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两边全是穿着囚服的犯人,他们三五成群地缩在不同的角落里,一见到谢行和云落雪便大喊大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牢狱里都是些罪不可赦的犯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了。
云落雪现在打扮成了男儿身,还用黑布挡住了脸,只留下一双漂亮的眸子在外面。尽管这样,但也招来不少异样又猥琐的眼光,她恶心地直皱眉,快速跟上了谢行。
到了关押着许生的那间牢房门口,谢行这才转过身去看云落雪。自打进地牢以来,这一路过去全是些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的罪人,这些罪人不是在大喊大叫就是拿异样的眼光去盯着云落雪,谢行以为她至少会害怕,结果现在一看,云落雪脸上神情从容,并无半点不适。
见谢行停住脚步,云落雪也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她意识到眼前的这间牢房关押着的就是许生。她看了眼谢行,打算往前走进牢房,却看到谢行将身子挡在了她面前,提醒道:“许生并未亲眼瞧清杀害南阳王那人的真面目。”
云落雪抬眸,“但谢大人应该知道他身上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行闻言扯嘴一笑,而后将身子往旁边一挪,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待云落雪进了牢房,他才跟了上去。
牢房不大,最上方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桌子的前方是一把十字架,而许生就是被绑在这架子上的。除了被绑着的许生,云落雪在这牢房找不出其他人,而这间牢房有着很浓重的熏香,灰尘什么的都很少,一眼看去似乎比刚刚路过的牢房都要干净上许多。但仔细一闻还是能闻得到一丝血腥味,云落雪嫌弃地再次皱了皱眉。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许生,”谢行指了指许生。
云落雪看去,发现许生身上白色的囚服虽然是新的,但还是被血染红了不少,眼下此刻正昏睡着。谢行看了眼,走上前拍了拍许生的脸,没醒之后他又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随后面无表情地泼在许生的脸上。片刻后,许生缓慢睁开了双眼,谢行才将手中的水瓢往水缸里一扔,水缸里旋即漾起水花。
许生眼睛有些眼花,冷水浇灌在他脸上,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抬高头,直视着谢行和云落雪。
“你要见的人就在这,”谢行看了眼云落雪便出了牢房,守在门口。许生要见云落雪,就代表他只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云落雪一人,所以他识趣地守在牢房门口。
许生听到谢行的那句“你要见的人就在这”,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吞了吞口水,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字,“你是殿下的亲妹妹初霁公主?”
云落雪冲着他点点头,上前几步,小声问道:“你是皇兄身边的侍从之一许甚,化名许生,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究竟是何人害死了我皇兄?”
许生是他的化名,许甚才是他的真名,这个是南阳王告诉云落雪的。云落辰身边的两名侍从,分别是眼前的许生和已经死了的沈叶,许生和沈叶是云落辰去大丰国当质子之后改的名字,所以对于他们的真名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注意。
云落雪把“许甚”二字说出时,许生就确定了她就是南阳王的妹妹初霁,他看了眼周围,确认无人之后,这才对云落雪说:“当年殿下奉命返回大丰当质子,路过南山城时遇上刺客,殿下带我们击退那些刺客之后,又遇上一批比这些刺客更厉害的刺客,他们个个顶着土匪的装扮,但从招数来看却是军中的士兵。”
云落雪凝眉,“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官兵?”
许生点头,“十有**,他们一行人行事果断,带头那人指挥有度,得手之后撤退都是有计划的,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我于南山城还捡到一枚玉扳指,这枚玉扳指是殿下出事了之后,我在周围的竹林找到的,故也将它藏于此地。”
“具体藏于哪个方位可还记得?”既然这枚玉扳指是在南阳王出事附近找到的,那这扳指定是那凶手留下的。
许生摇头,“具体不记得,只记得我将玉扳指藏在河流中心对上来的竹林中间地带,用黑色布带包着埋在两棵竹子的根处。扳指是翠绿色,是上好的象牙玉制成的,内圈镶着金,外圈纹路复杂,我也瞧不出来是何种纹路。”
扳指?京中能带得起这种扳指的人非富即贵,但敢对皇子下手的除了皇子的手足,云落雪想不到其他人了。但云落雪记得太子并无戴扳指的习惯,难道这扳指是顺南王的?
“可还有旁的线索?”云落雪问。
许生细想了下,发现自己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殿下被害之后,我拼命往京城逃,途中追杀我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这三年,我不是在逃命就是在东躲西藏。公主,南阳王殿下绝对不是被土匪害死的,您一定要找出凶手,替殿下报仇。”
替他报仇是必定的,只是眼下这线索不是指向太子,是指向旁人,更难了。
云落雪沉默了片刻,问:“皇兄走之前可有留话?”
许生点了点头,示意云落雪靠近一点。云落雪看了眼门口,向前走近了一步,仔细听许生说道。
“他们要找的东西殿下已经将它拿回京城了。”
闻言,云落雪瞳孔一惊,不确定地问道:“这东西指的是军令牌?”
许生坚定的点点头。
“为何会在皇兄手中?”这令牌按理来说是在舅舅顾南手中,怎么会在皇兄手上?
“顾南将军在那一场战役中虽得以幸存,可手脚却被人挑了筋,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废人,这一辈子也无法再上战场。当初他匿名来到大丰,将这令牌交于殿下之后便失踪了,至于是否还在世不得而知。”许生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这些云落辰从来没跟她说过,云落雪一下子有些怔住了。她的舅舅是个英勇善战的大将军,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手脚被挑了筋,再也拿不起剑去上阵杀敌,这对于舅舅来说是何其的残忍。
“殿下交代过,不能让公主知道令牌的事,但公主需要令牌复仇。”云落辰确实是交代过不能将此事托出,可现如今,为了给他报仇,只能将这事说出了。
云落雪缓了一下,再次开口问道:“那令牌如今在何处?”
许生摇头,“除了殿下无人知晓。”
偌大的京城,真要寻这令牌又谈何容易呢?云落雪看了眼许生,平和道:“你是皇兄的侍从,按理来说我应该救你出去,但外面全是要杀你的人,如今你落在谢行手中,或许会更安全。”
她话说完,径直出了牢房,许生的话只能信一半,毕竟三年了,这线索她找了三年,半年前才知道许生还活着。而且寻他也寻了半年,半个人影都未寻到,现如今许生却出现在京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太巧了。
谢行见到云落雪出来,下意识问了一句:“说完了?”
云落雪点头,而后越过谢行,往外面走去,期间路过其它牢房时,还是会有罪犯大喊大叫,目光也是**裸的。这惹得谢行一下子来气了,目光扫去,冰冷如刺,扎在人身上,又疼又使人心生恐惧。
许是被谢行的目光吓到,那些原本还在大喊大叫的罪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全蜷缩在角落里,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在躲。
两人出了大理寺,云落雪心中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异常的疼和难受。她没想到舅舅会被人挑了筋,也没想到皇兄真的会跟令牌扯上关系。
这令牌是权力,人人都想得而要之的权力。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眼里蒙蒙一片,她有点想自己的皇兄了。她又想到上一世,自己的母妃被人害死,她开始有点害怕,害怕这一次因为自己的选择,再一次使自己的母妃置于死地。
皇兄,雪儿该为你报仇吗?皇兄,雪儿也很想听母妃的话,可雪儿不能看你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
“回去继续吃酒?”谢行走到她旁边,温和问道。
云落雪犹豫了片刻,才道:“你请客。”
谢行淡淡一笑,爽快答应,“行,我请客。”
两人回了府,便坐于水榭再次吃起酒来。眼下天已经开始微微亮了,真正离天亮不过一刻钟。
“问到什么?”谢行将酒放在她面前,单刀直入道:“你皇兄究竟是何人害死的?”
云落雪拿起杯盏,一饮而尽,摇头,“杀害我皇兄的人可能不是太子。”
谢行眉头紧皱,“不是太子会是何人?”
云落雪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话题转开,“谢大人不觉得这许生出现得太巧合了点吗?”
谢行闻言笑了一下,“我以为公主不知呢。”
他将杯盏的酒拿起来轻抿了一口,解释道:“许生是你皇兄的贴身侍从,也是你皇兄的心腹,他的话不会有假。但此人的出现确实有些巧,公主一怀疑陆长庚是顺南王的人这许生就出现,或许当真是那背后之人故意将许生这条鱼饵放出,为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谢行说的正是云落雪想的,但若是真的这样,为何会将许生置于死地?云落雪想了下,只剩下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了让许生这条线索更逼真。只要他们对许生下手,那她对许生这条线索的可信度将会上升。
想到这,云落雪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再次一饮而尽,这一杯酒下肚之后,她的头有些晕了起来。
今夜酒喝了不少,即使她酒量还行,但也挡不住这两杯烈酒下肚。
头有些晕,云落雪下意识唤了声:“谢行。”
而后身子欲往旁边倒去,谢行眼疾手快将她接住,接着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云落雪就这么仰望着谢行,她的脸薄红,眼睛像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红唇更是娇润得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这么一副模样,看得谢行微微一愣,等他接触到对方的视线时,一贯平淡冷漠的眼中装满了他也未察觉到的温柔。
目光是**裸的,气氛是暧昧的。
两人不知对视了多久,谢行的头突然间落了下来,俊脸一下子放大,云落雪下意识将手捂住嘴巴。
谢行眸子微眯,刹那间,他猛地伸手,将云落雪捂住嘴的手拿开,随后低头亲了下去,不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
云落雪双眼迷离,怔怔地看着谢行,等想起来挣扎时已经晚了,四片唇瓣早就紧紧地贴在一起了。
她企图用另一只手去推开谢行,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无奈之下,云落雪只好张嘴咬了下谢行的下唇,让对方被迫停下来。
谢行闷痛地哼了一下,被迫停了下来。他的唇瓣被咬破,微微出血,谢行抬手擦了下,扯了扯嘴角,对云落雪说:“公主还是这么喜欢伤人。”
云落雪怒气地看着他,“是你先轻薄我。”
谢行看着她,问:“公主说什么?”
“我说你……”
云落雪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对方堵上了。
这一次的吻不似方才那般温柔,更多的是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