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演我？ 第8章 极寒

“网络断了。”

苏谧的声音在寂静的监控室里格外清晰。她反复敲击键盘，屏幕上的红色“无信号”提示纹丝不动。

融江放下望远镜，窗外的天空呈现出病态的铅灰色。这是断网的第三天，也是极寒天气降临的第二天。气象站外墙的温度计显示零下十五度，而这才刚刚入夜。

“不只是网络。”程雪徽从地下室爬上来，胡须上挂着冰碴，“东侧水管冻裂了，我们的备用水源被污染。”

宁瑾瑛猛地抬头，手中的库存本掉在地上：“那可是最后的地下储备！”

融江快步走向控制台，调出内部监控。画面中，破裂的管道正汩汩流出浑浊液体，已经淹没了半个地下室。她立刻按下隔离按钮：“苏谧，立即检测我们剩余的瓶装水还能撑多久。”

“按当前配给量，十七天。”苏谧甚至不用查表，“如果极寒持续，人体需要更多水分...”

“减少到最低限度。”融江打断她，“程雪徽，启动二级发电机，我们需要热量维持设备运转。”

程雪徽摇头：“燃油只够发电机运行7天。要么保供暖，要么保防御系统。”

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从门缝钻入，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融江看着监控屏幕上不断下降的温度曲线，做出决定：“轮流供电。两小时防御系统，一小时供暖，交替进行。”

“那会让我们在供暖间歇冻成冰棍。”宁瑾瑛搓着手臂小声说。

“比被暴徒撕成碎片强。”融江厉声道，随即又放软语气，“瑾瑛，检查一下食物储备能不能做些高热量的。”

宁瑾瑛默默点头离开。程雪徽凑到融江身边：“你对她太严厉了。”

“我们没资本心软。”融江调出外部监控，画面因低温不断闪烁，“看到东面树林那些红点了吗？至少有二十人埋伏着，就等我们断电。”

苏谧突然从显微镜前抬起头：“水源污染不是意外。”她举起一片载玻片，“这些金属颗粒有磁性，而且...你们最好看看这个。”

显微镜下，一滴污染水样中的银色颗粒正诡异地蠕动，像某种微型生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程雪徽后退半步。

“不确定，但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苏谧的声音罕见地发抖，“我建议彻底隔离所有接触过污染水的人。”

融江立刻按下全站广播：“所有人注意，立即执行三级生化防护程序。重复，三级防护。”

接下来的半小时，气象站陷入有组织的混乱。四人穿戴好防护装备，用塑胶布封堵地下室通道，将所有可能污染的衣物集中消毒。宁瑾瑛负责检查食物储存间是否受影响，程雪徽加固门窗防御，融江和苏谧则紧急制定新的安全协议。

“好消息是，这些颗粒似乎怕低温。”苏谧指着显微镜，那些银色物质在冷藏后活性明显降低，“坏消息是，我们正处在极端低温中。”

“所以极寒天气反而是保护？”融江皱眉。

“暂时的。一旦温度回升...”苏谧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深夜，融江在值班时发现宁瑾瑛偷偷多领了一瓶水。她跟着来到储物间，看见宁瑾瑛正将水倒进一个小盆栽——那是她一直照顾的迷迭香。

“你知道规定。”融江冷声道。

宁瑾瑛吓得差点打翻盆栽：“它...它快死了...”

“我们都快死了！”融江一把夺过空水瓶，“这是最后的水！”

“这是唯一还能活着的生命！”宁瑾瑛突然提高音量，眼泪在眼眶打转，“外面全是死亡和腐烂，只有它还...”

融江硬起心肠：“明天你的配给减半。再犯就关禁闭。”

宁瑾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抱起盆栽转身跑开。融江站在原地，握紧那个空瓶。她想起前世饿得啃皮带时，宁瑾瑛省下最后半块饼干给她...

“太严厉了。”程雪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靠在门框上，右臂因寒冷而僵硬，“那株草药是瑾瑛的精神支柱。”

“规则就是规则。”融江固执地说，“软弱会害死所有人。”

程雪徽深深看她一眼：“包括人性吗？”

次日清晨，温度降至零下二十度。太阳能板完全被冰覆盖，燃油发电机轰鸣着勉强维持基本运转。四人围坐在厨房区的小炉子旁，分享一壶用最少水量泡的茶。

“我找到个方法。”宁瑾瑛突然打破沉默，声音因昨夜的冲突而有些哑，“可以收集屋顶的雪，用双层过滤法净化。虽然不能完全去除金属颗粒，但能降低浓度。”

苏谧眼睛一亮：“理论上可行！低温下颗粒活性降低，加上过滤...”

“太危险。”融江立即否决，“上屋顶等于给外面的狙击手当靶子。”

“我有办法。”程雪徽站起身，“后观测台有个隐蔽角度，从那里可以用长杆和网兜收集积雪，完全不用暴露。”

融江看着三人期待的目光，最终点头：“只试一次。我负责警戒。”

收集行动意外顺利。两小时后，她们获得了第一批二十升雪水。经过苏谧设计的简易过滤系统，最终得到十五升相对安全的水。

“省着用能撑三天。”宁瑾瑛小心翼翼地将净化水储存起来，偷偷给那株迷迭香也浇了一点。

融江假装没看见，转向程雪徽：“防御工事怎么样？”

“完成80%。”程雪徽揉着右肩，“但铁丝网在低温下变脆，建议改用...”

警报声突然响起。苏谧从监控室大喊：“东面有人突破外围！至少十个！”

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位置。融江冲向主控台，看到十几个裹着厚重衣物的人影正用某种工具切割围墙。

“他们怎么敢在极寒中行动？”宁瑾瑛惊恐地问。

“因为他们也快冻死了。”程雪徽冷静地上膛，“绝望的人最危险。”

融江启动声波驱散装置，但低温影响了设备功率。入侵者只迟疑了几秒就继续前进。她果断切换到电击防御系统，电压却因电力不足而微弱。

“必须手动驱赶。”程雪徽已经穿上防寒装备，“融江，你左我右。苏谧负责掩护，瑾瑛守住后门。”

战斗短暂而激烈。极寒使枪械操作困难，双方很快陷入近身搏斗。融江的匕首划过领头袭击者的防寒面罩，看到一张冻得青紫的年轻面孔——不会超过二十岁。

“我们只要一点燃料！”少年嘶哑地喊，“妹妹要冻死了！”

融江的攻势迟疑了一瞬。就这一瞬间，另一个袭击者的铁棍狠狠砸向她后脑。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袭击者应声倒地。

“心软会死，队长。”程雪徽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她站在观测台上，狙击枪口冒着白烟。

剩余的袭击者很快溃散。四人安全撤回室内，但代价惨重——程雪徽的旧伤因剧烈动作而裂开，防御系统消耗了宝贵的三小时燃油储备，最糟的是，他们在战斗中不得不破坏了部分围墙。

“今晚温度会降到零下二十五度。”苏谧包扎着程雪徽的伤口，“没有完整围墙，热量流失会加快40%。”

“轮流值班，每人一小时。”融江的声音疲惫不堪，“我去修围墙。”

“你疯了？”宁瑾瑛抓住她手臂，“外面会冻死人的！”

融江甩开她：“不然呢？等热量散尽大家一起变冰雕？”

“用这个。”程雪徽虚弱地指向储物柜，“上次剩下的速凝泡沫。虽然不耐用，但能撑过今晚。”

极寒中的维修如同酷刑。融江的睫毛很快结霜，手指在手套里失去知觉。当她终于补完最后一道裂缝回到室内时，几乎站不稳。

一双温暖的手扶住她。宁瑾瑛帮她脱下结冰的外套，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东西——不是水，是她们珍藏的最后一点热巧克力。

“四个人分。”宁瑾瑛轻声说，“规则就是规则。”

炉火旁，四人挤在一起分享那杯珍贵的饮料。程雪徽因伤口发烧而发抖，苏谧默默给她加了额外剂量的抗生素。宁瑾瑛的小盆栽摆在窗台上，在严寒中奇迹般地存活。

“明天...”融江的声音因疲惫而嘶哑，“明天我们试试你的雪水收集法，扩大规模。”

宁瑾瑛眼睛一亮，随即又担忧道：“但围墙...”

“我来负责警戒。”融江看着杯中倒映的炉火，“苏谧说得对，适度变通能提高生存率。”

程雪徽虚弱地举起杯子：“敬变通。”

“敬活着。”苏谧轻声说。

“敬希望。”宁瑾瑛的杯子碰在一起。

融江没有说出她的祝酒词。但在心里，她默念着：敬你们。敬这个在末日中依然温暖的小角落。

窗外，寒风呼啸，温度计的水银柱继续下降。但在这个小小的避难所里，四人依偎在一起的温度，足够抵御整个世界的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