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人类都在追杀我[末世] 第1章 第 1 章

末世第二年。

褚青缇被一只残疾小猫碰瓷了。

脚下的小猫瘫着脏兮兮的灰肚皮，饿得瘦骨嶙峋，毛发结成一缕缕，白手套也成了灰手套。

它的腹背处被金属支架松松垮垮固定住，两根金属管从支架上延伸出来，管子末端安着两个轮子。两条后腿，则反向弯折成怪异的角度，软软耷拉在支架上。

在发现褚青缇的目光后，残疾小猫迅速翻身，警觉地抖抖耳朵，搭着爪子后退一步，两侧轮子滚得飞快。

褚青缇默不作声，盯着它看了很久。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活着的宠物了。

自从末世到来，异种入侵，水电通讯全面中断，物资紧缺，生存危机就像悬在人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人类能活到现在都实属万幸，小动物往往是第一批被这场灾难吞噬掉的生灵。

何况是美短起司，这种一看就娇生惯养的宠物猫。

也不知道眼前的残疾小猫，拖着残缺瘦弱的身体，是怎么活下来的。

它应该受了不少罪，或许顺应天命死掉，才是它最好的结局。

褚青缇麻木地想着。

她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袋子，拿出一小截挤得奇形怪状的米黄色混合物，半蹲着身子，把混合物放在地上。

残疾小猫一动不动，粉嫩的鼻头微微耸动，盯着人类的目光却始终充满警惕。

褚青缇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轻手轻脚后退了几米。

残疾小猫一个疾跑冲过来，凑过脑袋闻了闻，叼起食物就跑，两个金属轮虎虎生风。

它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把口中的食物放下，安心享用起来。

低垂的猫猫头下，时不时露出一小截粉粉的猫舌头，进食的声响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连褚青缇这种一贯不怎么喜欢小动物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有点可爱，难怪末世前那么多人喜欢养猫。

小猫很快吃完，琥珀色的大眼睛圆睁着，似乎在期待下一轮投喂。

“没有了。”

褚青缇冷酷地拒绝它。

给小猫投喂的是玉米肠，她对玉米过敏就没动过，方才心一软，投喂了小猫。

但也仅限于此。

她不可能永远心软。

“褚青缇！异种来了！准备！”

不远处的队友呼唤着她。

褚青缇眼神瞬间变得冷厉。

她利落地抽出背囊里的复合弩，跳上土堆垒起的高台。

远处，一道灵活的身影，拉着一长串异种，朝这边奔来。

异种们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像电视里的丧尸，勉强维持着生前的人类外观；有的则长出钳子、触角、复眼，异化成了某种昆虫和人类的结合体。

异种没有神智，凭借本能捕获人类为食，是人类最大的威胁。褚青缇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清除这片区域内的异种。

褚青缇端起弩臂，视线从异种身上挪开，使用瞄准器锁定引怪的人类，发动异能。

漆黑的瞳孔中，绽放出一簇簇枯枝的纹路。

【毒树之果：从毒树上摘取的果子，极有可能含有剧毒，误食将带来灾厄。待清除毒素后，可正常享用。状态：萌芽。】

【请点击转盘，抽取清除毒素的概率。】

转盘缓缓停下。

跟过往无数次一样，落在概率0的区域内。

褚青缇果断扣下扳机。

弩箭朝异种堆里的人类直射而去，对方却迎面直上，不避不让。

半途，弩箭的轨道似乎变成了一面水镜，镜面泛起细小的波澜。在短暂的扭曲过后，箭头调转方向，锁定异种攻击。

褚青缇连发十弩，提声道：“队长！”

“看我的！【燎原】！”

伴随着一阵空间扭曲，箭头燃起熊熊火焰，十支弩箭带着火苗扎进异种堆。

而前头负责引怪的队友，则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流沙，顺着干裂的土地退出战斗圈。

完成任务，褚青缇下意识地朝刚才小猫进食的地方扫去。

残疾小猫不见了。

队长许婉滢大步走来，重重拍了拍褚青缇的肩膀，夸赞：“小缇子，干得漂亮！”

褚青缇面皮一抽。

这位女队长性格如火，大大咧咧，爽直豪迈，与其温柔婉约的姓名和长相截然相反。

一簇流沙在两人脚底停下，迅速膨胀，化身为人形。

正是刚从前线溜回来的队友孙笋。

远处的异种堆被弩箭定住身形，又被烈火灼烤，很快就丧失了战斗力。

全程藏在最后方观察局势的壮汉这才出面，抄起斧头，扛上麻袋，开始清扫战场。

他下手毫不留情，挨个将异种的头颅砍下、捣碎，将划出的碎晶丢进麻袋，最后拆解异种身上可用的零部件。

四人配合默契，顺利完成任务，神情轻松。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支刚被壮汉从异种身上拔出的弩箭，自发抖了两下，蓦地腾空而起，箭头锁定孙笋，飞窜而来。

“【沙画】！”

许婉滢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下令。

孙笋立马化作一团流沙。

但弩箭的速度实在太快，在他彻底沙化的前一秒，箭头就已钻进了他体内。

沙团中传出一声闷哼，流沙散开，孙笋不受控制地变回了人形。

弩箭射穿的位置不致命。

但关键是，它刚刚从一只异种的体内取下，尚未来得及消毒。

箭头上，带有异种的黑血。

孙笋随时可能会因受到感染而异化。

“教练，回来！”

打扫战场的壮汉迅速收尾归队，质问褚青缇：“你的弩箭怎么会突然失控？”

褚青缇的震惊并不比他小。

这是她的异能第一次失控。

她瞳孔中的枯枝纹缓缓淡去，神情阴郁怪异。

“行了！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许婉滢沉着脸打断他，“先回基地找医生。”

一行人架起受伤的孙笋，迅速往回赶。

褚青缇调出异能界面。

方才稳稳指向0的指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悄悄往前跃了一格，指向了“10%”。

【毒树之果：从毒树上摘取的果子，极有可能含有剧毒，误食将带来灾厄。待清除毒素后，可正常享用。状态：萌芽。

清除毒素概率：10%。

持续时间：600/600秒（已失效）。

冷却时间：24小时。】

褚青缇心头一跳。

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总是维持在0%的概率，发生了偏移。

…………

回到基地，一行人把孙笋送到了医务室，教练留下来照顾。

许婉滢则带着褚青缇，去找了基地老大欧阳。

欧阳转动着手上的茶杯，若有所思。

“你是说，你转盘的概率，变成10%了？”

褚青缇硬着头皮回答：“对。”

“我记得你自从觉醒异能后，发动异能的概率全部是0%吧？”

“对。”

“从上一次发动异能，到这一次，中间是否有异常？”

“没有。”

“真的没有？你好好想想，什么都可以说。比如产生奇怪的感觉、听到奇怪的声音、看到奇怪的东西、遇到奇怪的人、发生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褚青缇脑海里迅速掠过残疾小猫的身影。

这个念头实在太荒唐了。

一只猫而已，怎么可能影响到她的异能？

她按下怀疑，答：“没有。”

欧阳善于察言观色、揣测人心，褚青缇这一瞬间的出神，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推了推金丝镜框，明明是斯文温和的模样，镜片后的目光却暗藏锋利。

“真的没有？”他问。

褚青缇犹豫道：“我遇见了一只残疾小猫，算不算‘奇怪的事’？”

欧阳愕然：“残疾……小猫？”

许婉滢拍着大腿狂笑，“这年头还有残疾猫啊？我还真没见过，它哪儿残疾了？猫在哪呢？长啥样？”

褚青缇连比带划地形容了一通。

许婉滢乐得眼泪都出来了。

“坐轮椅的小猫，挺身残志坚的嘛！回头我把它抓回基地研究研究。”

欧阳垂着眼睑，转茶杯的动作顿了顿。

沉吟片刻，他嘱咐褚青缇：“你这几天暂时脱离战斗队，去物资队听令，尽量别使用异能。”

如果褚青缇永远维持着0%的概率，她可以反向利用自己的霉运，去达成队伍想要的目的。

但现在，她发动异能的概率发生了变化。

概率，意味着“不确定性”。

在一瞬定生死的战斗队，10%或者90%，都有可能害死自己和队友。

褚青缇点了点头，肩膀耷拉下来。

走出会客厅，许婉滢安慰她：“物资队挺好的，不用正面跟异种打交道，安全。”

褚青缇勉强点点头，情绪不佳。

“开心一点啦，小缇子。”许婉滢两手捧住褚青缇的脸，用力一捏，捏出两个红手印。

褚青缇：“……”

她这位队长，真是过于喜欢捉弄人了。

许婉滢拍拍被自己捏红的脸蛋，神情颇为满意。

“好啦，知道你不喜欢待在物资队，放心吧，你的异能那么特别，我才舍不得你走呢。”

褚青缇拎着用积分兑换的食物和补品，去探望孙笋。

孙笋发起了高烧，异种的血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好在感染程度不深，危险性中等，目前在隔离区接受治疗。

“别再使用你的破异能了，有本事你就像我一样，用真本事吃饭。”留守的教练冷冷盯着褚青缇，“你的异能，迟早会害死别人。”

教练对她没有半点好脸色。

“真不知道队长为什么坚持把你留在队伍里。”

褚青缇的异能很怪。

其他异能者的异能描述都非常精准，只有她是非常罕见的概率性异能。

概率性异能有多鸡肋就不说了，关键它还专坑自己人。

当清理毒素的概率为0时，她对异种使用异能，而实际受到攻击的对象，总会阴差阳错地变成离异种最近的人类。

所以，队长才会利用她的灾星体质，特意安排她瞄准队友射击并释放异能，反其道而行，以增加战斗胜利的概率。

一旦褚青缇清理毒素的概率提升，因概率的不确定性，受到她攻击的，可能是异种，也可能是离异种最近的人类。

简单来说，就是褚青缇的异能很疯、很极端。

要么砍队友，要么砍异种。

而她本人，显然无法控制使用异能的结果。

教练实在不能理解，队长为什么会执意把这么危险的人留在战斗队？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向少言寡语的褚青缇竟然像应激了似的，毫不客气地回怼：“就跟你一样。我也不理解，为什么队长会把你一个普通人留战斗队里。”

教练黑脸涨得黑里透红，“你！”

教练没有觉醒异能，他能留在基地、加入战斗队、获得大量物资，一半归功于孙笋的极力推荐，一半得益于他自身强悍的体能。

孙笋出事，教练无法克制自己的迁怒。

他一个普通人，在战斗队中只能分担后勤工作，比如搜刮异种头颅里的碎片、给褚青缇捡捡射出去的弩箭什么的。

——但至少他不会坑队友。

“听说你们异能者觉醒的异能种类，跟自身的经历有关。”教练不客气地审视着褚青缇。

队长曾经是一名消防员，格外重视火情。末世降临后，她觉醒的异能叫【燎原】，控火异能。

孙笋曾经是一名沙画创作者，末世前每天跟沙子打交道。他觉醒的异能叫【沙画】，可以将目标短暂沙化，包括他自己。

褚青缇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才会觉醒这么奇怪的异能。

教练问：“你异能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抱歉，我想我没义务向你交代。”褚青缇道。“如果你还有疑问，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觉得队长的指挥存在严重失误？”

教练立即瞪着眼否认：“我绝对没有质疑队长的意思！”

褚青缇冷笑：“所以呢？你究竟在质疑些什么？”

“我只知道，既然队长招我进战斗队，那就意味着我身上有她想要的价值。”

“我付出劳力、听从命令、获取报酬，只是过程中出现了一点谁也不想发生的意外，导致结果发生部分偏移，整件事就是这么简单。”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无数次掩护你和孙笋撤离，从异种嘴下救过你们无数次，你却只盯着我这一次的异能失控，擅自代行队长的职责，命令我禁用异能。”

“如果队长和孙笋认为我有罪，我任由他们处置。”

“至于其它——”

“我管不着。”

“我只管服从命令。”

褚青缇一口气吐出一大串话。

她顿了顿，压下心底的情绪，语气冷淡而平缓。

“在我眼里，队长的命令高于一切。哪怕队长让我对准自己射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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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