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吴家村一片安静,偶尔咕咕、吱吱、唧唧的声响,是村民们睡下后,那些个自然里的小东西们出来活动偶尔叫唤几声,缓缓劲儿。没到5月,夜里还不算热闹的,等进了夏日,夜里才是热闹呢,什么声响都有。
吴释在家睡得香香的,小纸人依旧睡在了他隔壁的枕头上。
突然,他家楼下大门被人拍得砰砰响起:“小吴先生、小吴先生……”
吴释听着动静,实在累,翻了身想着继续睡。边上小纸人却是坐了起来,只是坐在枕头上也没动,好像竖着耳朵在听楼下来人是谁。
偏偏楼下敲门的人锲而不舍,吴释不下楼,他们就一直敲,甚至喊声也大了起来:“小吴先生、小吴先生,救命啊……小吴先生!”
啊——
吴释烦得捞起被子蒙住脑袋,希望能隔绝叫喊声。
要知道他前一晚是在山上睡的,就算有小纸人守着,他也不敢睡多沉,也就没怎么睡好。后来回村翠红婶子那事又是一阵闹耽搁了不少时候。
再后来从陈三伯那回来,吴释又忙着把刺泡搬到屋顶晒场摊平晾晒。之后又是去后屋看鸡鸭圈底下封边的黏土,瞧着是干透了,赶紧将二楼的鸡鸭都转移过去。索性身上脏了,懒得不停洗澡洗头,吴释又将二楼临时放鸡鸭的屋子打扫了出来。
而且因为五一张远真要来村里,中午他只简单吃了小纸人做得西红柿鸡蛋面,又马不停蹄去三楼给仔细打扫了一个房间出来。长时间不住人的房间都是灰,打扫起来每个角落都要注意。好在没什么污垢,一个下午也差不多弄完了。只是房间窗要开着,让山风从窗外游荡进屋,散一散一屋子的灰尘味道。
晚饭因为赶集买的排骨实在不能再放,小纸人做了红烧排骨,又炒了青菜,配着大白米饭,吴释吃了两大碗才放下筷子。只是没等他去洗碗,人就累得在桌边打瞌睡。还是小纸人喊醒他,让他回屋睡觉的。
屋顶的刺泡也是小纸人收的。三楼的打扫好的房间的窗,也是小纸人去关上的。
这会儿睡得正好,吴释真的一点都不想起床。
小纸人力气大,随意一拉扯被子,就把吴释盖头的被子给掀开了,它学着吴释平日里戳自己的样子戳了戳他的脸,只挑他在意的说:“吴释,我听声音应该是翠红婶子。”
翠红婶子?
吴释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跳下床推开窗往楼下看,果然其中一个是翠红婶子,更要命的是边上一个跟吴爸爸差不多年纪的男的背着一个小孩,不用问了肯定是他们孙子。
吴释赶紧捞了件外套穿上,小纸人爬上他肩膀,直接在他头发里藏好,脑袋就藏在他耳后,还伸手扯了点头发遮住自己。确信小纸人藏好了,吴释开门,咚咚咚下楼,将翠红婶子一行人迎进来。
“怎么这么晚过来?”吴释奇怪问说。
按理他们就算是住省里过来也只该3、4个小时左右,怎至于弄到这大半夜了。他刚才看了下时间,这都凌晨1点多了。
翠红婶子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打扰小吴先生睡觉了,只是我实在担心这小孙子,没办法,只能喊您起来帮着给看看。”
“没事,快让孩子去躺椅上躺着。”吴释引着人去了客厅那边的躺椅上。
翠红婶子招呼背着孩子的男人:“他爷爷,快把孩子放下来。”
孩子被放到躺椅上,估计也是困,眼睛都迷离着,偏这样子也能看出来他们说的不对劲,呆呆的那种症状。
吴释蹲在小孩边上,似模似样的撩开孩子的眼睛去看。翠红婶子和她男人也跟着凑过来看,吴释怕叫他们发现小纸人,请他们到一旁坐着。
他们不肯还是探头看。
吴释正色说:“婶子、叔,你们这样凑过来,是我看病还是你们看病?弄得我都没法看了。你们见过谁看病,家属挡着医生的。”
被这么说了一通,她男人赶紧扯了翠红婶子一把,将人拉到一边,但也没坐着,只远远的探头看。
吴释没管他们,听着小纸人指挥在小孩眼前挥了挥手,确实眼睛好像不会跟着动似地。细看能看到动,只是很慢很慢。
“大便情况怎么样?”
翠红婶子抢着回答:“哎哟,都没吃什么东西,哪里要去什么厕所哦。基本都没有的,我们按着人去,也是在那坐着。”
行,那估摸就是便秘了。否则按照这情况,要是有便意,人身体会自动排便才对。
小纸人在吴释耳后轻声叮嘱让他看看小孩的舌头。不过小孩这样子,让张嘴吐舌头肯定是不行了。吴释干脆自己动手去掰小孩的下巴,嘴上跟翠红婶子和小孩爷爷交代一声:“婶子,我看看孩子的舌头。”
幸好小孩呆呆的,不配合但也不反抗。吴释伸手去掰他下巴很轻松就掰开了,他稍稍让开些,像是让灯光照得清楚些,实际是偏头叫小纸人看。
然后将小纸人说的话给复述出来:“舌头有些三角状,看起来又尖又红,还有红点,这是肝气太盛的表现。”
孩子爷爷瓮声瓮气问说:“这是什么意思,孩子是什么病?肝气盛,这中医也说过,但吃了药也没用啊。”
吴释看了他一眼摇头说:“你小孙子便秘还有舌头的这样子,以及现在的症状都是肝气太盛的表现,中医那边没诊断错。只是中医看的是病,你小孙子不是病,是被惊着了。惊着了造成的肝气旺,中医的药能治身体,治不了他脑子还有精神啊。”
被惊着了?
翠红婶子猛地拍大腿:“我就说我就说!肯定是那晚出去见了什么东西,吓着了。偏偏不听我的,不肯听我的。”
吴释继续复述小纸人的话:“被惊着了,为了保持他能正常活动,也就是吃喝拉撒,可不是要肝气来支持?于是肝气被疯狂释放透支,表象就是肝气太盛。身体上的中医那边你们看的既然跟我这边的说法一样,那就按照那个药吃就行,补上肝血,身体自然就会没问题。”
“重要的是这个惊着了,怎么解决。”
吴释说,“惊着这个源头不解决,就算是中医补上了,身体也会一直消耗。身体不够了,又要活着,身体的保护机制自然就打开了,就是让他呆呆的,维持最基本的消耗。要是不补,消耗过头了,那也就倒下了。”
吴释看了眼小孩继续复述:“之前你们说孩子上吐下泻,还低烧昏迷了,那就是本来就不够的肝气被外力折腾没了,这才倒下的。”
这里点的就是乱给孩子喝符水的老头!
点了人,吴释暗戳戳看过去,果然老头满脸的尴尬,面上有些臊红。翠红婶子更是回身在老头身上狠狠拍了几巴掌。
老头瓮瓮询问:“小吴先生,那孩子这要怎么办才好?”
吴释说:“他是夜里惊着的,自然是从夜里找回来。”
翠红婶子和她男人有听没有懂,不过他们没多问,毕竟从前吴爷爷和吴大伯有时候给村里人看病也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吴释干脆俯身将孩子抱起来,一个上一年级的小孩不大不小的,他猛地一使劲儿差点没起来,咬咬牙终于是给孩子抱起来了,只是踉跄了一下。
孩子爷爷想伸手自己来被抱,吴释拒绝了:“不用了,你们在门口看着就行,我带孩子外头。他一人受惊,你们都是大人,跟着一起人气太盛,容易坏事。”
这么一说两人自然不敢跟着了,懦懦地跟着走了几步在门口站着,只远远望着吴释将小孩抱着走出去。
其实吴释也就是随便唬人的,毕竟在两人眼皮底下小纸人不好动手,倒不如直接想个由头将小孩带出去。正好是夜里,随便找个乌漆墨黑的地方,小纸人能动手就行。
吴释抱着小孩走出去一段路,小纸人看着四周确认没问题,这才让人将小孩放下来。好在小孩呆归呆,但放下来就老实站着,也不乱动弹,否则有的麻烦呢。
只见小纸人从吴释耳后跳下来,然后跳到小孩肩膀上,又顺着衣服爬到小孩肝的位置,一只手揪住小孩衣服,一只手啪啪啪拍了三下。然后它爬回到肩膀上,对着小孩脖颈处啪啪啪轻轻拍了三下,最后跳到他脑袋上对着他额头啪啪啪轻轻拍了三下。
三生万物!①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①
这样就补足了小孩缺的气!
额头最后那下轻拍落下瞬间,有没有气吴释不知道,但他吴释肉眼可见觉得眼前小孩忽然“活”了过来。在那感觉出现的刹那,小孩开口说话了:“呜呜呜,这是哪里,我害怕。”
吴释没马上伸手拉他,而是稍稍俯身说:“这是吴山村呀,我是村里的吴释,你喊我哥哥就行。你生病了,你还记得吗?你爷爷奶奶带你来找我给你看病。”
他回身指了指自家门口灯光下的小孩爷爷奶奶。
小孩小小地在地上蹦跶了下,开心说:“是,是我爷爷奶奶。”
吴释伸手让小孩来牵自己:“来,哥哥牵着你慢慢走,去找你爷爷奶奶。”
小孩蹦跳着高高兴兴牵着吴释,一路又跳又跑地往那边走。稍稍走近了些,就听翠红婶子那边在接电话,电话里那头明显是一个女子尖厉的叫骂声:“妈——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我妈啊?你是我亲妈吗?”
却是孩子爷爷看到小孩蹦跳着过来,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几个小步跑过去一把抱着了小孩:“小宝啊,我的小宝,你好了!”
“爷爷?”小孩狐疑着,看看吴释又看看抱着自己哭的爷爷,抬手轻轻拍了拍爷爷脑袋。闹不明白大人,但他知道爷爷哭了,所以他拍拍爷爷,安慰他。
孩子爷爷好不容易压下情绪,对着吴释一个鞠躬,然后抱着小孩又跑回去。
这会儿翠红婶子还捏着电话,电话里女生的骂声没了,只有呜呜呜的哭声。不过她没管电话那边,在看到孩子的刹那就跟孩子爷爷一样哭了,愣愣地看着孩子跟爷爷抱在一起,看着爷爷抱着孩子跑过来。
孩子爷爷放下小孩,轻声说:“小宝,电话里是妈妈,妈妈不高兴了,小宝帮着哄哄妈妈好不好?”
小孩凑到翠红婶子的手机边上轻声喊:“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电话那头哭声戛然而止,尔后像是不敢相信般询问:“……小宝?是你吗,小宝?”
小孩乖乖点头:“是我呀,妈妈。”
“你、你好了?”
“我好好的呀!”
翠红婶子这才拿起电话对那头说:“我们在吴山村,你和孩子他爸一起过来吧。”
说着她理直气壮地挂掉了电话。
孩子爷爷正跟吴释解释呢。
原来他们带着孩子深夜过来是因为儿子儿媳压根没答应,他们是偷了孩子跑过来的。因为今晚再不来,儿子儿媳就要带着孩子上首都了。但翠红婶子觉得省里的那么多好医院都看过了,都看不出问题,倒不如来让吴释看看,也就前后耽误一天罢了。
不行还能再去首都。
吴释:“……”
“谢谢谢谢!谢谢小吴先生。”
老头和翠红婶子压着孩子一起跟吴释鞠躬。
吴释稍稍偏头,让他们的鞠躬能落在藏在自己头发里的小纸人身上,别管有用没,小纸人救的就该是小纸人的。
本章所有治病环节都是胡说的,有病一定要去医院哦!!(剧情需要,胡编乱造,请勿当真)
有病请一定要去正规医院!
①出自道德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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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哈哈