就可以。”
“嗯。”沈清应。
“沈老师。”许晚昕叫住了她,她轻轻提着裙摆,姿态甜美又客气。
沈清听到熟悉的称呼,回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沈清没有展现在脸上,黑丝绒裙尾小幅度一摆,像清冷孤高的天鹅一样轻慢的转过身,用对待所有陌生合作方的语气道,“你好。”
“感谢沈老师留步,今晚能聆听各位前辈的洽谈,我可谓是受益匪浅,第一次和品牌有所合作,所以想请教一下沈老师和品牌方合作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能否占用您一点点时间,提点我一下呢?”
许晚昕微微欠身,语气客气,姿态礼仪挑不出一丝毛病。
景萍侧着脸,不着痕迹给沈清皱了下眼睛。
“你是华盛娱乐的许小姐?”沈清收回视线,重新把目光移到许晚昕身上。
“是我。”许晚昕双眼亮了亮,她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被沈清记住了,心里自然欣喜。
“合作相关的经验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概述的。”沈清手腕一侧,垂眼看了眼腕表。“我今天时间有限,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先联系我的经纪人。”
“不要紧,以后也可以请教。沈老师是去车库么?”许晚昕说,“刚刚听景姐说的,正巧我也顺路,我们可以一起乘电梯。”
景姐?
许晚昕叫她的?
景萍听着这个称呼,这个粘腻的语调心里起疙瘩,她用余光观察了一眼沈清。
沈清没拒绝,走向电梯间,看来行程对她来说更加要紧。
景萍在沈清后面按下楼层,许晚昕便跟着钻了进来,景萍挪了下脚步,给某位千金腾出地方。
许晚昕亭亭玉立的站着,双手拎着包,微笑,“今天这条传世项链真是衬极了沈老师,品牌的互动环节设置的也很有趣。”
“许小姐过奖了。”
电梯传来细微的失重感,在狭隘的空间里就像心跳。
许晚昕听沈清回复她,心中喜笑颜开,却故意掩了下去,“只是看得比较认真,没想下一秒就有嘉宾上去了。”
嘉宾。
脖颈上似乎还残存着她的体温,和她手指轻轻扫过后颈的触感,有些涩,还有些放肆。
沈清不经意轻抚了下喉咙前的肌肤,项链被品牌方回收了,只留下一些不起眼的浅淡红印。
“你认识她吧。”
沈清看着冷色的电梯门,放下手,“听说你们关系不错。”
见沈清主动搭话,许晚昕虽疑惑,但自洽的回答,“当然,遥枝以前是我们公司的,和我是一期。我们俩关系很好,她解约了,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不错。”沈清点点头,继续问,“关系有多好?”
“嗯?”
“我今天刚和她打过招呼,还拥抱了。”
许晚昕没想到向来清冷自持的沈清会那么问,但这问题明显难不倒她。“我看她穿太薄了,也没有助理给她贴保暖贴。我担心她,还把我的披肩给给她了。”
“她一开始可能不愿意收我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和她有一点芥蒂。我反复劝了她好几次她才愿意收下,希望她披上能暖和些,别着凉了。”
许晚昕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双手内敛的交叉在腹前,像是演练了许多次,肥皂演技的她也显得楚楚动人。
景萍闻言屏起呼吸,内心暗嘲两声,这小姑娘算是完了。
本来是极佳的一计,既能彰显她的友善品质,又能显得她有财富有底气。
但她简直是太愚蠢了,沈清引导她两句,她就直直踩上了沈清的底线。
沈清眼睫一抬,“你给的?”
“是啊。”许晚昕没觉得不对,这披肩虽然贵重,但她也完全负担得起。
“许小姐倒是很善解人意。”沈清说,电梯下降的速度缓了。
“哪有,沈老师您过奖。”许晚昕心里暖暖的,脸上也跟着笑。
“观察的也很细致。”
“对以前同公司的朋友照顾些是我应该做的。”
“那么,既然观察的那么细,里侧边缘绣着我名字的刺绣,你应该也能看见吧?”
周遭的空气仿佛滞住,原本和谐的气氛戛然而止。
沈清冷不丁的开口,她中间顿了一小拍,尾音冷冷抬起,把话说的很决绝。
沈清太懂怎么读台词才能把阴冷和威压施加在话语里,但她更懂怎么就把质问展现的淋漓尽致,怎么让人感到害怕、战栗。
先用循循善诱的温柔语调引导猎物自己踩进陷阱,等它们意识到了真相,再冷漠的赶尽杀绝,这是她常用的做法。
很少人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沈清的情绪。
除了杜遥枝。
她是沈清的例外,也是唯一一个例外。
“是——”许晚昕还在得意,听清话后神色大变,颤着声圆着她扯下的谎言,背不自觉紧贴在电梯壁上,“不是不是……”
“我只是……我只是太关心她了,沈老师这、我可能是认错披肩了,我也有一件相似的,这、这其实是个误会!”许晚昕囫囵的解释,助理不在身边,她连个编公关话术的人都没有,只会一个劲的把水往杜遥枝身上泼。
“可能是她,是遥枝弄错了沈老师你的披肩,我真的,我真的不清楚这情况,我只是太在意她,太在意沈老师您了,才会弄错……”
“许小姐。”
沈清完全不听许晚昕逻辑混乱的辩解,只是把眼神居高临下的压下来,语气冰到极点,“离你不该碰的人远些。”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沈清卡着电梯门开前的最后一刻说。
见沈清送电梯门里出来,景萍向车子找招手,司机便出来为她打开门。
沈清毫无波澜的走过去,弯腰,径直坐进了车里。
“沈老师!沈老师……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那样的!”
沈清眼也不抬的关上门,头微微向后仰,靠在座椅上,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启动,驶离了地下车库,把许晚昕惨白的脸远远甩在身后。
沈清遥遥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夜,慢慢安静下来,她瞥了眼身边的座椅,余光扫到了自己座椅空着的杯槽。
那里有人义无反顾的拒绝过她,选择了另一个人。
杜遥枝,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在我终于摆脱了所有控制的时候选择了别人?
为什么偏偏在我终于可以和你坦白一切的时候选择了别人?
她有那么好吗?有那么值得你喜欢吗?
值得你和她同床共枕吗?值得你和她亲吻、和她做.吗?
值得你,从此都不再看我一眼吗?
沈清好想毁了那个人。
但毁了她,杜遥枝又该怎么办?
她会难过吗?会流眼泪吗?会不会……变得更加恨她?
“老板。”景萍看沈清脸色阴沉着,一看心情就差。
“嗯。”
“看看礼物?”
“没心情。”沈清冷道,她阖上眼,揉了揉眉心,“你挑选合适的留下就可以,这点不用我多说吧?”
除了粉丝、品牌,重要合作方送她的礼物,其他讨好她的礼物都千篇一律。
“您……还在想杜小姐吗?”景萍缓慢的转过头,找了个相对的合适的时机开口。
“她有心仪的人了,和我没关系。”沈清把脸偏过去,蒙在车窗的阴影里,“以后不准提。”
“这可说不准,没准以后可以天天提呢?”景萍信誓旦旦的开口,饶有兴致。
“景萍。”沈清眸光一凛,膝盖朝前面转了半寸。
“老板你先别那么看我,我还想说,事情可能不止如此。”景萍信誓旦旦的讲道,语气里噙着笑,像是极有把握。
“我甚至觉得,你可以追她。”
“?”沈清闻言眉头缓慢的簇起,她觉得她的经纪人很有可能劳累过度讲胡话,需要去挂精神科看看。
“有个礼物,我本来该帮你筛掉的,但我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啊。”
景萍举着一个简易包装的礼物,单手托着晃了晃。
她们经纪人帮艺人打理礼物是常事,特别是沈清这个咖位的人,送她礼的人数不胜数,景萍会代为整理,留下具有收藏价值的物品。
但今天这件,景萍还真不好决定。
“怎么?”沈清兴致缺缺的瞥一眼景萍手中的东西,“还能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特别了!”
景萍手腕一转,露出反面送礼人的名字,“喏,你瞧!杜遥枝小姐送你的,留着你亲自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