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念 第23章 心愣了下

“你老实同母妃说，你此次向你父皇请旨回南山城，是不是想借着这祭拜之意暗中调查你皇兄遇害一事？”云落雪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十月怀胎，养育至今，淑妃怎会不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

“不是，”云落雪回答得干脆，毫不迟疑，这倒让淑妃有些不敢相信。

“那为何会选择三日后离京，而不是等清明那段时日再回去祭拜？”淑妃道。

云落雪抬起头看着淑妃，平和道：“外祖父最疼我，我成婚，自然是想让外祖父早早见一下我的驸马。”

“当真只是这样？”

淑妃迟疑开口，云落雪肯定道：“当真只是这样。”

见云落雪这般肯定，淑妃也就没再追问，而是叹了口气缓缓道：“雪儿，真是如此便是最好不过了，我们不似从前，有你外祖父他们庇佑着。眼下朝中暗流涌动，储君虽立，却依旧纷争不断，帝王之位相争向来如此，你我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名利地位，只求一世安稳。”

云落雪没说话，淑妃的话她不是没想过，只是眼下先得把皇兄遇害一事查明白，只有这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她才能真正地做到只求一世安稳。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这人人在之的世道呢？并非只求一世安稳就真能换来一世安稳，这安稳都是要靠自己争出来，拼出来的。

“母妃方才说这梅树下埋着的不是梅花酿，而是女儿红，”云落雪转了个话题，问道：“这女儿红可是父皇备下的？”

她虽然不得云帝的喜爱，但也清楚当年，云帝是疼爱过自己的。这女儿红向来是父亲在女儿出生时备下，所以云落雪一猜就猜到了。

淑妃没说话，更加证实了她说的是对的。

“原来我也曾有过父爱，”云落雪自嘲一笑，“只是不多。”

“你父皇不只是你的父亲，”淑妃眼神落寞了一下，继续道：“他更是天子，承担着养育万民的责任。自打你父皇即位，这大云国泰民安，一片祥和，虽不能做到所有的人民都安家乐业，但至少也保了一方安宁，使得我大云的百姓不再饱受战争之苦。”

淑妃拉过云落雪的手，耐心道：“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对于百姓来说，却是一个好君主。雪儿，别因为你皇兄的事记恨你的父皇，也别因为他不宠爱你而心生怨恨，过去也好，将来也罢，能陪在你身边的永远只有你自己，所以不必因为一些人的不好而徒增烦恼。”

淑妃笑着，轻轻摇头道：“不值得。”

云落雪低眸，直接道：“他的确不是一位好父亲，但也不是一位好丈夫。”

淑妃听到这话，愣了片刻，很快又笑着道：“他的确不是一位好丈夫，可你母妃我也未必是一位好妻子啊！”

云落雪抬眼认真听她说：“按理来说帝王的后宫佳丽三千，但你父皇也只是立了一位皇后，纳了三位妃嫔，他已经算好了。当初，朝中的大臣极力想把自家的女儿塞进宫里，以皇家开枝散叶一事威胁你父皇，若非皇后有了太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困于这深宫。”

“而我少时也有自己的意中人，虽不能相守，却也对那一份情义刻骨铭心。我嫁于你父皇后的一年，尚且还不能忘了他，你父皇不是一位好丈夫，我又何尝是一个好妻子呢？”

淑妃年少时有自己的意中人，云落雪也只是听说，只是没想到今日淑妃会将自己年少时的心事告诉自己。

云落雪听到这，有些惊讶，但淑妃却不以为然笑道：“怎么？还不允许你母妃当年有这么一两个意中人啊！”

云落雪摇头。

“雪儿，你父皇有心，有治理天下的心，”淑妃认真道：“这对大云的百姓来说是好事。”

淑妃出生在将家，自然知道和平的重要性以及百姓安居乐业的美好，她没有办法去怪罪当初云帝因兵力将自己纳入后宫一事。因为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她也有保家卫国的责任，而这个责任不止她有，天下的百姓都有。这份责任上至天子，下至稚童。

云落雪还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和自己的母妃谈论云帝，往常，淑妃不想听关于云帝的半个字，所以每次提及云帝都是不欢而散。

“母妃，你恨他吗？”云落雪问。

淑妃笑了笑，摇头，“母妃方才说过了，不必因一些人的不好而徒增烦恼。”

云落雪似乎知道自己的母妃为什么不跟别的妃嫔一样争宠了，她的母妃不是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的父皇的，自己的父皇就是那个拆了母妃和她意中人一起相守的罪魁祸首。

只是，母妃当年这意中人是谁？

“母妃，我有点好奇。”

淑妃知道云落雪好奇什么，于是坦言道：“当年母妃的意中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顾家一同得先皇赐军令牌的林家，他是林家的长子。”

“是那位常年守在西关路的平定侯林山？”云落雪知道这人，他战无不胜，是大云的常胜将军。

淑妃点头，“他战无不胜，但却败在了不能与相爱之人相守之上。”

淑妃说到这时，云落雪是能从淑妃的眼中看出她的无奈的。

造化弄人，人算不如天算，或许上天真的自有安排吧。云落雪没再好奇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母妃觉得谢行此人如何呀？”

“那你又觉得驸马这人如何呢？”淑妃反问回去。

说到这时，谢行刚好和花嬷嬷回来，此刻就站于门外。

云落雪思索了片刻之后，便道：“狂妄自大，心狠手辣，不近人情，自私自利，利益至上，背信弃义。”

说到背信弃义四字时她的声音明显重了些。

而站于门口的谢行听到这，嘴角微抽，眉头紧皱，眼色阴沉，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拿24字来评价自己的不堪的。偏偏这人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一下子给气笑了。

花嬷嬷不免也面露难色，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这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危矣，于是赶忙通报：“娘娘，驸马已将梅树下的酒悉数取出来了。”

知道谢行此刻站于门外，云落雪不再说下去，至于谢行听没听到自己对他的评价，她并不在意，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倒是淑妃有些无奈，皱了下秀眉，伸手指了指云落雪的额头，“你啊你，还是如此不嘴上留情。”

云落雪没吱声，而是看了眼淑妃，耸了耸肩，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淑妃叹了口气，拿云落雪没办法，只得让花嬷嬷将谢行带进来，“进来吧。”

谢行进来之后，先是看了眼云落雪，这才向淑妃行礼，“娘娘。”

淑妃笑着摆手，“坐吧，这酒可有清点过？”

“回娘娘话，这酒臣已悉数清点过，共十八坛，”谢行道。

“十八坛便对了，”淑妃点头，吩咐谢行，“驸马将这十八坛酒悉数带回府中吧，你二人大婚之日这酒未开封，是本宫忘了，改日你俩寻个契机，再将这酒开封吧。”

谢行道谢，“谢娘娘。”

淑妃摇头，“这酒是陛下所赐，驸马不必谢本宫。”

……

“来，多吃点，”谢行一个劲地往云落雪碗里夹菜，不一会儿，碗里的菜就已经满到装不下了。知道的是驸马疼爱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谢行在喂猪呢！

云落雪冲着淑妃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往谢行那边移了半寸，“你到底想干嘛？”

谢行也往她那边靠近，两人的身体碰到了一块，“不是公主你让我好好演的？”

云落雪的眉头微皱，她有些无语，“装装样子得了，夹这么多你当喂猪呢？”

谢行点头。

云落雪错愕，伸脚在桌底下欲打算偷偷地踢他两脚，但谢行反应快速，避开了她，“不近人情的该是公主吧？”

淑妃这时咳了几下，示意云落雪别再小孩子气，她微微假笑了一下，听话收回了脚，将身子移回原位，低头吃着饭。

淑妃知道两人是演的，无奈笑了笑，却对云落雪说：“别只顾着吃，给驸马也夹点。”

话刚说完，就看见谢行那拭目以待的样子，云落雪才不要，依旧自顾自地吃着饭，直接拒绝，“他自己又不是没手。”

“你这孩子，”淑妃瞪了眼云落雪，难得有机会促进两人的关系，淑妃自然不肯放过，“今日难得你俩来陪母妃用膳，快，给你驸马也夹一块。”

淑妃的话她还是得听点的，所以她伸手出去夹了一块鱼肉。谢行看着她手中夹着的鱼肉，眉头微蹙，府上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不喜鱼肉，而这满桌子的菜肴，云落雪偏偏挑了这鱼肉，说不是故意的他都信不了。

“啊！张嘴，”云落雪将这鱼肉喂到他嘴边，她已经想好了，谢行如果不吃，那她就直接塞他嘴里，反正淑妃在这，他也不好拒绝。

谢行啊谢行，你当喂猪那我就夹你最讨厌吃的鱼肉，让你不好受，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谢行侧脸看了眼云落雪，张口将那块鱼肉咬在嘴里，嚼了两下之后，若无其事地将那块鱼肉吞了下去，意外地笑道：“多谢公主。”

云落雪有些不相信，这鱼肉可是谢行最讨厌吃的，而且一碰身上就会起疹子，甚者有生命危险。但少食只是起疹子，并无大碍，她也是抓住这一点，才将这鱼肉夹给谢行的。

花嬷嬷看着两人，笑着对谢行道：“公主对驸马真是好，这鱼肉可是公主最喜欢食之的，驸马可要多尝尝才是。”

云落雪苦笑了一下，她与谢行的关系可还没好到跟对方分享自己喜好的程度。

听到这，谢行抬眸看了几人，淑妃眉目含笑，冲着他点点头。

云落雪知道这鱼肉谢行是不会再次食之的，自然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不过片刻，便看见谢行拿起筷子自己夹起那鱼肉来吃。

“味道不错吧？”淑妃笑着问道。

谢行点头，“甚是美味，怪不得能得公主青睐。”

看着谢行明知这鱼肉吃了会起疹子和有生命危险却依旧夹来吃，云落雪心稍稍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