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缉妖 第26章 26

江晏在张知兰的诊室，呆了快四个小时，甚至还不小心睡着了。

在她醒来时，张知兰再次强调了养一只小宠物的意义，又接着叮嘱道：“注意休息，还要多吃点。你看起来瘦了太多。”

“好。”江晏微笑着点头，接受了她的好意。

出了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江晏坐在车里，也不着急回缉妖部。她点了只烟，静静发了会呆。

这种不必思考任何事情，短暂地与世隔绝的时间，让她平和很多。

但很快，在咨询室关掉的通讯，重新密集地响起来。

“江江，我在档案室蹲了一天，从瑞卡走私案和沈轩逸的物证箱里，发现了少量残存的蓝色颗粒，已经送去法医室了。”

孟江那边声音听起来空荡荡的，估计还窝在空旷的档案室里，“这活真不是妖干的，无聊又枯燥。”

江晏几乎可以肯定，不论是绿洲别墅灭门案，还是沈轩逸举报的走私案，都和这个蓝色能量聚合物有着极大关系。

虽然审讯神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但她还是让孟江继续查教堂周边问题的时候，同时留意神父的情况。

她带了两瓶维生素回缉妖部，安抚工作枯燥的孟江，又跟她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餐。

大老虎一顿20斤的肉食，让江晏完美遵守了张知兰的医嘱，也跟着多吃了点。她回宿舍休息前，突然想起养宠物的事，跟孟江提了一嘴，“我想养只可爱的小动物。”

“哟，小江江终于想开了啊，家里就是要有点小崽子才热闹嘛！”孟江惊奇地一巴掌拍到江晏背上，大笑着推荐，“我们动物园上个月新下了一窝小老虎，怎么样？”

江晏十动然拒，小老虎长大了一顿20斤的肉，分分钟破产好嘛。

她赶忙转头嘱咐道：“不不…找点小只省心，不吵闹，毛茸茸的。别给我送只妖来啊！不打算蹲监狱。”

“知道了，知道了。”孟江挥苍蝇似的赶她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江晏通知含玉湖方面把临时拘留的吴荆发放了出来。

吴荆发出来第一件事，直奔理发店洗了个头。

直到烘干那一头褪色的紫毛，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出狱了，也是这会才真实地知道自己究竟交换了什么条件出狱。

从此，他再也没有好好做小生意的可能了。

鬼迷心窍地踩进了禾沙的坑，想要退出，燎原会让他死。可做侦查员的线人，也是极危险的事，一旦出事连牢也没得坐了，同样是个死。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了，缉妖部抓着他的把柄，随时能编个罪名把他重新丢进含玉湖。

可燎原那里并不确切知道他想退出，而且他是意外临时拘留，这么快放出来，虽然会被怀疑，但也更容易取得信任，或许能挣个一线生机。

吴荆发回了广华市场的小门店，翻出所剩无几的存款，急急忙忙跑到熟悉的地下交易门市，买了一堆监控回来。

一早上下来，整个店子前前后后，装了不下十个，务必不留一个死角。

他内心知道这大概是没用的，但不做点什么，只会更慌乱。

缉妖部的大人没有联系他，燎原的上线也没有出现。

他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傍晚，吴荆发接到一个电话，是江晏熟悉的清朗声线。

“出来了？”

“嗯。您……”

“那个叫钟哥的上线找你，马上通知我。”

通讯断了，吴荆发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但随即又是一震呜啦啦的手机提示音，上面标着钟D的名字，惊得吴荆发手机都吓掉了，下意识以为自己还没开始就暴露了。

“钟哥啊…等会过来按个摩么？您说个时间，我空着等您。”吴荆发熟稔地说道。

“你这店关了好几天，我听老余说你买了一堆监控。”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像是灌酒的声音，“咋回事啊？”

“哥…”吴荆发压低了声音，夹着嗓子哭丧道，“倒霉啊，我不是按哥的意思每个月去教堂吗？前几天突然碰到怪物啊！差点命都没了……”

钟哥听着吴荆发嚎丧就想给他两脚，这人除了听话，又蠢又胆小，要不是等级高，迟早给他教训一顿。

“呜呜呜……真的好害怕。”吴荆发哭得真情实感，“我们这不是受害者吗？还被抓进监狱审问。我哪知道怪物是啥啊，还实验室，根本听不懂…”

“耽误了好几天开店，缉妖部也不赔偿，这个月房租可怎么办啊！”

“嚎尼玛的丧啊。”

钟哥并不担心吴荆发说出什么来，这人只是卖禾沙的最后一环，屁都不知道，再说禾沙根本没有纳入联邦监管，又不违法，完全没在怕的。

但听吴荆发一通咩咩不休，也确定这人是无妄之灾，只是被例行询问了，倒是更放心不少。

“你一个做按摩生意的，装什么监控，赶紧给劳资拆了。过几天来照顾你生意。”

吴荆发松了口气，勉强混过了一关，最难的是在后面了。

三天后，一个大雨倾盆的晚上。

江晏坐在副驾驶位，手里玩着透明塑料盒装的几粒抗过敏药物，转头向车窗望去。

外面的雨很大，打在车上啪啪作响，密集的雨幕，连街上的景象都看不大清了。

驾驶位的徐栢，一边咔嚓咔嚓啃胡萝卜，一边关切地问：“江队，身体还没恢复吗？”

“好多了。老是磕磕碰碰，随身带点止痛药，方便。”江晏顺手摸了他一根胡萝卜，“回头去找黎白，就是那只白狼，把保密条款签了。”

“好。”徐栢点点头，笑出两颗大板牙。

他经过长久的挣扎，最终还是选择了跟着江晏。

江晏调岗后，他跟其他几个队都出过外勤。前天就因为意外之举断了腿，这个意外完全是因为，同事忘了他是一只兔子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最让他难受的是，那嫌弃和震惊的眼神。

虽然缉妖部是难得友爱的部门，但等级这种东西是磨灭不了的，特别是他这种草食动物，对猛兽而言根本都不算个菜，更谈不上什么尊重了。

也只有江晏从里到外，真诚平等地对待他。

徐栢原以为调到江晏的队伍后，再也没有出外勤的机会了，但是没想到第一天就会被带出来，难免高兴。

其实如果有选择，江晏也不准备带他。

主要是，这种类似盯梢的脏活、累活，先行者小队的两个大爹根本叫不动，而她的学弟还在医院，另一只老虎在查教堂，更是忙碌。

江晏再三考虑，觉得危险性极低，才带了他。

“江队，钟哥进去了。”徐栢叼着胡萝卜，把手里的平板递给她。

江晏接过，看向屏幕。

钟哥是个光头，看起来病殃殃的，瘦弱矮小，佝偻着背，眼神阴霾满是戾气，说话声音也是细声细气的。

两人寒暄扯淡了好一会儿，直到吴荆发开始给钟哥做按摩，都没有步入正题。

“如果有意外，你直接走。”

江晏跟徐栢吩咐了一句，就拿出手机对着整理了一下伪装，又贴上米粒大小的骨传导耳机，反身伸手从后座把背包和黑色的伞，拿了过来，打开车门，撑起伞，走进雨夜里。

她抬头望向广华市场飘摇破败的霓虹灯，磅礴的雨滴打在碎掉的巨幅电子屏上，只剩华场两个字明明灭灭。

参差不齐的楼宇上，一副副显示屏里，来来回回地播放着广告，里面的靓男美女们，用蛊惑人心的语调说着：“瑞安生命，让您生命无忧，一针消除癌症，一针永葆青春，一针突破进化。”

雨水砸在江晏黑色的大伞上，她从广告中回神，低头看了眼湿透的裤脚，往巷子深处的廊檐走去。

广华市场里面，街道繁多，低矮的居民楼和廉价商铺纵横交错，破掉路灯的小巷子黑漆漆的。

刚走了几十米，江晏就一脚踩进一道水窝，腥臭味伴着泥点，直接溅到T恤下摆。

江晏顿住脚步，前面墙角的醉汉，拎着酒瓶哈哈哈大笑地砸了过来，“小白脸儿，脏了吧！”

她没理会碎在旁边的酒瓶，往巷子尽头的露天雨棚走去。

一路行过，两边的墙面上布满划痕，和各种五彩斑斓的涂鸦，脏兮兮的垃圾就藏在墙角下。

大雾前几年，广华还不是这样，建筑虽然破旧，但有政务服务定时清理垃圾，保证市容市貌。可如今，联邦的科技越来越发达，很多地方治安却变得更糟，脏乱差的环境也任由发展。

江晏叹了口气，走向烟火缭绕的雨棚。

雨棚比起巷子外的冷寂要热闹的多，油布上挂着一大块烟熏火燎的木板，上面用红色颜料写着馄饨、炒粉、炒面。

雨水打在油布上哗哗作响，有些直接溅进摆在棚下的炒锅里。

江晏收伞，抖抖腿上的泥泞，走了进去。

“喂…老板娘，来碗炒粉，多加辣。”

胖墩墩的大娘，在雨水臭氧的味道混合着油烟的香气里，眼睛一亮。

好帅气的小哥！

江晏戴了假发，短短的发梢被雨淋湿贴在额头上，黑色的T恤上印着乱七八糟的图案。她里面穿着束胸，勒得呼吸不畅。

“看屁啊，老奶还想吃嫩草？赶紧炒你的粉。”油腻腻的桌子边，一个瘸腿的男人骂道。

老板娘呸了他一声，“死瘸子嫉妒人家帅啊，看看杂啦。”

江晏阴沉着脸，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破烂的手机付了二十六块钱，直接走向瘸腿男人身后的冰柜里，拿了两瓶啤酒。

“下雨天腿疼？这么暴躁。”江晏把伞挂在桌边，半挂着背包，一屁股坐在男人对面，咬开一瓶啤酒，直接推给他，“喝酒吧。”

瘸子愣了片刻，看着对面这小白脸一时都摸不着头脑。

旁边两桌，头发湿透、狼狈不堪的几个汉子叫道：“兄弟，有钱啊…哪儿发财呢？请我们也喝一个？”

江晏点了根烟，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混不吝的地痞流氓像，呼之欲出。

“去，把腿砍了，劳资就请你喝。”

这几个汉子，看她长的一副弱鸡像，本想打个劫，但见这人一身混不吝的戾气，便只敢嘴上咧咧两句：“说啥呢，小白脸儿。以为戴个假冒的破星图，就真是异能者了？”

“我看是羡慕的发疯了吧。”

他们瞥了眼江晏手上的银制星图手环，一脸不屑。

啪地两盘炒粉搁在江晏桌子上，胖大娘转身，铿锵有力地吼道：“谁不羡慕啊？E级每个月都发1000块，躺着都能活了。”

雨棚里三三两两的八卦嘈杂声，一下子没了，整个世界都静了，只剩淋漓的雨声。

好半晌，才响起稀稀疏疏地抱怨。

“一等异能者，二等妖，三等人类不如狗。”

“那只是我们，联邦不是还有好多普通人高官。”

“看看那些人的出身吧，不是财阀就是军.政背景，和我们不是一个物种。”

“好想进化成异能者啊，据说A级每月光补贴就一万块。”

“做梦比较快。”

“说不定，听说瑞安生命研究出让人进化成异能者的药了。”

……

江晏低头吃着辣到嘴唇发疼的炒粉，偶尔喝口酒。

“听说这儿有个按摩的，推拿有一手，有这人么？”

瘸子灌了一大口冰啤酒，看了面前的小哥一眼。这小子长了张好脸，眼睛很干净，不像是个小混混。

“干啥？谁让你来广华的？”

江晏戳了戳撒了一层红辣椒的炒粉，提起裤角，指指贴着蓝色肌效贴的小腿。

“我也快瘸了，下雨腿疼，网上看人说这儿有个按摩的还行。”

瘸子这才意识到她进来的时候左腿有点拖不动的感觉，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小声道：“看在你的酒份上，别去。”

“怎么说？”江晏起身又拿了瓶酒，咬开递给他。

“开始都说很好，后来我看很多人出来都疯疯癫癫的。”

瘸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见闻，旁边吃完饭抽烟的汉子也忍不住加入话题。

“我之前还看到有个人，突然拿板砖砸自己头的。瘸也比傻了强。”

其中一个秃头男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但听说有人直接变成异能者了……”

“买了那么多年彩票也没见你中奖，哄鬼呢。”

江晏在这里听着一堆八卦，耳朵里传来徐栢的提醒，“他们在说禾沙了。”

耳机里钟哥细声细气地说着：“上一批货出完了吗？”

“哥…您看我这生意都看不到鬼影子，还关了几天门。”

“赶紧出手。你妹妹的学费不想要了？”

耳机里一阵沉默，半晌吴荆发抖着嗓子道：“钟哥…你放心。”

江晏拧了拧眉，吴荆发有个妹妹？之前情报分析的竟然没查出来？

“钟哥要走了。”兔子说道。

江晏拿过伞，起身又付了六瓶八块钱的啤酒，转头对几张小桌边抽烟的汉子们道：“谢谢哥几个，一人一瓶啊。我还是得去看看，不然这腿瘸狠了，混不到饭吃。”

瘸子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步入漆黑的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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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