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胡思乱想,晚上就做了一个关于世界末日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还在那个老家里,许父许母一如记忆中的重男轻女,对怀里的小胖子偏爱得过了头。
就在她打算离开时,看见了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白色圆领短袖,下半身搭着一件牛仔裤,皮肤白皙,五官立挺,亚麻的短发看着很蓬松,整张脸干净又充满少年意气。
许乔有些愣:“小川。”
黎川朝着她笑,清澈又温暖,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阿然,好久不见。”
许乔大概知道自己在做梦,听着黎川说话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犯酸,她回抱着黎川,“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也没有等很久,我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你。”黎川抱着女孩撒娇道:“我们结婚好不好。”
“好。”她记得她死前下个月就该结婚了,还有遗憾,这辈子她也弥补不了,只能在梦里弥补。
然后许乔就发现场景猛然一变,她还在那个老家,许父许母坐在上面,周围宾客往来喝着喜酒,她身着一身白色婚纱,跟着穿着白色西装的黎川正在拜堂成亲。
许乔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流程她都懂,可为什么许父许母会出现这里?
一身西装的新郎黎川温柔得对许乔说道:“然然,我们赶紧拜堂成亲吧。”
他的目光温柔又眷念,眼里倒映着全是她的身影,让许乔下意识地忽视了不对劲的地方,跟着黎川的动作在西式的婚礼中拜着中式的堂。
坐在高堂上的许父许母一身喜气的红色,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好听,什么有钱了要存着给弟弟买房子,什么每天要天天孝敬给弟弟,吧啦吧啦说了一大串。
梦中的许乔越听越冒火,就想冲上去给他俩几拳,但黎川握住了许乔的手,他笑得真诚又欢喜,“真好,我们终于结婚了。”
许乔:……
许乔忍了下来。
婚礼仍在继续,在交换戒指的时候,宴会上突然传出一阵骚动,突然涌进来一大批丧尸,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到处都是灰尘和血迹,肤色惨白,皮肤溃烂,脸上的肉烂开挂在上面,白蒙蒙的眼睛像个瞎子一样四处嗅着味道,嘴里流出黑红色的恶心血迹。
他们像一群恶狼,嗅到了气息后,遵循着动物原始的狩猎冲动,扑向那些还来不及反应的人类,用牙齿撕咬吞吃血肉。
宴会里乱作一团,尖叫着逃跑,又有几只丧尸从后面扑过来,咬住了许父许母的脖子。
许乔当机立断,一脚踹开飞扑过来的丧尸,又一把将呆立在原地的黎川拉走。
又有几只丧尸追了过来拦在前面,许乔拿起地上的板凳拍开了它。
可惜不管是在童话故事里,还是偶像剧,亦或是梦里,在男女主逃命的时候,总会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被莫名其妙的绊倒在地。
这时候要是倒下就是要命的事儿了,后面出现一个丧尸抓着黎川的裤腿就要咬下,许乔用尽了洪荒之力,飞替过去才将他推开,自己也躺在了地上。
但这个时候不能犹豫,倒下的丧尸眼看着又要爬起来,许乔赶紧拽着黎川跑。
这一下,居然没拽动。
趴在地上的黎川缓缓抬起头来,黑紫的青筋暴露在他脖子上,脸还是原来那张脸,只是那一双清澈又温暖的眼睛白蒙蒙的一片。也就是这个时候,许乔才看见了他撕碎的裤脚上带着血迹。
许乔心跳加速,然后就看见黎川扑了上来,狠狠咬住了她的鼻子……
鼻子!
许乔猛得惊醒过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鼻子还在就好。
意识到这是个噩梦之后,许乔松了口气,拿过手机一看,才凌晨三点,起身喝了口水,就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楼下叫。
那声音……怎么说,有点像猫咪发情,又有点类似于人类的吼叫声。许乔喝了口水后,那声音还在继续,零零散散的,又觉得有点不对,平时这个时候还不到猫咪发情时候啊。
许乔干脆直接把灯给打开了,窗帘也拉开,晚上的月光还挺亮,靠着这亮度,她看见有几个体型较大的动物爬在地上啃食着什么东西,许乔估摸着可能是一群大型流浪狗,又看见有两个人扑了过去也爬在地上。
这那是什么动物啊,分明是人!
许乔瞬间清醒,她惊定不疑地仔细瞧了瞧,一只流浪狗过路,蹲在地上的人疯了一般站了起来扑了过去,那流浪狗吓得直叫唤,夹着尾巴跑了。
被人围着的东西露出了身型,好像也是个人。
许乔惨白着一张脸,过了一会儿,那倒在地上的人慢慢爬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拖在地上,在街上慢慢晃悠。
她捂住了嘴巴,狠狠捏了自己一下,捏的太痛,甚至流出了生理性盐水。
这不是梦。
街上的声响很快引起了附近楼下人的注意,灯光亮起,半夜起来居民一脸不耐地指着街上刚爬起的人。
却不料那人没有一点退缩,小跑奔向了居民,离得近了,好像才看清楚人的样子,刚准备逃跑,却被那人一把扑倒在地,几分钟后就不动弹了。
许乔好像已经成了一根木头,她呆站在窗户边,夜晚的凉气仿佛吹进了她的骨头缝里,额头全是冷汗。
没有什么比噩梦变成了现实更加令人惊惧,许乔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久到吃饱了的丧尸晃悠着离开,被啃食的人又想之前那样踉踉跄跄得站了起来。这也许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也许也才十多分钟,许乔僵硬着转身背靠墙上瘫坐在地上。
冷静了十分钟左右,许乔突然站起冲向门口打开房门,却在触及门把手的时候又顿住了。如果说感染了外星病毒之后会变成丧尸,那么,这一栋楼里可能住着不少患有感冒的潜在丧尸。她这一叫门,先不说别人信不信,就这黑灯瞎火的,人家也看不出来,还极有可能把丧尸放出来。
许乔坐了一会儿,决定先给家里人打个电话,结果许父许母一个没接,一响就给挂了,后面再打干脆不接了。她又给许夏打过去,完全没接。
许乔睡不着觉,来回走了几道,选了几套防抓咬的衣服,又跑到厨房拿了两把水果刀用布当刀鞘做好别在腰上。
她在房间里折腾几个小时,又将那四罐牛肉罐头分别藏到衣柜的两个抽屉里,每个抽屉后半段塞两罐,前面放着老式过时的衣服,在盖上衣服,摆放的尽量凌乱些,让人看着就知道经常有人翻过。除了这里,桌子的底部缝隙塞了点米,还有看不到的角落也塞了点,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些,许乔坐在窗户边,直到夜色逐渐褪去,天边一片朦胧,有一线曙光从地平线缓缓升上了,刚开始还是一点,后面慢慢出现了半个太阳,直到旭日从东边升起。
这实在是一个好天气,却不是一个好日子。
从这望下去,夜晚游荡的丧尸们零零散散地在下边儿晃悠,过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一事实。
许乔决定先跟她姐姐许夏打电话。
“嘟嘟——”手机响了六七声之后,才被人接听,态度很不好,“喂?”
“是我,许乔。”
电话对面的许夏睡眼惺忪,一头短发乱糟糟的拱在被窝里,拿着手机的手上面纹了纹身,还缠了几个金属饰品。听到许乔的名字,许夏收敛了一点儿起床气。
“许乔啊,有什么事儿你待会儿再打给我,我先睡了。”
“等等,你先别挂,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重要的事儿,没钱了?”许夏打了个哈欠,她还记得自己这个妹妹跟家里人闹翻,离家出走了,就冲这,“等会儿我打给你。”
“不是钱的事儿,等会儿我跟你开个视频你就知道了。”说完,啪得一声电话挂了,接着视频通话铃声响过来。
许夏有点不想接,不过一想到这还是她妹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来,于是就接了。
视频里先是出现了妹妹的脸,而后又拍向了楼下,几个一身血污正在撕咬着一个男人。许夏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盯着那几个人,“这是什么?”
“这是丧尸,很快南江市满大街都是这玩意,你现在还在房间里,记住,千万别随便开门,尤其是那些患病感冒发烧的人,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感染了外星病毒,很快都会变成丧尸。”
“等会儿,等会儿。”许乔说了一大段话,许夏一个字儿都没听懂,“你刚才说什么外星病毒?”
合着原来没看新闻吗?许乔又耐心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许夏讲了一遍,“还记得一个星期前那场流星雨吗,那上面携带了外星病毒,大部分人都被感染感冒发烧,最后就变成你看到的样子——丧尸。它们撕咬人类,被抓伤的人还会被感染,短时间变成跟它一样的东西。总之你现在不要乱跑,有吃的最好呆在房间里。”
许夏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她盯着视频里被撕咬的人,哪怕隔了一个屏幕,也被惊出一身冷汗,她连忙问道:“那你边情况怎么样,能撑住吗?”
“前几天疫情扩大,我已经买了更多大米等食物,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坚持到三个月,吃的问题不用担心。等安全了我就出去找你。”许乔将手机视频拍摄到家里的大米蔬菜,“等会儿我们轮流给父母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情况,让他们最好躲在家里不出来。”
涉及到人生安全问题,许夏自然不会不把它当一回事,她虽然讨厌父母是非不分重男轻女的态度,但还做不到看着他们去死。
许夏答应了:“好,等会儿我就给他们打个电话,你也要注意安全。”
“嗯,那我先挂了,有什么事再联系。”说完,许乔挂掉了电话,等会儿又给许父许母打了过去。
“嘟嘟——”
电话在客厅里响了起来,在旁边坐着的许父问了一句,“你看看是那个打的电话。”
许母正在做饭,闻言从围裙里拿出一个刚换成不久过时的二手智能手机,她低头看了看来电人,居然是久违的二女儿许乔。
“是许乔。”许母没有立即接电话,之前的一次不欢而散,导致她的手机被许爸摔坏了,害的她重新买了个二手手机,她将这一笔账算在了许乔头上。
许父抽着烟道:“挂了,先晾她几天。”
“好。”许母连忙挂掉了电话,继续做菜去了。
许乔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接,挂了。她深吸一口气,坐在房间里。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但这个时候就有点要命了。
楼下的丧尸聚集,几具尸体被掏空吃尽,他们在下面游荡,经过刚刚那一场惨像已经没有人敢出去了。
自以为安全了,却不想这个又有几声惨叫从大楼里传来,竟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
许乔所在的这栋楼也不例外,隔壁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接着有什么东西被推到,然后就没听见声了。
有男人尖叫着打开门跑进楼道寻求呼救,把门拍得震天响,但丧尸已经近在身后,他不得又跑到楼上去,瞧好看见有人房门开着,他眼睛一亮,赶忙躲近了那间房间,将门反锁。
外面持续不断地传来人惨叫声,男人松懈得坐在了地上。
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断发生,也有一些躲闪不急的,被后面赶上的丧尸撕咬。
楼道安静得连一只苍蝇都能听到,还有那令人惊惧的“嚯嚯”声。
许乔打开门,透过猫眼看到了就在眼前游荡的丧尸,正是前几天在顶楼看流星雨有过一面之缘,人们称呼他“赵二。”
他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灰,身上穿着一套工人服,上面有干掉的水泥混着细碎的血肉,嘴里还滴滴答答地留着血。
许乔屏住呼吸,那只丧尸在这里转了一圈,机械性得撞着隔壁的房门。
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就在这个时候,许乔接到了许夏的电话,她赶紧跑到了窗台,将音量尽可能的降低。
一接通,许夏赶紧说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怕你不知道,特意告诉你一声,你那边安全吗?等会儿我叫我朋友开车过来接你。”
他们,指得就是许父许母。
“不,你千万不要过来,南江市丧尸已经大爆发了,就连我们这栋楼就有好几个,你来的话就是白白送外卖。”许乔看着楼下,也不知是不是她打电话的声音吸引到了丧尸,原本在隔壁房间里撞门的那只丧尸,此刻正一下一下撞着她的房门。
“你听我说,我不出去的话,是非常安全的,你先别管我,首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正在收拾东西的许夏:“好,那你保护好自己。”
说完,跟着几个朋友钻进了车里。
许乔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